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堯沒有立刻迴答,但看青年期待的模樣,還是道:“看你表現。”…………朝辭在昆侖殿,時間囫圇一轉,便是五年。光陰如同被扭曲,每一刻每一日都難捱,可迴頭一看,五年卻又過得那麽快。渾渾噩噩的發情期,了無生趣的昆侖殿。而他還要在這裏,呆上數不盡的五年,百年、千年、萬年……有時候朝辭不願意去想這些。他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每月一封的家書,朝決在知道弟弟被靳堯帶上神界後自是憤怒無比,但是他知曉自己再憤怒也無用,而這每月一封的家書卻是他跟弟弟最後的聯係。他憤怒、擔憂,但都不願意將這些情緒帶給弟弟,隻是同他講一些高興的事情。朝辭也是,兩人就這樣小心翼翼地維護表麵的和樂,希望對方能夠開懷一些。兩年前,好像神界某個種族有重大事件發生,靳堯不得不出昆侖。朝辭借著這次機會,想要逃出去。彼時因為他態度乖巧,靳堯對他的限製已經變少許多。昆侖殿中許多侍者都同情朝辭,但是他們不敢幫助朝辭,因為被尊上發現便唯有死路一條,而且就算幫朝辭逃出去了,又能逃去哪兒呢?有什麽地方能瞞過尊上?朝辭也不願連累其他人。等靳堯走後,他來到了昆侖殿圈養神獸的地方,他找到了一隻金翅大鵬,把自己的手腕割破,將血喂給了金鵬。雌龍沒有戰鬥力、體質比凡人還弱、又有無法擺脫的發情期,這樣的種族簡直讓人懷疑它存在的意義,也許隻是單純為了成為雄龍的附屬而存在的。但是鮮少有人知道,雌龍的血可以短暫馴養生靈。他坐在大鵬的背上,飛離了昆侖。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想迴凡界連累兄長和喬裴,隻知道先離開,離開得越遠越好。他在金鵬上日複一日地飛行,金鵬若是有掙脫馴化的跡象,他便再次割破手腕喂給鮮血。周圍的景色似乎都是重複的,沒有聲音,隻能聽見些若有若無的雜音,像是耳鳴。這樣的環境恐怕能將人逼瘋,但是朝辭寧願這樣也不願迴去。偶爾他低頭,看著下方的萬丈高空,也想過就這樣跳下去,應該就能摔死。但是他又想到那個人曾經說的話,就算他死了,那人也會去冥府將他的魂魄帶迴,便也覺得了無生趣。他繼續漫無目的地循著一個方向逃離,某日日出後,他看見前方高空上站立著一抹熟悉的雪衣身影。還是……失敗了啊。那一刻朝辭都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隻覺得心髒猛地一跳,似乎瞬間所有的希望都被吸去了,但其實迴頭想,他能逃離男人的可能本就是微乎其微。身長十丈的大鵬被劍刃一分為二,鮮血迸濺而出,兩塊屍體直直地墜下高空。而朝辭也在同一瞬間被男人拉入懷中。臉上好像被濺了金色的血液。那次男人將他帶迴去後,無論他再如何裝作乖巧、逆來順受的模樣,男人也不曾減少對他的限製。五年後,神界再次大亂。靳堯又離開了昆侖殿,但這次朝辭卻沒有機會逃跑了,因為他手腳都被拷上了鎖鏈,連識海都被男人打下了禁製。上次他逃跑,昆侖殿的侍者們雖然沒有幫助他,但也放任了他的離開。在朝辭的哀求下,靳堯沒有將他們全部處死,但也都被趕出了昆侖,新來的侍者們可都不敢再觸這黴頭,因此都看朝辭看得緊。但靳堯怕朝辭憋悶,便也允許侍者與他說說話。聽侍者們說,這次的大亂其實是上次妖魔境遺留下來的禍患。或者說,上次妖魔境破了,其實隻是裏麵的妖魔策劃的一個陰謀。第22章 你成仙我不替你留守人間(二十二)那次的動亂平息得太過簡單了。上古戰場持續了近千年,可這次的動亂卻連半年都沒撐過,實在過於輕易,給人一種無處著力的感覺。但想到那些大妖老魔們在妖魔境中空耗了數萬年,實力大減也是理所當然,神界眾神便也沒太過懷疑。但在妖魔境平息的五年後,終究還是起了亂子。凡界和靈界先後出了亂子,凡界甚至出現了一國淪為魔窟的情況。妖魔境破了之後,那些斬殺的妖魔不過是被後真正的大妖老魔們推出來的替死鬼,他們在妖魔境中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本源,借此隱藏到了各界。因為他們在凡界潛伏太久了,暗中逐漸發展自己的勢力,最後驟然爆發,神界都沒反應過來,那國已經淪為了魔窟。不僅如此,如今妖界魔界的妖王和魔尊也被他們取代了。妖界和魔界從前與神界並非敵對,但如今換了妖魔境中的那些妖魔上位,妖界和魔界便成了神界的對立麵。這顯然是一場有預謀的蟄伏和爆發,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靳堯這五年來已經鮮少出昆侖殿,但如今也不得不去平亂。他的意願如何暫且不談,就說這些妖魔們本就是被靳堯關入了妖魔境,受盡折磨數萬年,他們對靳堯早已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所有人都可以置之身外,唯有靳堯不能。朝辭也從以前的需要天天麵對靳堯,變成三五月才用見他一次。大亂爆發後的第四個月,朝辭如常在月末收到了朝決給他的來信。信中朝決提到他最近身體不適,朝辭是否能迴來看他一次。朝決雖然知道朝辭是被靳堯帶迴神界了,但是卻並不知道朝辭是被靳堯關起來了。隻以為是朝辭被靳堯帶上神界,並不能輕易迴來。朝辭看到這封信時,心髒就不斷下沉。這幾年來,他跟朝決都鮮少在信中提到不愉快的事情,都報喜不報憂。而如今朝決卻提到他身體不適,問朝辭是否能迴來……這說明他的身體狀況一定是極不理想了。朝辭收到信後,心急如焚。半個月後,靳堯迴來了。他來得匆忙,且不像往常那般穿著雪衣,而是換了一身玄色的長袍。他從殿外走來,步伐頗為急切,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玄袍雖然不顯色,但也能看出那行動中過於厚重之感。朝辭坐在藤椅上,見他迴來後,難得主動地站起來:“你迴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