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唐七星抬手抹去眼角淚痕,轉過臉,定定望著雲西,狹長的眸中又森寒白光一閃而過,似一隻遇到對手的狼,興奮的亮出了所有嗜血本性,「我唐某人既然敢進這楊府,趕進這滕縣,就不是膽小怯懦之人,別說十個手紋,就是百個千個也拿的出!反正我人都在這裏了,逃也逃不掉,按手印是早晚的事,不急這一時片刻。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下麵還會有什麽證據?」


    「哦?」雲西輕笑一聲,反問道:「唐緹騎要是有什麽疑問大可直接問,直接反駁。雲西願為君解惑!」


    「好氣度,好氣魄!」唐七星贊道:「不僅雲家男人出類拔萃,雲家女兒更是巾幗不讓鬚眉啊!好,那我就開門見山的問了。」


    「但講無妨!」雲西拱手一揖,態度颯然。


    「那我先來問問你,無論這個堯光白是不是我,他還有沒有同夥?今夜這麽複雜的事,他一夥人先後行動,究竟有幾人,又都藏在了何處?」


    「我看你這就是成心找茬!」一直盯在唐七星身後的殷三雨猛地踢了一下貴妃榻,橫眉怒目道,「今晚的事剛發生,其間證據,刑房們還沒來得及搜集,怎麽就能講清楚了?而且也根本不用講清楚,現在的證據治你就是板上釘釘,再明白不過的事了,少扯話題,說些沒用的!」


    唐七星並沒有理會殷三雨,隻是轉而望向韓千戶,勾唇邪魅一笑,「熙可兄,怎麽說,現在的我還是南鎮撫司錦衣衛吧?而且之後驗完指紋,就會證明的我的清白,怎麽?這會連問句話的權利都沒有了?」


    不待韓千戶答話,雲西便接過話茬,淡然一笑道:「殷捕頭不要氣,唐緹騎也不要不平。雖然案子才剛過去,但是我們刑房已經破解了今夜堯光白行動的所有細節。甚至是堯光白作案的人數,雲西也都一一探明了!」


    此話一出,屋中立時驚聲一片。


    「雲書吏,本官知道你們年輕人爭強好勝,但是在這裏的各位大人都是不容玩笑的。時間這麽近,事情又如此複雜,難免有個疏忽。隻因為一時的麵子,草草就給出定論,最是要不得的。」滿頭白髮的胡珂,朝著雲西顫巍巍的伸出手,好言相勸著。


    雲西見他容色間滿是長者的慈祥和善,知道他是真的生怕自己年少氣盛,逞強著與唐七星作對,最後留下把柄紕漏,反而給滕縣闖下禍來。


    「請老大人放心,人命大如天,審查案子最忌諱的就是逞強武斷。雲西身為雲家人,在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時,絕對不會輕下妄言。」雲西朝著胡珂拱了拱手,恭敬而又誠懇的說道。


    胡珂撚著雪白的山羊鬍還欲囑咐,卻聽一旁的符生良輕笑著說道:「胡老大人,咱們滕縣刑房,歷來不打誑語,不做沒把握的事,請您放心。況且還有本官主持,不會有偏差的。」


    雲西朝著符生、胡珂揖了一禮,「大人們請放心,對於今夜所有的細節,雲西已經搜到了所有的證據,一切已經瞭然。」


    她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灑脫超然的氣度,更有一種與她的年齡嚴重不符的沉穩自信。


    符生良與胡珂皆默許似的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對於她已是絕對的信任。


    「這麽短的時間,雲書吏,你不覺自己自信過了頭了嗎?」唐七星嗤然一笑,言語間滿是輕蔑不屑。


    而一旁的韓千戶顯然對於之前的情況是一頭霧水,這會正側了頭,小聲的向楊拓訊問著今夜發生的事情。


    雲西轉而麵向唐七星,挺直了身子傲然道:「雲西的自信都是建立在證據證物上的,所以不必唐緹騎憂心。」說著,她又看了一樣韓千戶,「先容雲西先唐緹騎的問題迴答一遍,之後雲西再將今夜堯光白偷襲的整個過程說一遍。」


    唐七星的眸光滯了滯,片刻之後才咬牙狠狠說道:「說吧,我倒要聽聽你還有什麽證據?」


    雲西淡淡道:「今夜所有的行動,都隻是出自堯光白一人之手,他沒有任何幫手。」


    「這不可能吧?」沒想到,第一個提出異議的竟然楊拓。


    他正給韓千戶介紹著事情的緣由,一耳朵聽到雲西的判斷,立刻質疑出聲。


    唐七星更是大笑出聲,他扶著自己的傷口,嘲笑道:「看看,就連楊典史都不相信,這一點。」笑了兩聲後,他目光陡然一凜,眸子中的憤怒火一般迅速燒向雲西,「你知道一直站在你那邊的楊典史,此時為什麽第一個不信嗎?」


    雲西瞥了一眼一臉錯愕的楊拓,麵色平靜如常,「唐緹騎有疑問不妨說一說,真理越變越明嘛。」


    「你之前不是一直說,堯光白就是本緹騎嗎?可本緹騎在堯光白作案之前可是一直都與楊大人在一起,除了巡邏督查,根本沒有做手腳的機會。所以如果非要強說我就是盜九天,那麽就不可能沒有任何別的幫手。」唐七星冷冷反駁道。


    「此話有理啊,」聽完楊拓講完今夜所有的事情,韓千戶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看了看唐七星,質疑的說道:「要是唐緹騎是堯光白,他就不可能沒有幫手。反之,如果整個事件自始至終,都隻是堯光白一個人在運作,那麽,堯光白就不可能是唐緹騎!」


    雲西轉向了韓千戶,微微頷首,斬釘截鐵的說道:「唐緹騎就是堯光白,而且他沒有任何幫手,就隻靠自己一個人,鬧出了所有這些事,二者一點也不矛盾。」


    「你這不是抬槓嗎?」韓千戶顯然有些不耐煩。


    「千戶大人,請您容我把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一遍,證據也會在最後一一指出。屆時,您必然不會覺得這兩件事情是矛盾的。」


    「好吧,」韓千戶不耐煩的抱起雙臂,「不過,就給你這一次機會。」


    「多謝大人,」雲西款款施了一禮,再度直起身子時,已是一臉的肅然。


    「靈堂這邊,其實對於唐緹騎,我們早有防備,甚至布局在院中的金魂寨,其真正目的也是困住唐緹騎,不教他有出手與逃脫的機會,楊老大人也早就被我們換到隔壁庭院躲藏。但是他不僅出手了,更一眼就是識破了我們換掉老大人,李代桃僵,引他出手現出原形的計劃,之後還在無人察覺中逃脫了眾人的視線,實在是不能不說神乎其技。但是能教唐緹騎在關鍵時刻,一眼識破老大人不在事前商量好的棺材中,甚至還馬上就跟蹤到了真正的藏身之地。他是有一個秘訣的,這個秘訣不是提前策反的內奸,也不是早就布置好的同夥內線。它甚至不是一個人!」


    聽到此處,唐七星目光不覺一縮,捂著傷口的手也是一顫。


    但他的動嘴幅度極其微小,在眾人還未察覺之時,他就低下了頭,掩飾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緒。


    但是這一點細微的情緒波動,卻都落在了雲西的眼中,她唇角忍不住的微微翹起。


    俗話說的好,打蛇打七寸,如今,她是真的摸到唐七星的七寸所在了。「不是人?難不成還會是鬼?」韓千戶語帶諷刺,冷笑著反問。


    「嗬嗬,」雲西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會心淺淺一笑,「自然不是鬼,而是一隻黑貓!」


    「就是在靈堂上出現過的那隻黑貓?」楊拓身旁的李儒忍不住的驚唿出聲。


    雲西點點頭,「正是那隻黑貓。」


    「黑貓也能當幫兇?雲書吏,你說的也太懸乎了吧?」韓千戶態度更加倨傲。


    「不錯,那隻黑貓不僅識破了棺材裏的真偽,更為堯光白指明了真正的老大人在哪裏。」


    「貓又不是狗,還能循著味道找人不成?」末位的奚岱倫搔著頭髮,不解的問道。


    「貓的確不是狗,但是它找人尋人,靠得卻是比狗還有靈敏的嗅覺。」雲西肯定說道。


    「這根本就不可能啊,貓的鼻子怎麽可能比狗還靈?」奚岱倫仍是苦思冥想,卻什麽也沒想通。


    「因為有奇香的貓糧!」說著雲西從袖中取出一枚黃豆粒大小的褐色小東西,「那隻黑貓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對於一種特殊的氣味,反應最是強烈。而老大人身上香囊,早已被可以貼身接觸他的唐緹騎換成了裝著特製貓糧的假香囊。所以堯光白隻需要走出門去,想辦法喚出自己的黑貓,從而指引它一路來到靈堂。」


    「難道換人的計劃還是被他識破了?」李儒望著躺在貴婦榻上的唐七星,目光中的恐懼猶如潮水上湧,瞬間就將他自己困得嚴嚴實實。


    「不是識破,」


    雲西解釋道,「我猜想,這隻是堯光白保證自己計劃萬物一失,而必然要做的保護措施。甚至還有可能,那隻黑貓身上綁著什麽毒物毒藥,隻等它潛到棺材底下時,在恰如其分的時候,就放出毒氣,無聲無息的毒死躲在棺材之中的人。但是意外的驚喜卻突然發現在了眼前,經過特殊鍛鍊的黑貓,一下子就發現棺材中人沒有它需要的氣味!堯光白當時的心情肯定是崩潰的,但在下一瞬,他又發現了新情況。被巨大而強烈的氣味牽引著黑貓,不僅脫離了堯光白的控製,其後更是義無反顧的奔向了隔壁庭院。聽著黑貓動靜的堯光白立刻改變了注意,主要攻擊隔壁,對於一切初始的靈堂,則能弄多少煙霧彈,就用多少煙霧彈。」


    唐七星不屑輕笑,「說這麽多可以證據?」


    「本來還想講完整個事情的經過,在一一為您擺明證據,如今既然您開口,那麽我就先說這一段的證據吧!」雲西眸光微寒,「首先,要招來黑貓,勢必要在屋室之外。而一直呆在屋子裏的唐緹騎早不出去,玩不出去,就在黑貓進屋的前一瞬,出去了,隨後黑貓就悄然出現,鑽進了靈堂,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巧合的事情不是一向很多嗎?」唐七星挑眉笑道。


    雲西同樣報以冷笑,「是呀,但是有一點,招來黑貓,用的招數肯定也是具有奇異香氣的貓糧,而我在最初被堯光白挾持時,在他身上就聞到過這個香氣!而今天,我在您的身上,也聞到了同樣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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