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搖抓了抓腦袋,“我越想越不對勁,就告訴你了。” 確實不對勁。 顏意腦海裏一下湧現出許多畫麵,有最近雷橦和雷明的奇怪的行為,有剛進冠月時見到雷橦的場景,還有每次他見到雷橦的緊張。 最近兩人的奇怪行為有更說得通的理由了。 不是雷橦要包養他。 如果是雷橦想要包養他,雷明何必對他那麽好。 顏意指尖忍不住顫抖。 “小顏哥哥?”黎搖擔心地叫了一聲。 “我沒事。”顏意啞聲地說:“搖搖,你先去車上等我一下。” “好的。”黎搖抱著花,一步三迴頭地走了。 他不知道雷橦為什麽要拖著黎搖,不讓黎搖告訴他。 不想認他,或者別的什麽原因。 顏意不管。 剛才在直播間顏意看到雷橦了,他應該還在。他用力握緊手機,一秒都沒猶豫,直接給雷橦打電話。 “雷總。”叫完他抿了下唇,問:“您在哪兒,我想見您。” 還是2號導播廳。 上一次顏意在這裏遇到雷橦,拿著辭職信趕來時,雷橦當場跑了, 這次他見到顏意主動迎上來,“顏意,你真誤會我了。” 他著急又煩躁,“我不是要……” “我知道。”顏意打斷他,“雷總,我們明天去做親子鑒定吧。” 雷橦頓時僵住,這才發現顏意眼睛有點紅,“顏意,你、你……” “等做了親子鑒定再說吧。”顏意說:“您選個醫院,約好時間通知我。” 不能百分百確定,他沒有安全感,不想說任何話,給出任何感情。 當天晚上迴家洗漱後,已經是夜裏兩點多了,顏意還是睡不著。 又過了半個小時,他翻了個身後坐起來,徹底放棄入睡。 他端了杯熱水,拉開窗簾,窩在沙發上。 外麵又簌簌下起了雪,深夜三點的北樾小區極其安靜,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好像被白雪隔離了這個世界。 茫茫白雪的世界裏,隻有他一個人。 以往的時光裏,他時常有這種感覺。 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不知道未來他會怎麽樣,隻能茫然地在白茫茫的雪地裏踽踽前行。 顏意喝了一口熱水,放下杯子,拿起手機。 他沒有打開通訊錄,而是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按下鬱宴的手機號。 撥過去沒幾秒,那邊就接通了。 顏意望著外麵雪,在寂靜的世界裏,輕聲說:“鬱宴,雷橦可能是我親生父親。” 鬱宴:“……” 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那我打了他,還有可能進你們家門嗎?” 顏意一下就笑了。 一身的孤獨和無措都被他一句話擊散了。 忽然覺得,好像沒什麽大不了。 他已經不是那個沒人養就活不下去的小孩了。 寄人籬下,心驚膽戰怕被拋棄的那些年都過來了,現在他可以養活自己,有愛人有朋友,有沒有一個父親好像都可以。 “我是說真的。”鬱宴說:“我覺得我被上帝捉弄了。” “你等我百度下打了嶽丈怎麽辦。” 顏意低低笑起來,“你進他家門幹嘛,進我的門就行了。” “你說的對。”鬱宴想著情感頻道的話,說:“我是跟你結婚又不是跟你父親結婚,是這個意思嗎?” 顏意笑了一聲,“你又看處理婆媳矛盾的節目了?” 鬱宴略過這個問題。 “他都沒養過你,他算什麽啊,我至少還養過你,我比他重要。”鬱宴非常肯定地說。 聽著鬱宴絮絮叨叨的聲音,顏意緊繃的神經被一股輕鬆的暖流撫慰,不知不覺窩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外麵的雪還在下,屋內暖氣充足,溫暖如春。 雷橦一大早就給顏意發了醫院和時間,顏意沒跟任何人說,一個人開車到了醫院,見到了雷橦和雷明,以及四個武俠老爺子中的另一個,賀正天。 顏意記得這位老爺子退休前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便沒說什麽。 雷明一句話也沒說。 他都七十多歲了,反而像個做錯了事,麵對幼兒園老師的小朋友,雙手背在身後,小心翼翼的,時不時偷偷打量一眼顏意,一句話都不說。 收集組織很快,賀正天說:“我讓他們加急,晚上應該就能出結果了。” 顏意道謝了後馬上離開,沒出結果前,他什麽都不想說不想做。 晚上七點多,顏意剛吃完飯,雷明打電話跟他說結果出來了,讓他來家裏看。 雷明的別墅距離顏意的隻有五分鍾路程,顏意走了十幾分鍾才到。 不是第一次來了,顏意卻比第一次還要緊張。 房間裏隻有雷橦和雷明兩個人,桌上放著首都醫院的親子鑒定。 顏意沒有猶豫打開翻看,看著比另外兩人鎮定很多,看到最後的結果時,瞳孔微縮,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那條項鏈是當年我給你的。”雷明把當年的事又跟顏意說了一遍。 “小意,是我們對不起你。”雷明頭微垂,“你不原諒我們是應該的。” 話尾裏帶著一聲若有若無的輕顫。 他沉吟良久,又說:“可是,爺爺也就有十年活頭了,你不要躲爺爺好嗎?” 不像雷橦,隻有散落在黑發中的幾根零星白發,他的頭發花白了大半,握緊拐杖的手上褐色的老年斑不止一個。 聽他這麽說,顏意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發現喉嚨有些幹澀,像是要哽咽。 他咽了口口水,說:“您沒做錯什麽,我不怪您。” 確實沒做錯什麽,如果是他,當時也不會相信。 可是一點不怪是不可能的。人大多自私,即便能理解,可顏意還是忍不住想,如果當時他沒直接把他們趕出去,而是慎重一點,是不是他就不用在孤兒院留下伴隨一生陰影和愧疚,就不用寄人籬下日夜擔心被拋棄。 顏意怔了一下,覺得此時的情緒有點危險。 他明明隻是想看一眼父母,不求其他。 不由地苦笑一聲,他再次說:“我不怪您,至少您給我留了一條項鏈,不然我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誰是我爸媽了。” 雷明聽他這麽說激動得不行,“好好好,小意不怪我,小意怪雷橦,他真的混賬!” 雷橦:“……” “他欺負你罵你,你該怪他。”雷明一本正經地說。 雷橦弱弱地為自己辯解,“我道歉了。” “道歉有用?”雷明說:“你做的那混賬事一個道歉就算了?” 雷橦也急了,“我那時候不知道是我兒子,要是知道是我兒子,我什麽都給他了!” “我一直很乖很聽話的兒子要離開我,我還不能生氣嗎?” 雷明:“你有什麽資格生氣!” 顏意:“……” 他拿著親子鑒定報告思考,環境對人的影響是高於基因的吧,尤其是對性格的影響。 兩人吵了好一會兒,在顏意安靜地注視下訕訕閉了嘴。 雷明低頭喝了一口茶,再看向顏意時,小心又期待,像是幼兒園小朋友提問,“我這僅剩的十來年,還能聽到一聲爺爺嗎?” 顏意:“……” 雷橦:“就算不原諒我,也不能沒人性地遮掩我是親生父親這個天倫事實吧,我可以說嗎?” 顏意:“……?” 對於普通公司來說,年會可能挺沒意思的,但對於大娛樂公司就不一樣了。 一般年會的時候,所有能趕迴來的藝人、導演、編輯、經紀人等都會攜帶親友迴公司,這一天星光熠熠,名流集聚。 年會上的表演堪比演唱會,全是明星上陣。 所以,不管是為了擴展人脈,巴結領導還是看表演,娛樂公司的年會從來不缺人,尤其是冠月這樣的公司,就連外人都想方設法進來。 不過,沒有親友,想拿到門票很難。 顏霜帶門票迴家時,一家人都很奇怪。 “為什麽邀請我們?”妻子薑芷淩接過邀請函納悶地問。 顏霜也不知道,他覺得雷橦太奇怪了。 之前請他去處理顏意的事,後麵又把他趕出公司,剛要趕人又給500萬的律師費。 當時雷橦奇怪的話他記得很清楚:“就你們那樣對他,500萬夠夠的了吧!” 顏思說:“管他呢,我們去吧,這可是冠月的年會,多少小明星想去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