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剮刑。」雲南輕聲重複。


    「意外致人身死與故意謀殺怎麽都是剮刑?」雲西猛地出聲,卻被灌了滿口的冷風,抑製不住的猛咳了起來,胸腔被震得生疼。


    雲南騰出一隻手,拍著她的背,聲音仍是那麽波瀾不驚,「大明律,妻妾故殺夫者,剮刑。妻妾因奸同謀殺死親夫者,亦是剮刑。她是主謀,當然是剮刑;如不是,下了迷藥,同謀的罪責便推脫不掉,自然亦是剮刑。」


    雲西咬著唇,盡力憋著咳,麵色青紫的盯著晃動起伏的車轅。


    也許是因為嗆了氣,她眼角掛著幾滴生澀的淚。


    她的反應本不該如此激烈。


    李慧娘於她不過是個陌生人,她們說的話也不過三兩句,她的死活與她又有何關?


    但她就是止不住的難過,心裏既別扭又委屈。


    眼前又晃現出慧娘白皙的臉,與那些證人口中的經歷。


    在山賊魔爪下委屈承歡,


    在呂家殘喘苟活,


    又被幾個人渣輪番欺騙欺辱。


    「我沒有別的奢望,我隻是想要活著。」慧娘微微仰起頭,笑著笑著,眼角倏然滑下一顆淚來。


    她淒婉的模樣,竟讓雲西莫名覺得熟悉,心也一陣陣的疼。


    疼得她仿佛覺得那鋒利的一刀又一刀最終會剮在自己的身上。


    「過失致人死亡怎麽能和故意謀殺一個刑罰?」雲西揪著自己胸口的衣服,聲音低啞暗沉。


    雲南收迴手,拽緊韁繩,繼續平穩駕車。


    「答案,你是知道的,不是麽?」


    雲西頹然的閉上了眼睛。


    是的,她知道。


    在這個女人需要裹足,沒有讀書權,也不能參加科考的男權社會。


    謀殺親夫就是天大的過錯。


    但她就真的應該被千刀萬剮嗎?


    她的利益,她的期望,她的苦難又有誰能理解?


    又有誰能來為她主持公道?


    揪著衣領的手越攥越緊,雲西心中的憤恨與苦悶也越來越深。


    再睜眼,眸中已是陰冷一片!


    「有人對我講過,當這個社會斷絕了你所有的生路,甚至連法律也保護不了你,背棄了你,你就可以選擇犯罪!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生命,應當放棄活下去的念頭。」雲西咬牙切齒的說著,緊攥的指節啪啪作響。


    雲南側過頭,清冷的鳳眸中掠過一抹驚訝。


    看著雲西咬得發白的唇,他的眉慢慢皺起。


    忽然,他再度伸出手,為她攏攏了衣領,柔緩了語氣,「你們怕冷,我卻不怕。所以我是趕車的最佳人選。如此既不誤行程,又可令你免受寒風侵擾。這與慧娘的事是一個道理。」


    雲西抬起頭,星目之中,倏然蒙上了一層迷惘的霧氣。


    「什麽道理?」她不解。


    「世事有黑就有白,有善就有惡。總有人要站在黑白善惡的分界線上,為相信善的人們,抵擋人性的寒風。」雲南望著前方,白皙的麵容也似凝了一層霜,


    「盡管這些寒風,可能真的很凜冽,很能腐蝕人心。而我們,便是保護人性善念,擋住寒風的那群人。無論有何原因,死了人,便要兇手負責,如此才能安了萬民的心,萬民的善。」


    「可是,」雲西眸光閃爍,聲音變得更低,「善與惡,黑與白就真的分的清嗎?」


    雲南沒有迴答,鳳眸凝視前方,眼神清冷而堅定,「人世間,很多事都分不出絕對的對錯。重要的是,慧娘有選擇犯罪的權利,我們亦有追捕她的責任,隻要過了法律的底線,就是我們的黑白界限。」


    忽而,他雙手猛甩韁繩,駕地一聲,操控著牛車駛過了一處坑窪。


    牛車劇烈的顛簸了一下,雲西也被震得身子一偏,一手隻迅疾伸來,拉住她的臂彎,使她堪堪翻側的身子驟然停止!


    雲西側眸看去,雲南單手拽住她,眼睛卻仍盯著前路,麵容清凜,微毫不動。


    「天冷,進去吧。」他的唇微動,淡淡的說。


    雲西驟然起身,一把拍掉他的手,轉向車簾,「慧娘果是真兇,隨她剮個千刀百刀,我自無二話,如果不是,我便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活受剮!」她說得異常堅決。


    雲南的手一滯,俊美的容顏在忽起的冷風中異常蒼白。


    「呦!這是要誰活守寡啊?」一個流氓般輕佻的聲音忽然從車內傳來。


    緊接著,厚重的車簾便被人一把拉開,車裏的人與正欲進去的雲西撞了個對臉。驚得雲西一個撤步,差點沒摔下車。


    一把拽住雲南伸來的手,才勉強站定的雲西十分氣急, 「你要死——」


    不料狠話才剛出口就被雲南的手捂了一個嚴嚴實實。


    她這才意識到她的情緒已經有些失控,情急之下差點漏了世家之女的人設。


    她沒好氣的閉了口,惡狠狠甩開雲南的手,推開殷三雨,低頭就鑽進了車棚。


    殷三雨疑惑著看著雲西的背影,一臉無辜的對雲南說道:「她怎麽了?吃槍藥了?怎麽對你這個哥哥都這麽橫?」


    雲南看向前方,臉色凝重如慍了厚厚一層烏雲,沒有一點迴答的意思。


    金箍棒兩頭涼的殷三雨裏外都討了一個沒趣,聳聳肩自嘲一笑,「我可是好心出來換班的。」


    「無須。」雲南迴答極為簡潔。


    殷三雨搓著手嘿嘿笑了兩聲,「這麽冷的天,可不是您這個體虛氣短的貴公子逞強的時候啊!」


    「多謝,不必。」


    殷三雨冷著臉,朝著雲南冰山般冷峻孤傲的背影恨恨的做了鬼臉,陰陽怪氣的道:「得!真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算了,誰冷誰知道,反正我是怕冷的!」


    說著,他往前湊了湊,指著前方的路,很是沒好氣,「前方岔路右轉,再岔路左行,又三岔路直行,再前麵小路多坑,需得小心別翻車。」


    他的語速極快,咄咄似連珠炮,沒有半點停頓。


    雲南沒有出聲,隻冷漠的點點頭。


    殷三雨狠狠嘬了下牙花子,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好,好,真是好極了!」說完猛一轉身,踢開門簾子一頭紮進車廂。


    可是才看清車內情形,他立刻大驚失色!


    「雲書吏,你在做什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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