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西到現在還是喘不過氣來。


    之前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充滿了毛骨悚然的巨大衝擊,絕望到極致的震驚,還有痛徹心扉的無能為力。


    她穿著一身素白,頭繫著孝帶,靠在瀠兒姐的棺槨,癱坐在地,眼淚止不住的流個不停。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衙門已然放了假,隻等正月十五後,才能恢復正常運行。


    距離那崩潰的一幕,已經過去三天了。


    這三天裏,她吃不下飯,喝不下水,甚至不敢睡覺。


    她真的希望,這就隻是一場噩夢,雖然無比驚悚駭人,但是隨著雞鳴天亮,所有恐怖的事實都會隨著夜的黑暗煙消雲散,無影無蹤。


    但每一次疲憊醒來,殘酷的事實仍舊血淋淋的就在眼前。


    知道今天,她都不知道那一天的事,究竟是怎麽發生的。


    那一天究竟是從哪裏開始的呢?


    是為了早一點去赴瀠兒姐的約,自己跟著雲南與徐仵作連夜將男屍身上所有的體徵特點都記錄分析了一番,而後匆匆梳洗就跟著小六一起出發時起嗎?


    她明明記得一路上還跟小六講了很多自己買的那些寶貝如何神奇的使用方法,聽得小六都是一愣一愣的。兩人都恨不得一步飛迴家裏,親眼看看瀠兒姐開心驚喜的表情。


    小六還撓著頭嘿嘿笑著對她說:「我家娘親啊,最重持家,雲西姐你這麽大手大腳,肯定會被娘親教育的。」


    她還得意的彈了小六一個爆栗子,「我這個師傅可不是白當的,那句老話怎麽說的來的?哦,對了,叫山人自有妙計!我就是自有妙計,能叫你家娘親啊,捨不得說我。」


    然後呢?然後他兩走到家門前,怎麽拍門卻都沒有人來應。兩人便有些疑惑,最後還是小六翻牆進去的打開的門栓。


    進了院子才發現昨日雲西買的大白菜都已經整整齊齊的碼放在一進院的窗台下。院中的梅花,白色的花層疊著粉紅色的瓣,隨風輕顫著,依舊盛開得燦若雲霞,廂屋廚房裏還正燒著熱水,輕輕裊裊的冒著熱氣。


    她雖然有些憂心,但是小六走向前,摸著那些白白綠綠的大白菜,「可能是娘親昨晚收拾的太晚,今早怕沒起來吧。」


    她還很納悶,小六這才笑著解釋,說他娘親做事向來很整齊,連白菜的擺放都要講究整體形狀,一看那些特別整齊的造型,就知道是他娘親忙活了半宿,親自擺放的。


    看著纖塵不染,沒有半片花瓣的幹淨青石磚地麵,與


    雲西還有些慚愧,沒想到昨晚自己竟然給瀠兒姐平白多找了那麽多活。


    小六還說沒事的,平常自己娘親也總跟著王嬸娘一起幫忙,況且這幾日王嬸娘不在,一次買了這麽多的菜,就不用娘親自己出門了。


    說著他就帶著她向正房走去。


    「娘,雲西姐跟我一起來看您啦!」小六敲了敲臥室的房門,卻無人迴應。吱扭一聲,小六輕輕推開門,邁過門檻,向裏麵張望著試探問道:「這都快晌午了,您還在睡嗎?」


    這時從裏麵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有人從床上坐起,衣衫與被褥摩擦發出的聲音。


    「娘您是不是生病了?」小六一邊問著,一邊推開了臥房的門,撩起了門簾。


    雲西一直跟在後麵,正想抬步走進臥房,卻發現小六的身子忽然僵住不動了。雲西下意識的去拍小六的肩,手才觸到到他,就感受到了一種類似觸電的細微刺痛感。


    她驚訝的發現,小六整個身子都在抽搐般的顫抖著。


    隔著厚厚的棉衣,雲西都感覺道他身上豎起的汗毛。


    在那一刻,雲西才算真正明白什麽叫做五雷轟頂,什麽叫做晴天霹靂。


    不僅因為小六的反應,更因為在看到屋裏那一幕時,自己也被巨聲的雷電劈傻在了原地。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了?


    一瞬間,雲西身上所有的血液都開始逆流,視覺,聽覺,嗅覺,感知力,行動力都同時喪失。


    逆流的血,刺痛著她身上每一寸血管,每一寸皮肉,痛得她腳下幾乎都站不穩了。


    眼前的場景,與王嬸娘為她布置的吏舍是很相像的。


    一樣顏色的床幃,一樣緞麵的粉色被褥。


    瀠兒姐是真的把她當做妹妹看,每一處細節都願與她分享。


    本應該笑盈盈站在門口迎接她的瀠兒姐,


    本該在廚房為她和小六忙碌精緻吃食的瀠兒姐,


    本該坐在銅鏡前,任她將那些昂貴又精緻的化妝品一一塗抹調試的瀠兒姐,


    此時怎麽就變成了躺在血泊之中,身上淤痕斑斑,到處是啃咬痕跡的屍體了呢?


    在她那不著寸縷的胸脯上,還插著一把黑色的尖銳剪刀。


    雲西的心驟然緊縮,一陣劇烈的抽痛瞬間襲遍她的四肢百骸,她竟覺得那剪刀捅進的是她的胸口!


    但這還不是地獄的最後的一層,出現在地獄最深處的是正翻轉著瀠兒姐身體的那個人。


    他袒露的身體上滿是抓痕咬痕,頭髮披散,蜜色的臉龐上,表情麻木而茫然。


    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甚至那性感陽剛的蜜色皮膚,似乎都在叫喊著,「我是殷三雨!就是我殷三雨!」


    轟的一聲巨響,炸裂在雲西的腦仁中,像是瞬間就被解鎖了機器人,雲西猛地反應過來,喉嚨發出著怪異的聲響,瘋了似的撲到床上。


    「瀠兒姐···瀠二姐···嗬···」


    那粗啞悲傷的聲音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雲西淌著辛辣的眼淚,嘴唇顫抖不止,雙手也不停顫抖著的去摸瀠兒姐的無息的口鼻,去攥她的僵硬腕脈,去按她冰冷的脖頸。


    她瘋狂的檢查著她的各種生命體徵。但是沒有任何奇蹟發生,瀠兒姐的一隻手還僅僅攥著剪刀的手柄,那姿勢決然狠戾,不留一點餘地,放佛生怕自己刺得不夠深,刺不到自己的心髒。


    雲西看著她那雪白的胸脯上,怵目驚心的大片血跡,心髒的疼痛感也到了頂點,她慌亂的脫下自己的外袍,胡亂的蓋在瀠兒姐冰冷的軀體上。


    似乎瀠兒姐還會冷,還有知覺。


    就在雲西手足無措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爆喝,聲音尖銳,恍若野獸撲食一般的兇惡。


    雲西一驚抬頭,卻見一道銀白色的光影驟然閃過,直直奔向殷三雨的袒露的胸膛。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雲西瞬間飛躍而起,用整個身子擋住從後麵襲來的小六。


    「殷三雨!你這個畜生!」小六暴烈的吼叫驚雷一般在雲西耳邊炸響。


    縱然雲西已經足夠快,還是沒能擋下他砍向殷三雨的大刀。


    血,又是炙熱的鮮血。


    無數的小血珠震顫著漫空飛濺,瞬時撲了雲西一臉。


    隻不過這一次,不再是敵人的鮮血。


    隻不過這一次,雲西的雙眼沒有任何閉合。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整個過程。


    殷三雨既沒有擋,也沒有躲,整個人就怔怔的望著眼前的瀠兒姐,似乎靈魂已經出竅,留在此地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全然不在乎小六的大刀已經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萬幸的是,有她的半途阻攔,小六的刀並沒有將殷三雨的臂膀完全砍下。雲西爆出了難以置信的力量,拚命的向上扛著小六揮下的手臂。「鄧泓!」雲西用力的向後頂著小六,但是小六已經全然瘋狂,用身子撞著雲西就要將她狠狠推開。情急之下她一個旋身,就死死的抱住了小六,滿麵淚水的喊道:「他可是你的殷頭,這肯定是有人設計暗害你們,不要中了惡人的奸計!」


    是的,這一切都太不尋常了,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合理的地方。


    雲西心中堅信,絕對不會是殷三雨,如果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會拚出性命去維護瀠兒姐,那麽這個人肯定就是殷三雨。


    絕對不是他!


    ------題外話------


    瀠兒姐走了,九尾也非常的不舍o(╥﹏╥)o其中險惡的陰謀,也請親親們跟著雲西一起搜尋!


    由於今天事情的確排不開,今天二更11點,晚一些,親親們可以等到明天一起看


    痛惜為瀠兒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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