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骨骼疏鬆,內髒受損,禁藥成癮,可能性的陽痿等問題,每一個都是難以忍受的。  謝宿他活在一個人類圍成的小地獄裏。  即便從這個小地獄中逃出來,他也無法活下去。  他的身體已經毀了,他已經成癮了。  最可怕的不是身在地獄,是身在地獄,還要靠地獄而活,離開地獄無法存活,心裏便沒了任何希望。  顏意覺得如果是他自己,他不一定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謝宿還在苦苦支撐,是他足夠堅強,亦或是其他。  顏意起身給兩人倒了兩杯水,嘴邊的話還沒說,溫杭就帶著他們的醫生來了。  “他是誰?怎麽在這裏?”溫杭指著顏意不滿地問。  “這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小助理,很可靠。”助理討好地對他說。  “可靠?”溫杭盯著顏意的臉嗤笑一聲,“你下去!”  溫杭應該也有三十歲了,但他和謝宿不一樣,依然是一位擁有初戀臉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張臉,貼到謝宿耳邊,不知道對他說了什麽,刺激得謝宿麵容扭曲,憤然起身,摔倒變成這樣。  顏意什麽都不能說,他還要笑臉相迎,聽話地下車。  秋日的夜晚,乍然從車裏出來,被涼意席了滿身。  十五年後的夜空,一樣看不到多少星星。  十五年後的世界,依然不可能沒有陰暗。  場務們拖著沉重的道具,在深夜裏疲憊工作,腰背被道具壓彎,腳步緩慢而沉重。  燈光打在他們蠟黃的臉上,衰憊而麻木。  顏意搓搓胳膊,揉揉臉,艱難地換上笑容,繼續跟劇組的人拉關係套話。  接下來幾天,顏意都沒見到謝宿。  聽說他去醫院了。  沒有謝宿在,男四每天吃著幹巴巴的盒飯問:“顏意,這兩天怎麽沒粥了?”  顏意:“兩個人不值當做一次。”  男四:“……”  劇組對謝宿翹首以待的人,除了顏意,又多了一個。  第四天下午,謝宿終於迴來了。  顏意說不清是什麽感受,他想見到謝宿,見不到不安心,但見到了,又想讓他多在醫院休息兩天。  今天他沒來得及準備粥,找機會走到謝宿身邊,向他手裏塞了一顆比往常大很多,包裝漂亮的糖。  謝宿看著比前幾天更憔悴,眼神麻木而空洞,見到糖果後眼裏亮出一縷微弱星光。  他抬頭看向顏意。  顏意竟然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想法。  他在無聲地問,這次為什麽不給他剝糖紙了?  前幾次喝完粥,顏意都是剝好糖紙,直接把糖塞進他的嘴巴裏,而這次給的是一個完整糖果。  顏意說:“謝老師不覺得,親自剝開這麽漂亮的糖紙,就像拆禮物一樣開心嗎?”  糖果本身是自帶包裝的小禮物,撥開漂亮的糖紙,裏麵是甜甜的糖心。  謝宿似乎是被這幼稚又美好的想法感染,眼裏溢出些笑意。  他低頭,自己認真剝開那層暖黃色,帶著小星星的糖紙,剝開一層,結果裏麵還有一層。  謝宿正想笑時,看到第一層糖紙背麵的字。  “謝老師,不要怕,我在懸崖底接著你。”  謝宿怔怔地看著那幾個字。  再抬頭時,顏意已經被男四叫走了。  遠處,他拿著水遞給男四,笑著對他說著什麽。  他長得很好看,身上有一層光一樣的耀眼,卻給人一種安寧舒心的安全感。  第一次被他背起時,謝宿就有這樣的感覺。  他看得目光恍惚,恍惚覺得自己過往人生中,這個人曾出現過,拉著他走進一個他害怕的地方,前方的未知便變成平坦光明的大道。  是快要死了嗎?腦海裏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謝宿苦笑一聲。  如果他真的出現過,為什麽鬆開了他的手,讓他跌跌撞撞走進這地獄之中。  他真的,好想試試那樣溫暖光明的路。  謝宿緊緊攥著那張糖紙。  糖果入口。  嘴裏苦久了,猛然吃到很甜的東西,第一秒感受到的不是甜,而是口水溢出中和的酸,人也一樣。  顏意來這裏後一直沒動靜的005,忽然跳出來。  【005:執念值70%。】  005說隻有謝宿有強烈的重生執念,005才能綁定他為男團成員,帶他重生。  顏意還記得這個條件,隻是沒想到一出來就是這麽高。  應該是在他們來之前,謝宿就已經生出了執念,剛才不知是什麽又刺激到他,執念再度加深。  不管怎樣,謝宿現在已經有很強的悔恨,想要重來一次了。  這樣很好,他會少受些罪。  顏意坐在男四身邊想,隻要謝宿重生嗎?這些把他摁在地獄的人不處理嗎?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中,顏意或許沒這麽大膽,敢一個人跟一群不知底細的組織鬥,可在這裏他不怕死,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可是,有這個必要嗎?  他直接等時機到來,早點帶謝宿迴去不好嗎?  第二天,謝宿被帶到隔壁劇組拍攝。  在這個影視城,謝宿要在三個劇組拍攝,顏意所在的這個是個古裝劇,隔壁是個現代劇,那個比這個省事,拍攝時間短,當天下午謝宿就迴來了。  謝宿和助理剛從車裏下來,就見顏意正蹲在片場外等他們,身邊是熟悉的保溫桶。  見到這一人一桶,不隻是謝宿,疲憊的助理也有點開心。  忽然就有了一種,勞累一整天下班後,家裏有個小嬌妻做好暖唿唿的飯,正等著自己的感覺?  助理連忙搖搖頭,衝顏意喊:“還不快過來,我都要累死了!”  “哎!”顏意一溜煙跑過來,接過謝宿,對助理說:“哥,您快去喝碗粥休息休息,我今天還做了小菜您嚐嚐。”  助理滿意地過去了。  顏意扶著謝宿坐在輪椅上,和往常一樣喂他喝粥,隻是這次沒順利喝完,時間緊,這邊導演讓謝宿趕緊去換衣服。  古裝衣服比較多,疲倦的謝宿一個人換不好,以前都是助理幫他換,不讓劇組其他人插手。  此時累極的助理剛坐下,一點也不想起。  “哥,我幫謝老師換,您歇著。”  助理猶豫了一會兒,想到顏意這個土包子都見過他給謝宿打針,換個衣服也沒啥。  最終被疲憊和懶惰打敗的他,揮揮手讓顏意去了。  顏意沒想到助理這邊說服了,謝宿這裏卻碰了個硬釘子。  謝宿願意讓那個助理給他換衣服,卻不願意讓顏意給換。  非常不願意。  顏意被他推到門外,不管怎麽說,謝宿都不願意讓他進去。  “在謝老師心裏,我還不如那個助理是嗎?”顏意聲音發悶,留意著謝宿的神情。  謝宿眼神閃了閃,臉色蒼白如雪,脆弱又冷硬。  不讓顏意進門是他最後的倔強,如同守住最後的尊嚴。  就是如顏意所說,那個助理可以,顏意不可以。  顏意忽然明白了,他為什麽不想讓他幫他換衣服。  見謝宿站著腿都發抖了,他的骨骼那麽脆弱,腿還不知道是怎麽弄好的,不能這樣一直站著。  顏意直接和上次一樣,將他抱了起來。  “你做什麽!”謝宿驚後,臉上隻剩下慌。  “我上次抱你時都看到了。”顏意直接撕破謝宿努力按住的那層紙,“那些針孔。”  懷裏的人渾身僵硬。  顏意把他放到化妝室的沙發上,懇請:“謝老師,讓我幫你換衣服,好嗎?”  化妝室沉默良久。  謝宿點頭。  顏意幫他換衣服時,他身體依然僵硬,尤其是顏意靠近時,他的睫毛會不安地顫抖,雙手緊緊攥著衣角。  顏意動作更輕柔,聲音和唿吸都是輕的,“謝老師,讓我看到沒事。”  謝宿緊緊閉上眼,鬆開手,對顏意敞開他陰暗悲慘世界的大門。  他上半身和腿上一樣有很多針孔,還有幾處猙獰傷疤,密密麻麻得描繪著他扭曲的世界。  顏意忍不住伸手想要碰,在即將觸碰到時,忙收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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