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待了一天的趙繹卻對他失去了耐心,他冰冷的語氣中帶著怒意, 隻對他說了兩句話:南小槿迴來了, 我要搬出去了。檀烈說的一點也沒錯。他總是以朝辭最好的摯友自居, 可他卻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朝辭。就算之前那十幾年,那七年, 都能說是朝辭隱藏得太好,可……那天晚上呢?隻要他稍微留心一點點。但凡他發現一點點,發現他踉蹌的腳步、毫無血色的臉頰……但凡他多看看他。他記得他走之前, 還和朝辭說了一句話。他說了什麽?“你喜歡出去廝混,我知道我沒立場阻攔你,但是你自己還是最好心裏有些數。”趙繹低下頭, 單手捂著眼睛, 疼得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朝辭那時候在想什麽啊?他該有多難受,才會一個人去浴室,生生把自己的靜脈咬斷。他該有多疼。該有多絕望。檀烈看著麵前的趙繹。他弓著背,手捂著眼睛,可還有液體順著他的指縫留下。趙繹不苟言笑、不善言辭, 但並非自卑,而是一種近乎傲慢的高高在上。可現在的他非但沒有半點從前的姿態,甚至說得上是狼狽不堪。但檀烈低頭看著他,內心沒有半點同情,連快意都覺得不足夠。“起來,沒時間給你自責。”他說。發生的事情已經絕不可能彌補了,現在又做出這幅樣子給誰看?現在多耽擱一分,朝辭就多一分危險。這個道理趙繹當然也知道。他不是想做給誰看,也不是想求得誰的原諒。隻是……真的太疼了。疼得他恨不得剖出胸膛裏跳動的那個東西。但現在就算這樣做,除了讓他浪費時間外,還有什麽用?因此哪怕他此時心髒被揉碎了般的疼痛,但還是直起腰,抬步往門外走去。…………和霍家撕破臉皮,並不明智。但趙繹在祖宅門前跪了一夜,老爺子再是鐵石心腸,對他這個唯一的孫子到底是狠不下心。趙繹得到了老爺子的首肯,乃至權力,他顧不得跪了一夜的傷,直接站起來就往外麵走。好幾次險些摔倒,將旁邊的傭人保鏢們看得膽戰心驚,但趙繹臉上卻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趙老爺子在廳堂看著自家孫子的背影,拄著拐杖不知道該說什麽。“朝家那小子……哎。”他歎息著,被趙父扶到椅子上坐下。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朝家那小子不是尋常人。那小子太獨、也太狠,眼睛裏除了自家孫子之外就看不到任何人。可這也是優點,尤其是在這小子背後有勢力、手上有能力的情況下。他本以為那小子會是趙繹很好的一把刀。可他到底是老了。看不透這些年輕人的想法,朝家小子好是好,但惹是非的能力卻也一點不小。倒是霍家那後生,怎麽也摻和進來?……趙繹和檀烈是在郊外一間別墅的地下室找到朝辭的。別墅裏裏外外守了二十多個人,但是都被趙繹和檀烈帶來的人瞬間拿下了。霍沂歌也不在。開了無數道門,最後居然還剩下一到與銀行保險庫類似的密碼門,趙繹緊急聯係了專業人員前來破解。開鎖足足耗了半個多小時。期間,檀烈和趙繹盯著門,幾乎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這哪裏是關人,分明是關貨物!他們一遍遍念著霍沂歌的名字,恨不得把他揪出來千刀萬剮。等了許久,密碼終於被解開,門緩緩朝兩邊打開。門縫越來越大,可裏麵一點光都沒有,好似有一隻張著猙獰長喙的巨獸藏在深淵裏,誰也看不見,可身上每一絲細胞都在叫囂著恐懼。裏麵沒有風。門被打開後,空氣才緩緩流通起來。外麵新鮮的空氣灌進去,置換出了腐朽的鬱氣。趙繹死死咬著牙,才能讓自己勉強保持最後一絲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