第87章

    老人麵無表情的看著在手機還沒有開始做，全部都是原材料的菜，這東西看著都能說好吃？　　“奶奶今天放了好多的油啊，爺爺會在夢裏跟你說，今天的油放的太多了。”　　老人將油放在一旁瀝幹，原來都是不需要的油，南小南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　　“奶奶，爺爺今晚……”　　“奶奶，爺爺……”　　“奶奶，爺……”　　終於老人被念叨的不耐煩了，將南小南的拉扯到了另外一邊，搬了個小凳子讓南小南坐下，南小南乖乖的坐了，然後奶奶從一旁拿出來了一個雞蛋放在了南小南的腿上，圓滾滾的雞蛋顫顫巍巍的在他的雙腿上放著：“從現在開始不能用雙手碰它，如果雞蛋碎了今天晚上你就沒有牛奶可以喝了。”　　南小南聽到之後立刻就乖巧了，開玩笑，這可不行，他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呢！以後可是要長的比二哥要高的，如果現在不好好牛奶以後肯定就長不高了！　　南小南這下就非常的乖巧了，奶奶說不可以用手碰，如果站起來的話肯定就碎了，南小南怕自己一直和奶奶說話會忘記自己身上還有雞蛋，立刻就安靜了下來，眼巴巴的看著老人，老人這才滿意的開始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於易恆站在南小南身邊，幹脆和南小南聊天。　　“我一激動就喜歡動彈，所以不可以聊天。”南小南偏著頭和於易恆說道。　　“會無聊嗎？”於易恆問道。　　“不會。”　　“渴不渴？”　　“有點。”　　“我去給你拿水。”　　南和鳴靠在一邊的牆上靜靜的看著這個老房子，自從第一次來過之後就叫人來翻新了這裏，裏裏外外重新建造了不少的東西，還專門重新放了馬桶，總算是告別了那一言難盡的旱廁，家裏的廚房雖然改造了，可老人還是喜歡用柴火燒飯，所以保留了灶台和煙筒，多了洗手池，也多了熱水器，據說南小南冬天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在家裏燒一桶水然後把他放在盆子裏洗的。　　那個盆子南和鳴見過，是一個塑料的大盆子，他甚至能夠想象出南小南單獨的坐在盆子裏，老人拿著毛巾撩水給南小南擦洗的模樣。　　南小南當初第一天到了南家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呢？五歲的孩子一直都生活在鄉下，可能對他來說南家很多東西是不明白怎麽迴事的吧？他這裏連熱水器都沒有，但是南小南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詢問過，他全部都是自己琢磨的嗎？　　“來喝水。”南小南接過了於易恆手中的水，咕嘟咕嘟的全部都灌進了肚子裏。　　“你想不想迴家看看啊？”自從南小南開始上了小學，基本上同村的小夥伴都陸陸續續開始上學了，之後再聚在一起玩的時間就幾乎沒有了，迴來的時間碰不上，如果不是大家一起的話去樹林裏又不好玩，南小南自己爬樹，底下沒有其他的人誇他厲害，也因此爬樹的心情都少了很多，逐漸的南小南開始了隻要到了奶奶家就到處纏著奶奶，也不出去玩，雖然奶奶疼愛南小南，卻代表喜歡被人天天這麽纏著。　　“我在這裏沒有家。”　　“你爸爸之前的那個房子現在沒住人了，聽說門鎖都被撬壞了，不知道誰幹的，裏麵啥都沒了，和鬼屋一樣。”南小南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帶著於易恆一起迴來，大概是這裏才是他們聚集在一起的最多的時候，於易恆的父親不知道怎麽就消失了，但是在他在之前其實他們家還是很大的，比奶奶家大，畢竟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家，當初為了娶媳婦專門擴建了不少。　　“我對那裏沒什麽感情。”於易恆說的是真的，當年也是他直接決定不要和爸爸在一起的，一直和爸爸生活在一起，隻是因為他沒有辦法獨立出去罷了。　　“嗯，也是，你爸爸看著就兇的不行。”南小南雙手放在膝蓋上，緊張的看著雙腿上的雞蛋。　　“你害怕嗎？”於易恆問道。　　“怕啊，你爸爸長的就很可怕，我當然很害怕了。”　　“那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於易恆張了張嘴，最後低下頭：“你當年，和那個男人吵架，還朝著他扔東西。”　　“啊？”南小南仔細想想，“有這種事情嗎？”　　“有。”於易恆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當時的事，因為那個男人喝了酒心情不好一如既往的將火氣撒在他的身上，他早就已經習慣被那個男人毆打了，蜷縮著身體打算再忍忍就度過那一次的挨打，但是南小南卻站在了他們家的門口，在他發現很長時間都沒有拳腳落在身上的時候，他才偷偷的從埋在膝蓋中的頭抬起來，看向了旁邊的男人，卻發現南小南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　　南小南將所有能拿起來的並且扔出去的東西都朝著男人扔過去，一邊扔還一邊罵男人是垃圾，有人生沒人養，用貧瘠的罵人的詞匯不斷的侮辱著男人，男人被南小南打出了火氣，怒吼著‘臭小鬼給老子站住’一邊追了出去，男人追出去南小南轉身就跑了，當時還是樊易恆的於易恆驚呆了，都忽略了身上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追了出去，當時整個村裏都能聽到那個男人的怒吼聲。　　他在看到南小南的時候，南小南坐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上，低頭看著因為被觸怒而更加發狂的男人，男人氣急，伸手想要將南小南抓下來，可是抓不下來，氣的他也往上爬，當時於易恆心髒都要停跳了，想要上前將那個男人拉下來，可是突然看到了南小南對上了他的目光，伸出食指抵在嘴邊做了一個安靜的動作，接著就用折了大樹上的枝幹向下抽打想要爬上來的男人的臉，男人不得不被迫眯起眼睛。　　這樣的動作減緩了男人往上爬的趨勢，但是也同樣讓本來就生氣的男人更加氣的發抖，於易恆的眼睜睜的看著男人的手幾乎要抓到南小南的腳踝，南小南直接就在男人的頭頂踩了一腳，然後向著樹木更高的地方爬去，男人已經沒辦法再往上爬了，氣的不停的想要晃動樹幹，但是巨大的老木可不是輕易就能撼動的，加上男人本來就是喝醉了，手腳不靈便，顫抖著突然就從樹上翻下去了。　　男人摔倒腦袋暈了過去 ，一邊的大人才姍姍來遲，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間都知道做了什麽。　　“禍害遺千年。”他還記得當時奶奶站在樹下，衝著在地麵上暈過去的男人冷哼，“小南，下來。”　　“哎。”南小南麻利的從樹上爬了下來，然後抓著於易恆的手迴了奶奶家，他不知道暈過去的男人最後怎麽樣了，但是那天晚上他發生的一切他記得很清楚。　　迴到了奶奶家，奶奶分別給他們洗了澡，然後兩個孩子一起睡在床上，和奶奶睡在一起。　　“你以後，他打你，你就跑。”他躺在柔軟的，帶著洗衣粉香味的床上，聽到南小南這麽說著，“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或者去別人家，那種男人就隻敢對你兇，在別人家的時候慫著呐！”　　“還有這種事啊？”南小南說真的，不太記得了，“我就知道我爬樹的能力無人能敵。”　　南和鳴並不知道南小南和於易恆之間的故事，帶入一下，如果自己當時是那樣的狀況見到南小南，若是說不喜歡，那恐怕是不可能的，在最脆弱的時候被最堅強的人解救，這一瞬間幾乎可以成為未來的人生支柱。　　當奶奶見到鼻涕蟲的時候很驚訝，沒想到當時那麽髒兮兮的男孩子現在這麽幹淨，就是長相還是普通，沉沉悶悶的，看著就不喜歡說話的模樣，老人都喜歡愛說話愛鬧騰的男孩子 ，可能對這樣的於易恆雖然不是很喜歡，但是因為愛孩子的心態，奶奶一直都對於易恆非常的照顧。　　“奶奶，鼻涕蟲好久都沒有迴來了，爺爺看到鼻涕蟲也一定會很開心想要和鼻涕蟲說說話的，如果到時候鼻涕蟲在做夢的時候夢到了爺爺，記得一定要問他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走啊？”　　於易恆點點頭。　　到了晚上睡覺之前，南小南對著你靈堂拜了又拜，他真的是太想要奶奶一起去城裏住了。　　剛剛燒好水的奶奶看到南小南認認真真的給靈堂的老伴上香祭拜，也不知道怎麽就觸動了一下。　　“奶奶一個人住著不是挺好的嗎？”坐在了客廳的椅子上，老人看向了在旁邊的南小南。　　“奶奶肯定過的很辛苦。”　　“小孩子知道什麽是辛苦嗎？”老人淡笑一聲，似乎對南小南裝小大人的模樣有幾分好笑。　　“當然知道的，我知道的，爺爺也是知道的，所以爺爺一定會心疼奶奶然後讓奶奶去新家的！”南小南十分篤定的說道，但是目光並沒有看著老人，還是看著靈堂，“奶奶說，現在爺爺也在這裏，那就是在的，奶奶你說爺爺好久之前就不在了，那爸爸就是奶奶養的吧？我的媽媽很辛苦，她雖然看起來不用操心什麽，可是她真的很辛苦。”　　“她不喜歡你你還給她說話？”　　“她不是不喜歡我，而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喜歡我，我的媽媽其實是很好的媽媽，她隻是還不知道應該怎麽做一個好的媽媽，她現在已經很努力的在做了，奶奶是一個好媽媽，所以現在爸爸才會這麽厲害，媽媽本來就很辛苦了，奶奶又沒有爺爺，就更辛苦了，人都說，老了老了，該享福了，奶奶也應該享福了，讓爸爸孝敬奶奶，我也是，上學的老師是這麽跟我們說的。”　　“……”老人默默的看著南小南。　　“如果爺爺到時候同意了，那奶奶會不會食言啊？”　　“不會。”她一直都知道南小南在南家過的很好，她也鬆了口氣，她已經老了，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了，以後要怎麽生活，其實都沒有所謂了，但是要說怕死，她也是怕的，沒有人不怕死，她年紀都這麽大了，的確身體不好了，就像南和鳴說的一樣，她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她再這麽固執了，她還想活著，還想多活一段時間。　　“那今天晚上爺爺一定一定要托夢給奶奶啊！爺爺你一定要好好的勸勸奶奶!我們家裏可好了，我們有超級大的廚房，裏麵有好多東西，到時候我也可以和奶奶一起做飯了，我們家很好的，非常的好的，你要是不信今晚就來我的夢裏，我告訴你有多好，然後你和奶奶說，你也願意來的，你問我啥，我都會說的。”　　老人看著南小南和她靈堂的老伴絮絮叨叨，心情很複雜，她老伴其實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雖然是當兵的，但是實際上並沒有那麽硬氣，溫溫柔柔的對誰說話都不嚴厲，若非那一身當兵的時候培訓起來的氣質恐怕周圍的人都會看不起他，她年輕的時候是個潑辣的，可偏偏就看上了高個子身材好長得也好看就是性格有點軟弱的爺爺了。　　他們兩個看對眼了，一切都順理成章的，就是怎麽都沒想到這人死的太早了，但是死在的是戰場上，在那會兒去支援戰爭，最後她們家也得到了烈士的優待，因為這個身份她也獲得了不少機會，也因此能夠更加細心的培養南韻。　　南小南說的沒錯 ，她大半輩子都在伺候那個一天到晚沒心的孩子，不如幹脆讓他好好的明白一下伺候人的滋味。　　當晚南小南是和奶奶睡，南和鳴和於易恆被發配到了一張床上，南和鳴的臉色都不好了，他還以為這次迴來能獨占南小南，好不容易那時時刻刻都在刷存在感的大哥沒了影子，沒想到他居然還要和個不熟悉的小屁孩一起睡，這對潔癖的南和鳴來說簡直不能忍受，最後於易恆在南和鳴黑著臉的情況下被管家帶到了另外的人家去暫住了，和管家睡一起。　　南小南一直在奶奶的耳邊念叨個不停。　　“爺爺今晚一定會來的。”　　“爺爺一定要托夢啊。”　　“爺爺這麽長時間一直都在保護我，那肯定也會保護奶奶的。”　　“爺爺，我們都會好好保護奶奶的，你放心啊……”　　“爺爺……”　　逐漸的南小南陷入了睡眠之中，老人不久後也睡了，耳邊不停的迴蕩著南小南念叨著的“爺爺爺爺爺爺爺爺”。　　第二天，老人早上即將醒來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裏是她以前養的老死的一隻大花貓，趴在她的整頭邊上一直一直看著她，老人睜開眼睛，好久沒做這麽恐怖的夢了，迴過頭剛好對上了南小南那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這一瞬間老人就清醒了。　　“奶奶，爺爺給你托夢了嗎？”　　老人一大早醒來就被南小南的眼睛嚇了個清醒，整個人頭皮都在發麻，剛剛做的那麽清晰的恐怖的夢都在大早上醒來之後忘得幹幹淨淨，感覺差點都被嚇的犯心髒病。　　有種‘這要是去了沒準沒兩天就被這個小子嚇的歸西’的荒謬感。　　但是……　　看著南小南過於期待的明亮的雙眼，老人動了動嘴，最終隻是輕輕歎出一口氣，隻有她自己知道的歎氣：“夢到了。”　　“爺爺同意了嗎？”南小南迅速的趴到了老人的腿上，“爺爺肯定同意了對不對？”　　老人點了點頭。　　——　　南韻是在決定讓老人住到新房子之後才被通知的，整個人都呆住了。　　“真的？我媽要過來住？”　　“對。”何璿晚抱著手機，忐忑不安，“剛剛小南給我打電話說的。”　　“怎麽突然想著要來這裏住了？她不是一直都不願意過來嗎？”　　“我不知道，韻哥，媽媽一直都不喜歡我，她來會不會欺負我啊？”　　“你不要多想，先掛電話吧，我給小南打個電話。”　　“好。”　　掛斷了電話的時候南韻的精神有些恍惚，他媽媽居然要來？以前他好說歹說每天都隻能得到老太太的臭臉，本來就脾氣古怪，而且自從他再娶之後就更加的古怪了，他沒辦法，隻能讓老人在鄉下呆著。　　老人不喜歡他，不喜歡看到他，他也不想自討沒趣，但是……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孩子是對父母完全沒有期待，況且他還是單親家庭，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母親的盡心培育，他南韻又不是白眼狼，怎麽可能會一點觸動都沒有，實在是沒辦法了，他唯一的方法就是不斷的給老人卡裏打錢，他本身也不是什麽感情細膩的人，這實在是沒辦法了不是？　　“喂？小南？”　　“爸爸！”　　“你說我媽……你奶奶要來城裏住？”　　“對呀對呀，我還沒來得及給爸爸打電話呢！奶奶說要來住了，也說了要啥，我們正在想應該怎麽把爺爺搬過去，奶奶的房間應該怎麽裝修，等到一切弄好啦，到時候直接接奶奶過來啊？”　　“哦……哦…… ”南韻有些傻眼，哦了一聲之後又一次，“哦……”　　“怎麽了啊？爸爸？”　　“沒……沒啥，這是好事兒，是好事兒啊。”南韻心中還是有點驚喜的，“那啥，到時候你們看看缺什麽，不用給你大哥那裏說，直接問我要就行了。”　　“好哦，我們在和奶奶說話呢，叔叔說要列個清單這樣好購買，還有就是，奶奶說要把那條醜狗也帶過去，叔叔說在城裏養狗要辦養狗證，這個要怎麽辦啊？”　　“給我，都給我，我去弄就行。”　　南韻在掛斷了電話後，不知道為什麽就傻乎乎的笑了，誰在自己的媽媽麵前都是小孩子，他以為他們不可能再和小時候一樣住在一起了，沒想到現在還能峰迴路轉，他倒也沒有特別高興，就是覺得挺詫異的，自己好說歹說都沒成功的事情，咋南小南一說就成功了呢？感情在他媽眼裏他還不如他兒子嗎？　　醜狗啊？這還有點難辦，村裏的狗都是有野性的，而且那狗也年紀不小了，也不好教，看來不僅僅狗證的事情需要辦，還得找個專門的訓練員來訓練訓練，然後再帶去寵物美容院，村裏的狗身上蟲多，得給看看，做過全身檢查啥的，打個針，以免咬到人了出事。　　好不容易老人來了城裏，也去做個全身檢查啥的，得預約個體檢，公司的員工體檢都是在哪裏做的來著？找一下行政。　　想著想著南韻又孩子氣的趴在了桌子上，又開始犯愁，等到他媽來了，又肯定要天天念叨他，現在晚晚都這麽急，記得晚晚和老人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晚晚和老人那一關，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