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可能不會痛苦,不會愧疚,有那麽一瞬間悔恨幾乎要讓他的心髒停滯。但是,讓他放手嗎?讓他拱手把朝辭讓給別人?他不可能做得到。他甚至不能在現在露怯,沒有時間去悔恨。在朝辭帶著這樣的戲謔和惡意來時,他露怯,就會被這個沒有良心的小子蠶食掉所有權利,從此和他再無瓜葛。“我不會再傷害你,但我也不可能放手。”霍沂歌說。“你不放手就是在傷害我,霍沂歌你知道嗎,你就是個瘋子,你無時不刻不在把我逼向絕境!”朝辭說。霍沂歌張了張口,一時間近乎失聲。痛苦、悔恨、和掙紮。“別再針對趙繹和檀烈,不然我現在就從霍氏大樓上跳下去霍沂歌,我敢的。”朝辭定定地看著他。倔強、厭煩和威脅。他不知道霍沂歌此時是什麽打算,隻能將自己的目的和要求直接說出來。“……好。”霍沂歌說。他當然也知道這是朝辭的威脅,利用他的愧疚和悔恨而達成的威脅。他打壓趙繹和檀烈的本意,一方麵是因為報複,另一方麵也是抱著將他們整垮的心思。沒了趙家,那他想動朝家也輕而易舉。那時候朝辭能去哪兒?隻能迴到他身邊。但是現在他不可能再這麽做。他第一次產生了恨自己的心理。他從前竟然一點也沒有發現……他原本該發現的。但是他卻帶著年長者的傲慢,半點沒有看出來這個看似陽光開朗的小孩心中已經瀕臨絕境。“但我不可能放手。”霍沂歌說。他眼睛緊緊鎖在朝辭身上,像鷹隼般。“生病了我就帶你去治病,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他霍沂歌活了三十多年,卻在一個比他小了十多歲的小子身上栽得一塌糊塗。“我什麽都不要。”朝辭滿臉的厭煩和疲倦,“隻要你離開,我的生活就能好一半,你知道嗎?”“不可能。”霍沂歌想也沒想直接拒絕,複又強調,“我不可能放手。”“那你就是在逼我去死!”“我不會,我不會再逼你。”“這是你會不會的問題嗎?”朝辭直接站起來,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忍不住盡數爆發,“霍沂歌,隻要你靠近我,我就覺得惡心,不隻是你,包括我自己,惡心透了!”他甚至有些歇斯底裏。但霍沂歌始終平靜,不論他心中如何翻湧,至少表麵如此。他定定地看著朝辭:“我不會逼你,也不會放手。”“如果你真的死了,”霍沂歌平靜若深潭的眼眸終於出現了點點波瀾,“那我就跟你一起。”朝辭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他真的要被霍沂歌逼瘋了。到底要怎麽樣,他才能擺脫這個人?!“你滾!你滾啊!”霍沂歌也站起來,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他想抱住朝辭。但最終還是頓住了,站在原地。其實不管怎麽說,朝辭今天這一趟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本來也就是為了讓霍沂歌不再打壓趙氏和殊華。在這件事上,他很順利地就達到了目的。但是此時他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或許是因為他終於發現,他真的招惹上了一個無論如何也甩不掉的瘋子。那種無力感和如鯁在喉的厭惡如影隨形。“霍沂歌,我愛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愛上你。”他如是說道,直接轉身離開了。他不想再呆在這裏,看著噩夢中的身影和麵孔一直出現在他眼前。霍沂歌靜靜地看著朝辭頭也不迴、大步離開的身影。他一出門,之前那些在門口等待他的保鏢也跟著他一起離開了,一群人正如來時般浩浩蕩蕩,但領頭者卻多了幾分唯避不及的姿態。直到朝辭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霍沂歌才像瞬間被抽幹所有氣力一樣,跌坐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