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與這蒼遲,又有什麽區別?那塊玉簡從朝辭手中滑落。眼中附著的水汽再也無法支撐,化作淚水從眼角不住流下。他不再詢問蒼遲,不再尋求一個解釋。“我有點佩服祁晏止了,這證據準備得也太充分了,一下子就能把人徹底錘死。”一道聲音突然穿入係統耳畔。係統頓時破口大罵:“艸!我正入戲呢!”第115章 倦鳥長鳴歸巢何處(十八)“阿辭, 你聽我說!”蒼遲本想就此了結祁晏止的性命,誰知道他居然能撐到現在。把當年的一切,抽絲剝繭地全都說了出來。在此之前, 蒼遲其實極少對從前那些事感到愧疚或者心虛, 因為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注定要被埋在地下的秘密。這個世上, 除了他以外,隻有祁晏止知道這件事。因此蒼遲也從來沒打算讓祁晏止活。然而如今朝辭卻全知道了。蒼遲從來沒有那麽恐慌過。從前他十分享受朝辭對他的依賴。他的朝辭, 被師長被心愛之人背叛,被家人舍棄, 一百三十年過後, 曾經那些友人與同門,也早已淡漠。朝辭真正剩下的, 隻有他蒼遲。但現在, 當朝辭將全然冷漠的神色對著他時,他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感受。“不用說了。”朝辭厭倦地說道。就算他有著再迫不得已、再冠冕堂皇的理由又如何?他不想聽, 越是理所當然的理由,他越不想聽。他不願意寬恕任何一個讓他剖骨而死的人, 更何況這個人在這之前,還是他想要過一生一世的人。似乎也沒那麽疼痛了。也對, 他早該明白, 像他這樣的人, 怎麽可能會有人真心待他。淚水依舊在無聲的流淌,琥珀色的瞳孔卻呈現琉璃般的色澤, 倒映著殘破的大殿。平靜若死水。看著這樣的朝辭, 祁晏止心中也並不好受。但是他不可能真的任由少年與蒼遲在一起。這樣的疼痛是值得的,他在心中告訴自己。比起祁晏止,此刻在朝辭麵前被完全揭露了畫皮的蒼遲才是慌亂後悔到了極致, 他將低下的頭抬起,重新放在了祁晏止身上,微微眯起眼眸。隻要將這人殺死,他自然有千萬個機會能夠與朝辭好好解釋。任誰都能看出,祁晏止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他的胸口甚至被洞穿了一個碩大的口子,鮮血在裏麵爭先恐後地往外湧。甚至隱隱可見森森的肋骨。原本還攻勢稍緩的兩人再次纏鬥起來,但這次卻驟然有了天翻地覆的轉變。祁晏止識海中的金色鎖鏈開始瘋狂抖動,這次他不再將它們強行壓下,而是還粗暴地將它們全部扯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對眾人來說隻發生在一瞬間。眨眼間乾坤倒轉,天穹上都裂開了一個個漆黑的裂縫,混亂而暴虐的能量在其中扭曲咆哮,若蛟龍,若巨蟒。靈域被撕裂,露出了與虛無領的交界。他們看見蒼遲在上空猛地炸開血肉化為虛無,一隻極其可怖的手從天而降,下一刻,朝辭與天上的祁晏止都不見了。一切都恢複的平靜,等眾人走出這大殿,才發現除了這破損的大殿外,方圓千裏都已成了平地。…………魔域十二界,魔帝居於重淵界。最近重淵驟然熱鬧了起來。因為他們的魔帝迴來了。魔帝離開已有一百三十年,沒人知道魔帝究竟去哪兒了。或許還在魔域,或許不再。但哪怕他已是一百三十年毫無音訊,也沒有任何人敢起逆反之心。因為有虛無領的隔絕,靈魔兩域的消息極其閉塞。因此靈域隻知道魔域現任魔帝於一千多年前上任,實力應該是在渡劫期左右……其他的倒是未有什麽了解,隻有一些對於魔帝的刻板印象。無外乎殘暴、乖戾、漠視人命……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這一任魔帝在魔界擁有怎樣的威望。用威望或許並不準確。魔族並非人類,他們完全屬於另一種物種。他們有著可怖又極其銳利的手,如獸類的利爪般,眼睛是血色或紫色,頭上生著漆黑的犄角。而當他們徹底魔化時,身上甚至會出現堅硬無比的鱗甲,覆蓋半身,同時也會全然失去理智。他們是極其好鬥的種族,變強和掠奪是刻在他們骨和血中的。在祁晏止當上魔帝之前,就算曾經的那些魔帝再強,隻要他露出任何一絲頹勢,這些虎視眈眈的餓獸們便會驟然上前,狠狠地撕咬那人的血肉,將他們吞噬殆盡。唯有祁晏止不同。他是一個半魔,沒有犄角的半魔太好認了,誰都能看出。半魔是魔族最底層的存在,在此之前,能逃脫奴隸場的半魔都極其稀少。但就是這樣的半魔,一步步登上了魔界的最頂端。哪怕魔族再是強者為尊,也沒有人願意被一隻半魔騎到頭頂上,那天重淵界的白骨累若山若海,扭曲的骸骨為半魔鋪下稱帝之路,血色的蒼穹為他加冕。他稱帝以後,想將他拉下馬的人數不勝數。他向來來者不拒,但從來沒有任何人,能讓他的衣袍染上一點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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