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廳堂正中央的雲西,匯聚著眾人的視線。


    滿室的燭光火影在她身上曳曳晃映。


    她劍眉微聳,一臉肅穆,傲然而立,渾身都透出一種自信的英氣。


    她從容的調轉目光,看向雲南。


    站在門前的雲南,一直靜默無言,白皙的麵龐,也如平日那般一樣的淡漠沉靜。


    隻那雙神采逼人的鳳眸中,增添了幾分清淺的笑意。


    笑意中有嘉許,有自豪,也有鼓勵,令她異常心安。


    她點點頭,他便默契的轉身,走到門口,拉開門扇,對外細語幾句。


    緊接著,就有六個捕快裝束的男人魚貫而入。


    每個人都懷抱著一兩件器物。


    雲西看到,第六個走進的,正是一臉興奮的小六。


    自一進屋,他晶亮的大眼睛就始終盯著雲西,目光中盡是崇拜與自豪,奕奕放著光。


    那目光像是在說,交代的任務,他們已經全部辦妥!


    最後走進門的,則是不苟言笑的徐仵作。


    器物們被放在地上,依次擺好。


    眾人都很好奇,幾個典吏都已略微欠起了身子,向前探看著。


    卻見地上擺了一排形製各異的酒壺,有圓墩形的,有方形的,有高的,有矮的,不一而足。


    其後還有一把掛著泥土的鐵鍬、一個小木盒。


    木盒巴掌大小,做工精巧,很像是個首飾盒。


    全部擺放妥當,小六看了一眼雲西,見她點頭應允,立刻從懷裏掏出一大塊白布。


    刷拉一甩,瞬間遮在上麵,將瓶瓶罐罐的蓋得嚴嚴實實。


    雲西再度拍拍手,之前抬過門扇的何捕快,又押著一個人走進了堂室。


    眾人更加不解,難道這個就是她口中那個隱藏的兇手?


    屋中的三個「主犯」也都不自覺的抬起了頭。


    雲西注意到,除了李慧娘是一臉茫然,賈四與李元眼睛都是一縮。


    似乎實在難以相信,這個人會在此時,出現在此地!


    隻見那人被何捕快反鉗著雙手,畏縮著脖子,一臉驚懼。


    走了兩步,突然看到雲西,立刻驚恐的放聲唿喊:「女官爺!女菩薩,俺老八是專門給您老送證物來的,這些捕快老爺們一定是認錯人了呀!」


    「跪下!」何捕頭怒吼一聲,抬腿就是一腳,瞬間就踹彎了那人的後腿!


    那人驚唿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他趴伏在地麵,瑟瑟發抖的抬起頭,就看到了滿屋的官吏,登時揮起雙臂重重叩首,嘴裏怯怯喊著:「小···小民···曹老八··見過,見過各位青天大老爺!」


    眾官吏都正襟危坐著,俯視著證人證物,臉色不禁越來越黑。


    難道,隱藏在李慧娘、賈四、李元之後,絲毫不被發覺;


    更涉及被劫官銀重要線索的人物,


    就是這個衣著邋遢油膩,衣角還露著棉絮,賊眉鼠眼,滿臉胡茬的猥瑣賴子?


    「曹老八,你可知罪?」


    雲西目光犀利如電,箭一般直直刺向局促不安的曹老八!


    曹老八的頭立刻磕得山響,慌不迭的喊冤道:「小民冤枉!女官爺!真的是您老叫小的來送證物的啊!您老千萬別記錯了啊!」


    雲西輕蔑一笑,轉身向符生良一揖手,淡定說道:「迴稟大人,十二日清晨,屬下隨著兄長趕來滕縣應職,先是路過一家酒肆,正好遇到李元裝作半仙為村民治病,而這曹老八就是李元的托襯幫手。隨後我兄妹二人又經過呂賈兩獵戶之家,就趕上了殷捕頭查案。」


    「要不說,刑房人,運氣就是好,到哪都能碰上死人和兇犯!」坐在末尾的奚岱倫,靠在椅背上,不屑的輕笑道。


    眾人也跟著輕笑出聲。


    雲西卻仿佛無視一般,繼續衝著符生良說道:「後來入了衙門,根據徐仵作對迷藥的推斷,追查出了李元。卑職便查問到了曹老八的身上。而最重大的疑點,與被搶官銀的真相,也就出現在曹老八之前的證詞線索上!」


    說到這裏,眾人不禁止了笑。他們再一次被雲西點中了要害。


    「而大人對賈四殺人動機的疑問,答案,也在此人身上!卑職懇請大人準許,重述一下此人證言。」


    符生良眉頭微皺,「重述自是無妨,隻是···」他的目光又落到趴跪在地上的賈四身上,神情更加疑惑,「賈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動機有多強烈,而這曹八卻能知道?」


    雲西抬起頭,胸有成竹的迴答:「大人,這個問題,就是曹老八涉案的關鍵!請大人容屬下一一指證!」


    符生良的眉仍然微蹙著,卻還是點點頭,允準了。


    雲西將那日曹老八的證言簡略講了一下,說完,她轉頭看向曹老八,冷冷道:「你說三個月前,呂德才通過你要找野大夫治病,那是李元第一次與李慧娘見麵,並且李慧娘已有四五個月的身孕。而且在那之前,你和賈四從來沒打過交道,對麽?」


    曹老八怯怯的看了眼賈四,支支吾吾道:「小民記不清了,之前和官爺說了太多,小民的確記不清了。」


    「你這是在戲弄官差?」雲西語氣驟然淩厲,「你可知這裏做的都是誰?!」


    曹老八立刻趴在地上不敢抬頭,顫慄的帶著哭腔,「官爺別生氣,小的是嚇蒙了,這會記起來了,之前那話,是小的說的。」


    「他扯謊!」賈四登時青筋暴怒!


    「還不到你說話的時候。」雲西隻一個眼神,就嚇退了暴起的賈四。


    她又轉向曹老八,「你還說李元是個人販子,會在兗州府和人交易,讓我們去兗州府西郊的聯絡點尋找,對吧?」


    曹老八的頭垂得極低,怯怯的小聲承認。


    雲西冷冷一笑,道:你的謊言雖然很精緻,但仍有漏洞。自打本書吏隨著你的線索,在兗州西郊之前就進了與李元交易的黑店,就明白了你的歹毒用意!」


    曹老八猛然抬起頭,額上汗水淋漓,驚懼萬分的解釋道:「大人,官爺,您一定是誤會了--」


    「住嘴!」


    雲西一聲利喝,令抖如篩糠的曹老八登時一顫!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指著曹老八狠狠道:「第一個破綻,你說和賈四根本沒打過交道,這就是謊言!賈四最初使用迷藥迷倒呂德才,逼奸李慧娘時,是在**個月前。」


    「而那時,李元根本不認識李慧娘、呂德才,更不認識賈四!所以賣給賈四迷藥的人隻能是你!因為李貨郎隻有你這一個幫手,也隻有你,握著他全套的野藥!」


    「不是啊!官爺,那的確是李元賣給賈四的啊!我隻是給他們遞了個手!」


    「這藥你是從李元那裏要來的沒錯,但卻不是賈四主動找你買的,是你故意向賈四透露貨郎身上什麽藥都有,**個把少婦不成問題,如此,賈四才一時鬼迷了心竅,托你向李元買來,其實,你根本沒有告訴李元!」


    「沒錯!最初就是這個曹老八約俺喝酒,還老攛掇俺留心呂家媳婦的!」賈四義憤填庸的附和道。


    「可是官爺,小的隻是因為懼怕露出販賣野藥的罪過,才向您隱瞞了實情。可這些,並不能說明小的就是殺害呂德才的兇手啊!」


    「真是好心機,好口才!」雲西輕蔑的冷笑一聲,「的確,這件事不足以證明你是兇手,但是足以證明你的殺人動機!」


    「呂德才平白得了一個天仙般的媳婦,你心懷嫉妒,並且想趁機占到李慧娘的便宜。但是呂德才防備心太重,而且鄰居賈四和他同是外鄉異客,感情很好,你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所以你便挑唆賈四對李慧娘出手,等到兩家交惡,你就會有機會可乘!」


    「這···這也不能--」


    曹老八仍不甘心的要解釋,又被雲西迅速截斷!


    「對,這也不能證明你殺了人,所以接下來的破綻才是關鍵!你能對貨郎李元要挾成功,就證明你對他的底細很清楚!」


    「根據你當日給我們描述的線路圖來說,你也的確很清楚。但是路走到一半,我們就提前遭遇了與李元接頭的黑店,可謂是九死一生,差點折在裏麵!」


    「路線方向絲毫沒錯,目標卻提前遭遇,正好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如此精密的計算,就像是有人故意為之!而這一切,都指向了你--曹老八!」


    「你知道真正接頭的地點,卻故意將目標錯後,好讓我們在不覺間遭遇襲擊,要麽全部陣亡,要麽知難而退。但無論哪種結局,我們都不會再敢涉入這個案子!」


    曹老八在何捕快的鉗製下,直直的耿起了脖子,他死死瞪著雲西,聲嘶力竭,「沒準是他們換地了,就是碰巧了!這跟俺沒關係!」


    雲西格格一笑,陰冷說道:「那黑店地基根深,機關精巧,沒有三年五載根本建不成,根本不是倉促間臨時換地!況且,我從來不相信巧合!這雖也證明不了你殺了人,但,能證明你的心虛!」


    「其實,你大可不必指出李元販賣人口的信息,我們也幾乎查不到你,但是你害怕了,你心裏控製不住的就想將我們這些剛進滕縣的新人威脅除掉!一念之間的恐懼與歹毒,使你犯下了最大的一個錯誤!」


    曹老八頓時軟了陣勢,臉色慘白,卻仍在做最後的掙紮,「你們···你們沒有證據!」


    「有了線索,證據還難找嗎?」雲西劍眉一挑,抬手擊了兩下掌。


    小六鄧泓立刻抬步上前,一把拽開鋪在地上的白布,被擺的整整齊齊的證物齊刷刷出現曹老八眼前。


    他不由自主的驚唿了一聲,身子瞬間癱軟一片。


    雲西再度轉向符生良,目如秋水,平靜卻極富自信!


    「大人,之前您問,為什麽賈四反倒是最不願殺呂德才的,答案就在這裏!」


    ------題外話------


    哇哢哢,今天是除夕啊!


    再次祝親親們除夕快樂!新春快樂!


    在全新的戊戌年裏!身體旺旺!學業旺旺!


    謝謝親親們的花花票票鑽石!!!除夕夜發評論的親親都可以獲得兩次機會奪得獎勵幣幣哦!!!on_no哈哈~


    彩頭旺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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