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


    劉亨愕然叫著。


    畫卷上,女子裙角的位置,有一個用隱晦筆法暗藏的‘亨’字。


    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這個字的存在。


    劉亨也是趴在畫上,一寸寸詳查了許久,才看到了這一個字。


    寇季笑道:“這是我特地暗藏的字,為的就是能讓你輕易的辨別出兩幅畫的真假。”


    劉亨愛不釋手的撫摸著畫卷上女子的裙角,激動道:“這手段不錯,能不能教一教我?”


    寇季笑道:“教你的事兒,迴頭再說。眼下還需要一些黃磷,你得幫我找。”


    “黃磷?”


    劉亨呆滯了片刻皺著眉頭道:“那東西很兇險,稍有不慎就會走水,你要它幹嘛?”


    寇季意外道:“你居然知道黃磷保管不善會走水?尋常人可不知道這件事。”


    劉亨撇撇嘴,“我爹以前勾管皇城司,幫著官家查了不少騙人的江湖道士,弄到不少黃磷,我偷偷玩過,自然知道。”


    寇季了然,點點頭,“你隻需要幫我弄來黃磷即可,黃磷走水的問題你不需要在意,我自有辦法對付。”


    見識過了寇季仿畫的手段,劉亨對寇季多了些信服。


    聽到他這麽說,劉亨也沒多問,搓了搓臉,帶上了真的《春嬉圖》,下樓迴府去幫寇季拿黃磷。


    寇季望著劉亨離去的背影,笑著搖搖頭。


    黃磷自燃,在後世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寇季沒理由不知道。


    他不僅知道,而且還研究過,所以他遠比常人知道的更多。


    黃磷會自燃,但並不是遇到空氣就會燃燒,它也有相應的燃點。


    在濕潤的空氣裏,溫度需要達到三十度,才能催發自燃。


    在幹燥的空氣裏,溫度則需要達到四十度。


    汴京城地處北方,氣候幹燥。


    初春的汴京城,不僅幹燥,而且還冷。


    一塊土疙瘩捏在手裏,能瞬間變成稀碎的土灰,風一吹就會飄走。


    在這種氣候條件下,黃磷隻要不靠近火爐,很難自燃。


    正是因為有足夠的知識做支撐,寇季才會放心的讓劉亨去取黃磷。


    劉亨並沒有在府裏多待,他放下了《春嬉圖》,從府庫的地窖裏取了一份黃磷,拿著就到了酒樓。


    寇季在劉亨警惕的目光中,大大方方的掀開了撐著黃磷的壇子。


    劉亨並沒有見到黃磷自然,有些發愣。


    寇季用一根木勺,盛出了不少黃磷,撒在了假的《春嬉圖》上,用幹毛筆刷均勻,刷完以後,卷起畫,遞到了劉亨麵前。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劉亨呆滯的從寇季手裏接下畫,良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失聲道:“你要在東來當鋪裏放火?”


    寇季毫不隱瞞的點點頭。


    劉亨捧著畫,遲疑道:“可是……”


    寇季知道劉亨要說什麽,笑道:“你不需要擔心,隻要你不靠近火爐,這一副畫是不會燒起來的,至於你把它賣給了東來典當行以後,它怎麽燒起來,那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劉亨猶豫了一下,重重點頭,“我信你。”


    寇季滿意的點點頭,“事不宜遲,那就準備動手吧。你帶著那些花臂大漢去東來典當行典當東西,其他的人手交給我,幫他們一人準備一身衙役們穿的衣服,讓他們帶著,我迴頭有用。”


    劉亨正色道:“放心吧,我會辦妥的。”


    價值十萬貫錢財的大謀劃,劉亨自然不會怠慢。


    劉亨先把假的《春嬉圖》跟其他的畫作一起裝了起來,然後立刻調派寇季需要的人手。


    劉美執掌著十萬禁軍精銳的權柄,所以他府上家丁、仆從們,全部都是軍中的好手,其中不乏已經宣誓效忠劉家的部曲。


    劉亨調給寇季的人手,就是從部曲裏麵挑選出來的。


    若不是劉亨舍下了公子的身份,三番五次的相求,還真不一定能請動他們。


    人馬齊備以後,劉亨拿著畫,率先離開了酒樓。


    寇季在劉亨離開後不久,叫醒了二寶、寇府長隨,三個人在酒樓裏隨便吃了點便飯,然後也離開了酒樓。


    至於劉亨調派給寇季的劉府部曲,並沒有跟隨在寇季身後。


    他們要做的事情,有些見不得光,所以現在還不宜出現。


    寇季跟他們約定好了見麵的地點、時間。


    他們隻需要依照時間趕到就行。


    寇季主仆三人,在汴京城的街道上走走停停,似乎在散步。


    劉亨帶著一幫跟班的狗腿子,已經張牙舞爪的撲到了禦街一角的東來典當行。


    東來典當行店鋪不大,僅有三間磚瓦房,以磚木壘砌而成。


    但是在它後麵,卻又一個占地越兩畝的院子。


    院西有一行壘砌的嚴嚴實實的庫房。


    庫房隔壁,就是占地近五畝的龐大的紫氣賭坊。


    兩家鋪子,僅有一牆之隔。


    劉亨站在東來典當行前,下意識抱緊了懷裏撞著畫的包裹,心裏難免有點緊張。


    雖然他不是頭一次騙人了,但是數額這麽大的騙局,他還是第一次參加。


    他緊張,但他的狗腿子們卻不緊張,因為狗腿子們不了解詳情。


    狗腿子們到了東來典當行門後以後,照例衝進了典當行,將裏麵兩個典當衣服的賭鬼趕了出來,幫劉亨趟平了路。


    “小爺,裏麵沒人了,您請。”


    膀大腰圓的花臂漢子,在瘦瘦弱弱的劉亨麵前點頭哈腰的,分外滑稽。


    但是瞧見這一幕的路人,沒有一個人嘲笑花臂漢子。


    因為似花臂漢子這樣的人,在汴京城裏有不少。


    “嗯~”


    劉亨答應了一聲,抱緊了懷裏的包裹,在眾人簇擁下,昂首闊步的踏進了東來典當行。


    “哎呦喂~”


    劉亨剛踏進東來典當行,一聲誇張的叫聲響起。


    那聲音尖銳,發顫。


    劉亨被膈應的打了一個哆嗦。


    一個八字胡,四方臉,一身青衣長衫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出現在劉亨眼前。


    “小人還以為是誰呢,這麽大排場,原來是劉爺。劉爺您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


    “小乙,奉茶!”


    中年人上來,先是拍了一下劉亨的馬屁。


    然後一邊弓著腰引領著劉亨進店,一邊招唿著夥計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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