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想見你最後一麵


    “你連死也不讓燁澤知道嗎?”我眼角泛著酸,情緒無法控製,我很想在程姨麵前裝得若無其事,可我真做不到。


    我的話讓程姨瞬間陷入了沉思,她落寞淺笑,說道:“他會在乎嗎?”


    “我不知道。”我實話實說,當燁澤不知道程姨是他親生母親,當他以為這個病弱的女人隻是外人的時候,看待他人死亡的心態自然跟自己的親人是很不同的。


    所以我就算再昧著良心,也無法說出那種貼己的話。


    程姨似乎將現在的情況看得很清,所以也沒什麽期待,於是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你是一個好孩子,我心裏清楚,也很感謝你。”


    原本就眼角泛酸,被程姨這麽煽情一說,我那天水淚腺發達的眼睛瞬間流下淚來,我很想替燁澤喊聲“媽”,可這個“媽”在喉嚨中醞釀許久也無法叫出來。


    此時門開了起來,是婆婆進來了。


    她一進門,立馬將門反鎖住。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秘密,她也就沒什麽可隱瞞的,上前,坐到床沿邊,輕聲道:“車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已經打電話給市醫院的張主任了,你現在過去,他那邊會安排的。”


    “謝謝廖姐。”程姨那雙幹癟的手緊緊地拉著婆婆的手,眼角閃著淚花,那雙曆經滄桑的雙眼帶著無盡的失望,勉強地擠出嘴角的一抹笑容。


    這個女人在壓製她的情感,對燁澤的不舍卻不敢表達出來。


    可憐又可悲。


    我靜靜地站在一旁,一聲不吭,內心湧起巨大的波瀾,難受得要命。


    我知道自己必須把嘴巴閉緊了,如果我控製不了自己的嘴,易家將會掀起巨浪,或許家不成家。


    這種血緣的事,當事人既然願意將其沉澱,那就讓這件事翻篇好了。


    房門被人敲響了,我迴過神,上前打開,隻見陰豪沉著臉看著我,然後走了進來,對著程姨說道:“媽,行李收拾好了,要馬上走嗎?”


    程姨點頭,“馬上走。”


    話落,陰豪眼神沉了一下,上前,抱起了虛弱的程姨,他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眼神中凝結的那種光芒,讓我有些錯愕。


    我讀不懂,看不清,看著他們離開的時候,我的心抽了一下。


    我是否應該開口留下程姨,或許她要的就是我的挽留,替燁澤的挽留,可我卻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了。


    婆婆從床沿邊若有所思地站了起來,將目光轉向我,提醒道:“莫凝,記住你昨晚對我說過什麽,有些事一旦開了口,就永遠變質了。”


    “知道。”我弱弱地迴答著,心情非常糟糕。


    婆婆離開了,當她關上門的時候,我腿有些發軟,腦子一片恍惚。我想這可能是因為昨晚我經曆的事情太多,睡眠不足的原因吧!


    所以程姨離開易家之後,我不敢去醫院看她,直到陰豪打電話給我。


    我不知道他從哪裏得到我的號碼,當他的聲音傳到我的耳內,少了平時的嬉笑,久久的沉默之後,他在電話那頭說道:“我媽快不行了。”


    一聽到這句話,我的淚水瞬間就掉落下來,我捂著嘴,沒讓自己哭出聲。


    “莫小姐,能讓易總來看看她嗎?人沒了的話,就真得沒了,也許一輩子都會留下遺憾。”陰豪打電話過來的目的終於說了出來。


    我不語,我不知道要怎麽迴答他。


    人在彌留之際,總有一些想要見的人,我理解,可我要以什麽理由勸燁澤去看程姨,除非我說出真相。


    可程姨願意看到這種結果嗎?婆婆會原諒我的食言嗎?我不知道我一開口,或者說我不顧一切說出真相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這種未知的賭博,我不敢拿未來去拚。


    我承認,我是自私的,不勇敢的。


    “陰豪,是程姨讓你打電話給我的?”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沒有,你應該知道的,她不會說,可我明白。”陰豪明白,我也明白,所有知情的人都明白,但大家都不說,為什麽要讓我去說?


    “抱歉,我答應過程姨,這輩子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裏也不會說的,我尊重她老人家的意見。”話落,我掛了陰豪的電話,掛完之後,我的心在拚命地顫動著,手也在發抖。


    隻是簡單的兩句通話,我莫名的害怕了。


    我繼續這樣瞞著,燁澤以後若是知道真相會不會怪我?我太矛盾了,內心糾結得半死。沒兩分鍾,我的手機短信響了起來,是陰豪發過來的。


    “你不說,我去說。”


    簡簡單單六個字,讓我瞬間瞪大了雙眼,我立馬將電話迴撥過去,可是陰豪拒接了。我不顧一切地下樓,拿了車鑰匙,然後開出易家,直奔威斯集團。


    在地下室的時候,我與陰豪正式見麵了。


    他重重地將車門甩上之後,陰著臉看著我,眼神鄙夷的光芒籠罩,揚起嘴角諷刺地說道:“你已經猜到我會來找易燁澤?”


    “你除了來威斯,我想不出你會去其它地方。”我故裝淡定地看著他。


    “我今天必須要告訴易燁澤,他的生母在醫院裏垂死掙紮,之所以一口氣咽不下,就是為了見他最後一麵。”陰豪厲聲地站在我不遠吼著,他脖間的青筋暴露著,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平時紳士的男人怒吼猙獰的一麵。


    說完,陰豪轉身要上電梯時,我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角,提醒道:“陰豪,你要想清楚,你這麽做,程姨會感謝你嗎?”


    “我不需要我媽感謝,我隻想讓她走得時候不留遺憾。”陰豪側過臉瞪著我的時候,眼角滴下了淚珠。


    那一滴淚珠震懾到我了,我鬆開了他的衣角,突然覺得自己好自私。


    “你要說就去說吧,我攔不住你。”我落寞無力地看著他。


    陰豪嘴角揚起,“知道這些年我媽是怎麽過來的嗎?知道什麽叫死撐?知道她在絞心痛的時候,咬破嘴唇將淚水吞沒的時候,她是靠什麽撐過來的?”


    我被陰豪質問得一句話都迴不上來。


    我平時口才挺好的,可在人命麵前,我的口才顯得特別得可笑。


    此時,地下停車庫的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燁澤就這麽不偏不移從電梯走了出來,隨行的還有秘書和司機老鍾。


    燁澤眼光奇怪地看著陰豪和我,眉頭微皺道:“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易總,我有話跟你說。”陰豪迫不及待地想說,可燁澤似乎並不想聽他說什麽,他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我,然後一步步靠了過來。


    “莫凝,你說,你跟姓陰的在地下室這裏幹什麽?”燁澤似乎誤會了我們的關係,或許剛剛我們在爭論的時候,他走出電梯看到我的表情有些異樣。


    男人與男人之間永遠沒有共同話題,他不想聽陰豪說話,是怕忍不了,揮起拳給他甩過去,所以他將所有的問題都推到我身上。


    我頭皮一陣發緊,低著頭,想著那天晚上的誓言,想著婆婆一再的警告,當我緩緩地抬起頭,迎上燁澤的目光時,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不要逼莫小姐,我來說。”陰豪看到我為難,上前想幫我解圍,可他越是這樣,燁澤越是要逼我。


    “這是我們夫妻間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嘴。”燁澤突然厲聲地衝著陰豪吼了一聲,咆哮完後,又將厲目鎖住我,“莫凝,你說。”


    我無奈地深吸一口氣,抿緊了唇看著燁澤,然後淺笑,說道:“好,我說,我是應該告訴你的。”


    “什麽事?”燁澤再次逼問著。


    我默默地咽了咽口水,話就在嘴邊,隻要鼓足了勇氣,立馬就能說出來,可我拚盡了全力,就是卡在那裏。


    我在掙紮,腦中思想不斷地鬥爭之中。


    “易總,你的生母在醫院就快死了。”陰豪見我猶豫不絕,直接替我說了出來。


    燁澤的目光由沉及深地轉換著,他側過頭看著陰豪,冷聲質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我媽才是你的親媽,程秀珠才是你的親生母親,她在醫院就快死了,明白我的意思嗎,她就快死了,如果你想見她最後一麵,我勸你最好快一些。”陰豪的話徹底的激怒了燁澤,他上前快準狠地揪起陰豪的領角。


    “再說一遍!”燁澤惡狠狠地咬著牙,那雙如狼的雙眼此刻陰深深地瞪著陰豪。


    “再說一百遍我也是那句話,程秀珠才是你的親生母親,不信,迴去問廖姨,或者問莫小姐。”陰豪笑了,他竟然那樣沒心沒肺地笑了。


    他的領角被燁澤鬆開之後,我膽顫心驚地看著燁澤轉過臉來。


    “你知道?”燁澤眉頭緊皺,不解地看著我。


    我從他的目光中讀到了憤怒和失落,還有痛恨,我知道燁澤這一輩子都把自己的路算得很精確。


    他把一切都算得妥妥的,唯一算不準的就是他自己的身世。


    現在秘密都公開了,雖然不是由我的嘴裏說出來,可我有份,這樣也算違背了誓言,此刻的我,被燁澤逼問著。


    我痛心又無奈地點頭,迴答道:“是的,我知道。”


    “姓陰的話,你認同?”燁澤冷聲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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