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寇準鬆開了抓住寇季的手,晃著腦袋,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他蒼老的臉上布滿了不相信的神情。


    煉丹術是道家不傳之秘,縱然是在道門中,也僅有一少部分地位崇高的人,才有資格修煉。


    寇季一個華州鄉裏走出來的少年,居然揚言自己會煉丹術?


    寇準怎麽可能相信。


    寇準又後退了幾步,跌坐在了椅子上,沉默了許久,猛然抬起頭,目中含煞的質問寇季。


    “你在哄騙老夫?”


    寇季見寇準動了真怒。


    他知道,他要是不拿出點真本事,寇準恐怕不會輕饒他。


    寇季歎息道:“有沒有騙您,試試就知道了。這東西又不難煉。”


    寇準聞言,眯著眼,握著拳,冷聲道:“那老夫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試試。你若能煉出仙丹則罷,若是煉不出來,休怪老夫大義滅親。”


    寇季拱手道:“我需要府上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寇準盯著寇季,目不轉睛,他拍拍桌子,陰測測的道:“寇忠……”


    “老奴在呢。”


    寇忠快步湊上前,答應了一聲。


    寇準盯著寇季,眼睛一眨不眨的道:“他要什麽,你就給他準備什麽。府上要是沒有,就去外麵找。外麵要是找不到,就去李迪、王曙、楊億、楊崇勳等人府上找。


    必要的時候,老夫還可以進宮去求官家,翻一翻府庫。”


    寇季聽到這話,幹笑道:“用不著這麽麻煩,除了少數的東西外,剩下的東西在市麵上都能找到。”


    寇準緩緩起身,盯著寇季一字一句道:“老夫等你的仙丹!”


    寇季點點頭,拱了拱手,離開了正堂。


    寇忠也拱了拱手,離開了正堂。


    正堂裏隻剩下了寇準一人,目光深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寇季出了正堂,迴到了四君園。


    他找到了書房,取了一張白紙,列了一張清單,遞給了跟隨著他的寇忠。


    寇忠拿著清單,掃視了一圈,驚愕道:“就這……”


    “嗯!”


    “可是……這這這……”


    寇忠拿著清單,結巴了許久,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寇忠原以為,煉製仙丹需要大量珍貴的藥材。


    可是看到了寇季給的清單以後,有點難以置信。


    上麵僅有為數不多的十幾種藥材,還是市麵上最常見的那種。


    除此之外,剩下的全是諸如朱砂、鉛、雲母等一類的東西。


    誠如寇季所言,上麵確實隻有少量的東西,在市麵上很罕見。


    但卻並不在稀世珍寶之列。


    寇季見寇忠一臉難以置信,就問道:“有問題?”


    寇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然後他就下去準備寇季需要的東西。


    寇忠調動了府上的所有家丁、護衛、仆人、丫鬟,一起幫寇季準備他需要的東西。


    入夜以後也沒有停下。


    他們挑著燈籠,拿著寇府的腰牌,在街道上挨家挨戶的拍開了藥鋪的門戶,尋找寇季需要的東西。


    甚至還連夜跑到了李迪、王曙等人的府上去找東西。


    寇府的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甚至不惜闖破宵禁。


    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他們派人調查過後,得知了寇府的人在找藥材以後,就對此事失去了興趣。


    他們覺得,大概是寇準年紀大了,突發了疾病,急需藥材治病,所以才在汴京城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對於寇準有可能突然發疾病這種事,各方反應不一,但是沒有人出麵阻攔寇府闖破宵禁的仆人。


    一些掌管著巡街禁軍和巡檢司衙役的官員,甚至還熱心的出麵幫忙。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大家見寇府上的人依然沒有消停,終於有人坐不住了。


    王曙率先坐著轎子到了寇府,還帶著妻兒。


    緊接著,李迪、王曾、楊億、楊崇勳等人,坐著轎子也到了寇府。


    這些人剛到了寇府門口,還沒進去,就看到鼻青臉腫的周懷正,帶著幾個宦官,邁著小碎步,匆匆趕到了寇府門前。


    “官家在宮裏聽聞寇府的仆人連連闖夜,奔走於各個藥鋪之間,他有些擔心寇相公的安危,就派咱家過來瞧瞧。


    寇相公到底怎麽了?”


    周懷正到了以後,微微拱了拱手,就開口問。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王曙身上。


    王曙苦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還沒進去……”


    李迪麵色肅穆的道:“一起進去吧。”


    眾人點了點頭,邁步進了寇府。


    去寇府正堂的路上。


    李迪皺眉問周懷正,“你臉上的傷勢是怎麽迴事?”


    周懷正聞言,臉色難看的道:“丁相公打的……”


    李迪眉頭皺的更緊,不悅道:“你是官家的近身宦官,就算犯了事,要打要罰,那也是官家說了算,丁謂有什麽資格?”


    周懷正垂下頭,咬著牙,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等他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卻是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咱家隻是一個宦官,一個奴仆。在官家心裏的地位,自然不如丁相公……


    也怪咱家沒伺候好官家,害的官家喝了虎狼藥,差點釀成大錯。


    丁相公教訓咱家,也是應該的。”


    李迪惱怒道:“那也輪不到他丁謂懲處你。丁謂仗著官家寵信,太囂張跋扈了。”


    周懷正躬身一禮,“多謝李相公替咱家說了句公道話,隻是這話可千萬別出去說。丁相公聽見了,恐怕又要為難咱家了。”


    李迪更惱了,“他還能一手遮天不成?”


    周懷正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眾人到了寇府正堂門口。


    往裏一瞧,愣了。


    正堂裏。


    一盞孤燭下,寇準獨身坐著,寬大的外袍遮擋著瘦弱的身軀。


    長發散落在肩頭,一張蒼老的臉在燭光下時明時暗,布滿血絲的雙眼中,燃燒著兩團火焰。


    “爹?!”


    “嶽父?”


    “寇相公?”


    “寇兄?”


    “……”


    眾人目光呆滯的開口唿喊。


    寇準置若罔聞,隻是幽幽的歎息了一聲。


    “要翻天了……”


    門外眾人對視了一眼。


    除了寇準的女兒王寇氏,寇準的外孫王遠,其他人臉色皆是一變。


    周懷正嘴皮子哆嗦著,顫聲道:“有人……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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