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鏡子是他在佟桐搬走之前,最後一次對他搞惡作劇用的東西。他夜裏把小鏡子貼在了佟桐的蚊帳頂上,想讓佟桐醒來時被他自己的模樣嚇一跳,佟桐果然被嚇到了,還把鏡子扯下來摔到了地上。不管是誰,大半夜醒來突然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的臉,可能都會受點驚嚇,何況佟桐本來就對自己的膚色很自卑。後來佟桐被老師帶去醫務室後,他怕被人發現自己的惡作劇,又來不及把鏡子丟到外麵,就藏在了瓷磚底下。傅遊年小心撥開碎鏡子,撿起鑰匙迴了房間。鬱奚還沒有醒,半張臉蒙在被子裏,睡得很熟。床頭上放著一個小藥盒,盒蓋上每個格子對應的地方都寫了該吃藥的時間,午後那一格裏的還沒動。他們下午兩點開始錄製,現在已經一點半多,剛吃完藥就去到處跑可能會胃難受,傅遊年就想叫他起來。鬱奚其實稍微已經有點醒了,他聽見了傅遊年進房間的腳步聲,隻是怎麽也睜不開眼,感覺有人拉他的被子,皺著眉想往被子裏麵縮。傅遊年拿出隨身帶著的記號筆,冰涼的筆蓋碰碰鬱奚眼尾的紅色淚痣。“還不起床,給你畫個胡子好不好?”傅遊年唇角帶笑。微涼的東西觸碰到皮膚,鬱奚還以為傅遊年真的給他畫,推開他的手坐起來,抬起手背蹭了幾下臉頰,就跑去盥洗室照鏡子,結果什麽都沒有。“你好無聊。”鬱奚走迴來悶悶地說。“該吃藥了,”傅遊年指尖敲敲水杯,“小藥罐子。”鬱奚覺得自己現在聞到藥味就想吐,藥片上裹著的糖衣,既腥甜,又摻雜著冷澀的苦味,讓人吞下去就覺得胃裏火燒火燎。傅遊年看著他吃完藥,然後從他手裏接過空水杯,又把剛才找到的鑰匙遞給他。“在哪兒找到的?”鬱奚愣了一下,問他。傅遊年對他說了一遍剛才的事,和自己現在的想法。“所以鑰匙跟我們之前欺負他的手段有關係?”鬱奚猜測,“這算是複仇預告?”但這樣一想,還是有說不通的地方。鑰匙是他們逃生的手段,算是象征著求生的希望,可找到鑰匙的地方,對佟桐來說卻幾乎算是人生裏疊加的絕望和不幸。他們暫時沒有再往深了想,鬱奚按照那個思路,出去一趟後很快地找到了自己那把鑰匙。等到夜幕來襲,他們隻剩最後李菏的那把鑰匙沒找到。晚飯時,他們又聚在一起整理線索。“我傾向於那個小孩已經不在了,”鍾筠說,“但奇怪的是他失蹤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居然沒有一個人注意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這種情況也說得通,”鬱奚說,“如果在一個集體裏,他是不起眼的、而且被孤立的對象,跟周圍人的關係都很疏遠,他的失蹤也就很難引起誰的注意,說不定就算有人看到他從宿舍裏離開了,轉頭就會忘記。”“如果他是想要報複我們,沒道理李哥也在這兒吧。”洛遠穿了件黑色工字背心,頭發被自己抓得微亂,但還是很有少年氣,隻是此刻多少有點頹,到現在他們鑰匙快找齊了,主線還幾乎沒有進展。“目前我們已知的信息,第一,他有白化病,第二,他視力很差,第三,他被孤立,可能對我們、甚至是對福利院裏其他人都有恨意。”傅遊年總結了一下。下午他們還沒來得及去傅遊年看到的那棟破樓,現在天色馬上就要徹底黑下去,也不是適合過去的時間,隻能等到明天。“他有一把刻刀,”鬱奚說,“那個機械木偶,會不會就是他做的?而且那個木偶娃娃在別的小孩眼裏看起來都很恐怖,但老師們甚至都不知道有這個東西。”“對啊,”路湛又說,“那個小女孩說我們五個都被抓走了,可我們記憶裏根本沒有過這件事情,難道我們的記憶被清除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過這個故事裏,好像沒有什麽能夠清除人記憶的藥劑或者科技手段,也或許是他們還沒發現。天色已經黑了下去,食堂裏的燈暗了幾盞,隻剩下他們桌子上方這一小片亮著,周圍都是看起來能將人吞噬一樣的黑暗。食堂外麵的院子裏,原本還在玩鬧的孩子們也不見了,到處都是寂靜,隻偶爾能聽到遠遠地有說話聲,是從二樓宿舍傳來的。他們把中午拿到的黑色布帶蒙到眼睛上,確實很薄,蒙起來也完全能看得清眼前的路,可有這麽一層阻礙總讓人感覺不太自在。“別怕。”鬱奚聽到傅遊年俯身在他耳邊很輕地說了一句。溫熱的唿吸掃過耳畔,鬱奚發覺自己竟然真的鎮定了幾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分析出傅遊年可能算得上他的盟友,才讓他對傅遊年這麽放心,甚至路湛的靠近都讓他警惕,他卻沒想過傅遊年會對他動手。這次他們沒有再分成兩撥,一起進入了大樓內部,一樓大廳寂靜空蕩,頭頂的老式吊燈燈光黯淡,燈繩被風吹得亂晃,還不如安全通道那塊綠瑩瑩的牌子更亮。背後一陣小風吹過,路湛直接撲過去抱住鬱奚,嗚嗚亂哭,“我不行,我想出去了。”鬱奚拍拍他的後背,攬著他肩膀。傅遊年跟在後麵,很不爽地看著路湛抱在鬱奚腰間的那雙手。路湛不經意迴頭看了一眼,覺得傅遊年的眼神比他臆想裏的鬼怪還恐怖,很慫地鬆開鬱奚,自己站直了走。晚上十點半前,他們可以待在福利院裏除了給他們準備的客房之外的任何地方,可以繼續找線索,也可以湊在一起待著不動。當然,為了節目可看性,節目組不會真的讓他們就原地安全地待幾個小時,如果在一個地方停留特別久,就會想辦法給出支線任務,讓他們繼續行動。畢竟是在模擬真實逃生,明天就是最後期限,找不到線索傍晚就會“死”,待著不動很不科學。“要不然先去門房那邊看看?”李菏提議。門房那間屋子就在這棟樓一進來的那個角落,離他們最近,離這棟樓的大門也最近,萬一有個意外,適合逃跑。結果就走過去的路上,大廳裏的燈突然開始閃爍,驟然間一片漆黑。鬱奚唿吸一窒,還沒來得及害怕,就有人從身後半摟著他,握住了他的手腕。熟悉的冷冽香水,鬱奚聞到這個味道,眼睛就忽然有些濕潤,像是產生了某種能夠成癮的慣性依賴,忍不住想要靠近那陣氣息的來源。又像是巴浦洛夫的狗,丟給它食物的同時去搖鈴,最後隻要搖鈴它就會分泌唾液,而他聞到這個氣味,就產生了渴求,但本質上他想要的,他不敢去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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