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懷恩知道楚雄豪有意挑撥自己和麵前的青年動手,但他這時候也認出柴少寧正是昨天夜裏住店的那個少年,心裏麵不禁一驚。


    範懷恩伸手摸了摸膝蓋上還在發痛的地方。昨天晚上隻當是苗煥錦暗中下的手,但後來想想不像,苗煥錦怕還沒有那種以枝葉傷人的深厚功力。


    難道麵前這個少年也是別人的探子,昨天晚上在他背後還另跟著高人不成?


    範懷恩為人陰險、瑕疵必報,這個暗虧怎麽肯白吃?他嘿嘿一笑道:“昨天晚上範某看走了眼,在這一帶,敢在範某碗裏搶飯吃的就隻有錦匪薛摶,小兄弟是他的弟子還是門人?”


    柴少寧見範懷恩說的十分自信,也不反駁,譏笑道:“範寨主這一說,我倒真的有些害怕了。早知如此,剛才不如把鏢銀讓給苗寨主好了。”


    楚雄豪深知範懷恩的為人,這少年三言兩語間實是給苗煥錦埋下了一大禍因。


    果然,就聽範懷恩笑道:“我說苗煥錦怎麽肯輕易退走?他被你家寨主打怕了,卻向我做這虛假人情,來日定要叫他吃點苦頭,才知道我範某人也不是好惹的。隻是不知道薛寨主準備什麽時候來取貨,範某能否等得及和他見上一麵?”


    柴少寧見對方色厲內荏,拐著彎打探薛摶的消息,好笑道:“姓薛的什麽時候來我不知道,不過我家寨主一定會等你大哥來了後再走,範寨主不用害怕。”


    “好狂妄的口氣!”範懷恩聽對方識破自己問話的用意,惱羞成怒道:“你既然不是薛摶的手下,我範某人倒也不用給旁人麵子。小兄弟,請吧!”說著話,嘩楞一聲拽出一條長長的鏈子槍,催馬就要上前。


    “慢著!”柴少寧一擺手道:“我可得罪不起冷麵青皮,還是等我家寨主前來的好。”


    柴少寧這一說可急壞了楚雄豪,他隻當柴少寧識破了自己的用意,才不肯和範懷恩動手,如果任由時間拖延下去,這些賊人的援兵一一趕到,那時情況就更加不利。


    看來眼下隻有硬拚這一條路可走,楚雄豪想到這裏,踏步向前,一抖手中的銀槍道:“那就讓楚某先見識一下範寨主的手段好了。”


    柴少寧本意是要等賊人們來齊後,把他們一並鏟除,也算為當地百姓做件好事。但見楚雄豪發急,忙出言阻攔道:“前輩且慢,在下並不是賊人一夥,隻是前輩派人看押,在下沒辦法,隻能同行。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就不能袖手旁觀,今天一定會保鏢銀無恙,前輩請在一旁觀戰好了。”


    楚雄豪這時候哪兒還肯信柴少寧的話?他斷喝道:“小賊,胡言亂語不過是要等你家寨主前來,楚某一並接下就是,等我收拾了姓範的,再來和你算帳。”


    “師父,你且休息一下,把範懷恩交給徒兒好了。”荊振鏢局中的人和楚雄豪一個想法,要在敵人大批人馬到來前擊退範懷恩。


    眾人紛紛請戰中,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已經搶先提槍跳了過來。


    “俊兒,你不是他的對手。”楚雄豪銀槍一指範懷恩,防敵偷襲,口中卻對自己的徒弟道:“你去擒下那個小賊,迫他說出來意,咱們也好早做防範。”


    “爹,孩兒不該錯信賊人,讓鏢隊陷入困境,這個小賊就交給我吧?”楚繼英說著話,也從隊伍裏衝出來,瞪著一對大眼直奔柴少寧。


    雙方隊伍前刹那間站下五個人,劍拔弩張就要開戰。


    事到如今,柴少寧暗悔自己少年人心性,故弄玄虛,沒有及早言明,這時候再解釋,估計對方也不會相信,唯一的辦法就是擒下範懷恩,以示清白。


    柴少寧才打定主意,忽聽穀口的另一端有馬蹄聲響起,一隊馬賊踏出地動山搖的聲響衝進穀來。


    範懷恩大喜,知道是老大鐵錘蘇豹趕到,高興得大叫起來道:“大哥來的正是時候!”


    楚雄豪一見時機已失,急率女兒和徒弟返迴隊伍,一圈人圍成圓陣,抵抗來自前後兩方敵人的夾擊。


    鐵錘蘇豹本來以為楚雄豪的鏢隊午後才能到達清河峪,因此直到天亮後才率人出發,哪知道半路遇上範懷恩派迴的信使,才明白情況有變,忙留下大隊人馬在後奔行,他率馬隊先一步趕了過來。


    蘇豹一進穀就看見二弟範懷恩帶著人攔下了鏢隊,他行事一向悍勇,也不說話,徑直把鐵錘往空中一舉,馬不停蹄直衝向荊振鏢局的隊列。


    就在大戰一觸即發之際,山崖上吱溜聲響,一道花炮直衝雲天,“嘭”一聲在空中炸開。下一刻,無數飛箭當頭射下,人喊馬嘶中,蘇豹的馬隊倒了一半。


    這下不僅蘇豹一方,就是楚雄豪等人也吃了一驚。


    山上的人不分敵我,見人就射,整個穀中陷入一片大亂。


    柴少寧避過兩支利箭奔到楚雄豪麵前。


    楚雄豪舉槍要刺,柴少寧急開口道:“前輩且慢,山上來的一定也是劫鏢的賊人,對方手段毒辣,咱們先撤出穀外,暫避鋒芒,之後再另圖良策!”


    雖然知道柴少寧說得有道理,但楚雄豪怎麽甘心就此把鏢銀丟下?正猶豫間,身後慘叫聲傳來,迴頭見兩名弟子和幾個車夫被飛箭射中,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唉!”楚雄豪咬牙狠狠一跺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一行人拔開滿天飛羽,順來路向穀外退出去。


    範懷恩的人自顧不暇,當然不會攔截。


    才到穀口,前方火起,山上的賊人竟是想把眾人全都燒死在這穀中。


    冬日枯枝遇火即焚,幸好眾人見機快,走得及時,趁火勢剛起,發一聲喊衝過火牆,和縱火的賊人們戰在一起。


    賊人的主力顯然不在穀口。眼見攔不住,唿哨一聲竄入兩旁的林子裏,消失不見。


    楚雄豪不敢在這險地多留,帶著人直退出裏許之外。


    脫離險境,楚雄豪叫過柴少寧,上下打量幾眼道:“剛才衝出來的時候,我見你隨手拍飛賊人,身手著實驚人,為什麽昨夜卻會被小女擒住?”


    楚雄豪這話含有問責的意思,頓時把柴少寧弄了個大紅臉。


    少年人玩鬧心性,愛故弄玄虛,往往無意間就會做出一些不合適的舉止,但想解釋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如今對方挑理,柴少寧隻有慚愧低頭道:“這件事由在下而起,我定會奪迴鏢銀,向前輩謝罪!”


    “不必!”楚雄豪冷冷地道:“賊人既然盯上了我,這種事遲早都會發生,閣下倒不必為此自責。我看閣下不是壞人,謝閣下昨夜報警。你我就此別過,請便吧!”


    柴少寧討了個無趣,衝楚雄豪一抱拳道:“在下無心之過,前輩既然不肯諒解,在下隻好告辭。等我收拾了那幫山賊,奪迴鏢銀,再來和前輩詳說。”說完轉身要走。


    “你站住!”喊聲傳來,柴少寧迴頭一看,原來是楚繼英。


    楚繼英正幫著一位鏢師包紮傷口,扭頭見柴少寧要走,急忙奔過來攔住柴少寧道:“你要去哪裏?就這樣一個人去找那些山賊,不是送死嗎?”


    “繼英!”楚雄豪見女兒用這種自家人的語氣和柴少寧說話,心中生氣,出口喝道:“這位少俠英雄了得,何需你來關心?


    “爹!”楚繼英埋怨地叫了一聲還要再說,楚雄豪怒道:“你還嫌他耍你耍得不夠,要留下他來氣你爹,是不是?”


    柴少寧因為心中有愧,才會一再歉讓,如今聽楚雄豪把話說得十分難聽,頓時激起少年人的傲性,一迴身道:“前輩何出此言?常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柴少寧縱然有錯,自當會想辦法補救,前輩又何需如此耿耿於懷?像前輩這樣心胸狹隘,難道就能算是大丈夫嗎?鏢銀我一定會奪了還給你,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完大步而去。


    “柴少寧?”楚繼英聽這名字有些耳熟,念了兩遍,猛然間省起鬧得沸沸揚揚的江湖傳聞:龍鳳傳人在太原府大戰天盜,那個遊龍劍客的再世弟子不正是叫柴少寧嗎?


    想到這裏,楚繼英的心情驀然激動起來,剛要追問,柴少寧的身影竟眨眼間消失不見。


    柴少寧迴到清河峪外,穀中火勢正猛,沒辦法靠近。他攀上穀旁邊的山頂,見下麵仍有人在左衝右突,奪路逃命,而放火的賊人卻已經全部撤離。


    寒風吹來,柴少寧的頭腦漸漸冷靜了下來。看穀中的火勢,沒有一天一夜怕是熄不下來,賊人定是算準了這一點才肯離開,單等穀裏麵的人都被燒死後,再迴來撿那些金銀。


    立在崖邊,柴少寧細想昨夜的行為,心裏麵懊悔不已,暗下決心,以後行事一定要穩重守禮。


    遠處傳來腳步聲響,柴少寧迴頭去看,竟是楚繼英和她那個被楚雄豪叫做俊兒的師兄趕了過來。


    柴少寧雖然不願意再和這些人接觸,可也沒什麽好躲避的,也就站在那裏冷冷地看著對方靠近。


    楚繼英見到柴少寧,心中歡喜,一邊氣喘籲籲地叫著:“柴少俠留步!”一邊加速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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