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莊?」


    雲西眼睛瞬間睜大。


    徐仵作說過的話瞬間浮現在她耳旁。


    那個時候,殷鄧兩家還沒有出事,徐仵作還是實事求是的有啥說啥。


    之前在大路旁發現的那具男屍,經徐仵作確認,就是滕縣柳家莊的柳秀才。


    而好巧不巧,王嬸娘的老家就在柳家莊。


    雲西唇角微揚,勾出一抹冷笑。


    無論這個巧合背後有沒有相關聯的原因,事情的發展都是越來越有趣了。


    「走吧,」說著,她向雲南笑了笑,「也許一會還會碰到更多巧合。」


    雲南望著雲西鬥誌滿滿的模樣,心中的擔憂已經徹底消散。


    「好,我們走。」雲南微微一笑,抬手揚鞭一打馬臀,雲西一前一後,向著前路繼續奔去。


    二人並不認識聚豐樓,一路行一路打聽著,終於來到了聚豐樓門前。


    雲西坐在馬上,打眼觀瞧,隻見在前方一溜低矮平房建築的中央,一棟雕樑畫棟的三層小樓赫然矗立。


    雖比不上後世動輒幾十層的摩天大樓那般直入雲霄,在同街平房店鋪的襯托下,也顯得異常巍峨。


    尤其是它八角塔樓的獨特設計,每一個房簷角都又尖又翹,直指天際,木質榫卯結構古色古香,十分精巧,比之後世摩天大樓,更顯精巧別致。


    路過行人隻要一抬頭,就能看到高挑的一樓大廳上,懸掛的鎏金紅木牌匾,上麵金光閃閃的寫著三個大字——聚豐樓。


    「敢問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門口張望的小二,一看到二人勒馬駐足,立刻哈著腰,滿臉堆笑的小跑湊向前來。


    雲西抬眼掃了一下大廳內部,餘光裏見到廳裏站在收銀櫃前的一個中年男子,白白胖胖的一身錦衣,正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自己。


    然後他朝著裏麵招了招手,立時就有夥計樣的人湊向前,那夥計一麵低著頭,態度十分恭敬的聽著指示,一麵斜著眼也不時的看向自己與雲南。


    雲西心中冷笑。


    看來這個聚豐樓對於他們這兩個從沒登過門的客人,早有準備。


    如此便不能假裝成普通食客來側麵探聽消息了。


    她瞬間挺直身板,一把從腰上摘下令牌,衝著小二的笑臉一擺,厲聲說道:「吾乃滕縣刑房吏,因公事特來此詢問,叫你們掌櫃的來。」


    小二的滿臉的堆笑立時一僵,頓了一下,他才不住的點著頭,忙不迭的應道:「差官大爺稍等,小的這就去請掌櫃的過來。」


    說完小二迅速轉身,麻溜的就跑進了大堂。


    雲西與雲南對視一眼,她微微點了點頭,雲南迴應了她一個讚許的目光。


    雲西心裏有了定海神針,一個翻身就下了馬。雙腳剛沾到地麵,大廳裏就迎出了一個中年男子。


    正是之前雲西瞥到的那個人。


    雲西眼睛略略眯起,她猜得果然沒有錯。


    之前的小二也跟著一併走出,見到雲西雲南已經下了馬,忙上前牽了馬,繞到一邊牽到後院馬棚。


    「不知兩位差官大爺駕到,小民真是又是遠迎,怠慢之處,還望兩位海涵。」


    那名掌櫃大大方方的朝著兩人拱手一揖,笑容淺淡,竟沒有半點尋常商人見到官差應有的小心怯懦,反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傲氣。像是對雲西小書吏的身份全然不放在心上。


    這番做派,落在雲西眼中,便是明白的告訴她,他們對你早有防備。


    雲西麵上不動聲色,抬手迴了禮,一笑說道:「例行公事,客套的話就不說了,直接講明白差事,我們也好盡快迴衙,免得耽誤掌櫃的生意。」


    「哎呀呀,女差官哪裏的話,您有什麽話,隻管問,小民一定知無不言。」


    明麵上說的雖是客套的話,實際上仍是順著雲西快說快走的路子,沒有半句相讓客套。


    雲西勾勾唇,隻是一笑,並沒有答言。


    她逕自抬步,拾階而上,直直向著大廳走去。


    掌櫃的也隻是笑著,不再多話,向雲南拱手見了禮後,便亦步亦趨的跟在雲西身後,做出一派嚮導的姿態。


    雲西環視著屋中布局,有一搭沒一搭的隨口問道:「敢問掌櫃的貴姓啊?」


    掌櫃的笑了一聲,頗為自豪的說道:「不敢當,免貴姓李。」


    雲西心中一動,視線卻依舊懶洋洋的掃視著大廳內往來喧囂的各色食客們。


    她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哦?原來是李掌櫃呀,恰巧,李工房也姓李,他在咱們滕縣衙門也是一個出了名的人物,不知你們可是一家啊?」


    雖然這個掌櫃沒有直接姓楊,李也是大姓,但她仍然不能不多一個心眼,畢竟李儒的李姓,與楊家親如一家。


    李掌櫃的表情微微一僵,卻又迅速斂去,如果不是雲西一直有特別留意,也很難注意到這細微的表情變化。


    李掌櫃略略低了頭,陪笑著說道:「李工房的大名,咱們滕縣誰人不知啊,隻是可惜,小民隻是與李工房他沾了一點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遠親,跟他算不上相熟。」


    雲西穿過密集的客桌。走到位於大廳後麵一些的算帳櫃檯上,隨手拿起桌上一本帳簿,嘩啦啦一大片的,若無其事的翻看著,「遠親就足夠了,這年頭,有點關係就管用啊!」


    「哎呀呀,女差官真是能說笑,」李掌櫃臉上堆著笑,抬手就按在了帳簿上,狹長的眼睛細細眯起。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道:「敢問女差官,此次前來可是為清查帳目?」


    雲西看著按在帳簿上的那隻肥膩的大手,冷然一笑,「怎麽?掌櫃的這麽在意,難不成是逃了稅不成?」


    她見李掌櫃臉色瞬間一白,將帳簿往他懷裏一推,無所謂的聳聳肩,玩笑般的說道:「你隻管放一百個心,今兒個就是查出你偷稅漏稅的事,也跟本差官沒關係。要是查出你們這聚豐樓如實納稅,謹慎守法,這嘉獎也輪不到本差官給你們頒。」


    李掌櫃的臉色隨著雲西的話變了幾變,中間剛要出口反駁,後麵又吃了她一個軟釘子,正要調整方向,來截雲西的話茬,又聽她繼續說道:「今兒我來為的不是錢,為的是人命。」


    說完,雲西意味不明的斜睨了李掌櫃一眼,就轉過身,視線又掃向一旁的樓梯,向上麵二樓張望起來。


    李掌櫃趕緊將帳本放到帳桌另一邊,不覺擦了下額上的汗,微笑著湊到雲西跟前,「剛才說女差官說笑,這會就打趣起小民來了,女差官您說話真是風趣呢!這個『人命』說的是不是前幾日,在咱們酒樓喝過酒,後來鬧出人命官司的殷捕頭的事?」


    雲西朝著雲南使了個眼色,雲南便徑直走上樓梯,雲西擋在李掌櫃麵前,挑眉一笑,「李掌櫃果然是做大生意的,心思就是透亮,不錯,今日我們刑房前來,為的就是殷捕頭的事。」她忽然將話鋒一轉,眸中寒光森然一閃,冷冷問道:「那夜你們給殷捕頭喝的是什麽酒啊?竟然有那麽大的後勁,喝了酒讓人失了神智?」


    「哎呀,女差官這話可說不得!」李掌櫃圓胖的白臉登時露出急色,爭辯道:「我們聚豐樓可是咱們滕縣第一酒家,最是奉公守法,安分守己的好鋪子。賣的酒更是一頂一的好,絕沒有您說的那些個情況!那日李工房與殷捕頭鬥酒,指名要的烈酒,所以我們才上了老年份的女兒紅。殷捕頭是喝得太猛了,一下就是一壇,不醉那才不正常呢!」


    「哎呀,我就是隨口一問,李掌櫃你怎麽還急了?」雲西輕笑著打趣,隨後抬步就登上了樓梯。


    望著雲西拾階而上的背影,李掌櫃臉上笑容猝然而收,狹長的雙眼中露出了兇狠的顏色。


    ------題外話------


    二更爭取10:30o(n_n)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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