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廣沒說話,隻是雙眼些微紅,上去拍拍方羽的肩膀。


    患難見真情。


    妖魔中,能為他舍棄生命,並不多,血魔妖算一個。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兩人感情你好我好呢,旁邊的施成心卻很是尷尬。


    感情我是多餘的?


    那我走?


    三人走在路上,避開人群。


    方羽明知故問地奇怪問道。


    “你們怎麽知道我被關在愚地府的牢獄?還冒險來救我,太危險了!很容易暴露你們的身份!”


    嶽廣聞言,心中更是滿意了。


    都這種時候了,這血魔妖還在為他著想。


    為妖魔大計著想。


    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嶽廣隻覺得那,真沒給錯人。


    “是禮百針想了個計策,我們將計就計,搭了順風車而已。”


    “計策?”


    方羽‘愣住’,而後像是想起什麽。


    “那牢房鑰匙,是禮百針給你的?不是你偷來的?他想幹嘛?”


    “他想用你來釣出我們。”


    方羽急道:“那你們還!”


    “別慌,禮百針太信任施成心了,根本沒想過他是我們的人的可能性。”


    說到這,嶽廣微微一笑。


    “我們在他身邊安插的眼線,比你想的要多得多,放心吧,一切盡在掌控!”


    方羽半信半疑,嶽廣隻讓他不要多想,保持好刁德一的身份就行。


    “愚地府的記錄那邊,我會幫你處理好。你明天正常來報道就行。”


    看看,這就叫專業!


    服務一條龍!


    出了愚地府,要與兩人臨別時,方羽忽然沉聲問道。


    “嶽廣,千蛛妖是不是……”


    “……”


    嶽廣沒說話,隻是微微搖頭。


    方羽趕緊讓自己眨巴兩下眼睛,想擠出點眼淚。


    不過有點困難,隻是眼睛濕潤了點點。


    演員的自我修養好吧!


    繼續決定妖騙嶽廣的青花果,能刷好感度的地方肯定要狂刷起來。


    可惜這破遊戲不像別的遊戲,還有個進度條什麽的。


    不然方羽肯定要嗷嗷給嶽廣刷禮物去。


    “哎——”


    似乎被方羽的情緒感染,嶽廣拍了拍方羽的肩膀。


    “放心,千蛛妖不會白死的。林家的人,會付出代價的!”


    方羽重重點頭。


    “到時哪裏需要我出力時,隨時和我說。”


    翻譯下。


    哪裏有人頭,哪裏就有我!


    “還沒到時候,你先迴去好好養傷。”


    “我的青花果,大部分效果用在了重塑你的人皮,小部分則沉澱在你體內,慢慢滋養你的妖身。”


    “你先在碼頭耗盡儲蓄的妖魔天賦之力,再在那時被禮百針殘殺,關押拷問兩天兩夜。”


    “如此積累下來的傷勢,不是短期內能修養好的,你且先低調些日子,不要暴露身份就好。”


    方羽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雖然他本體沒受傷,但在嶽廣這些妖魔裏,他都快受盡九九八十一難了,能活著都是奇跡的那種。


    這麽重的傷勢,必須修養先啊!


    當即,他便微微點頭,忽然他想到了什麽,問道。


    “這收尾,該如何做?需要我出手一下嗎?”


    “不用,我自有安排。”


    既如此,方羽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保持聯係就是,反正天天去愚地府的。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到時候順便狂刷嶽廣好感度就是。


    我這一頓好舔,它不得被我舔出個出來,良心都過不去!


    方羽走了。


    嶽廣一直掛在嘴角的淡淡笑容也逐漸收斂起來。


    刁德一沒死,讓他心中的那股遺憾,填補了些許。


    但無論禮百針還是林傑,終究難逃一死。


    還有那紅月妖!


    “是我安逸太久了。”


    “為了搭上天圓鎮這條大船,克製了自己的本能,浪費了太多時間。”


    “對於其他妖魔而言,藍大人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但對於我而言,隻是一個相對難跨越的障礙而言。”


    “我可以更強,或者說,莪本可以更強!”


    “我血脈深處的成長性,是其他妖魔遠遠無法企及的存在。”


    眼眸一睜一閉間,隱藏的戾氣一閃而逝。


    旁邊的施成心問道。


    “嶽廣,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什麽都不用做。”


    “啊?”


    施成心‘啊’剛出聲,眼前就忽然一黑。


    砰的一聲!!


    他腦袋撞到旁邊的牆上,昏迷了過去。


    而嶽廣,這時才緩緩收手。


    簡單,粗暴。


    暈了就是暈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明天禮百針若要聞起來,他如實迴答就是了。


    是有妖魔接應,還是血魔妖爆發了實力,自己猜去吧。


    沒有迴到愚地府,嶽廣走向了黑暗的街道。


    “久違的狩獵,開始了。”


    ……


    甜香巷。


    夜已深,月亮高掛。


    方羽時隔兩天兩夜,久違的迴到了這條街道。


    但隨著那個家的方向,越來越近。


    方羽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放緩。


    他有些忐忑。


    或者說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二姐的質問。


    兩天兩夜沒迴家,一點消息都沒有。


    按照之前的經曆,二姐恐怕已經急得發瘋了。


    但是沒辦法啊。


    他被關在愚地府的牢獄。


    禮百針寸步不離,也不肯幫他傳信,他能有什麽辦法。


    禮百針道理倒是說的頭頭是道。


    什麽萬一消息泄露,你人類身份不保,反而會害死你二姐。


    什麽一旦他去接觸二姐,妖魔的目光就會放到她身上,根本在害她。


    還有什麽要是你二姐沒藏住秘密,你在這失蹤,她在安心哼曲毫不擔心,任何人調查起來,都是破綻百出。


    反正理由是一堆堆的,偏偏還挺有道理。


    別看方羽現在混跡在愚地府和妖魔間,好像混得還不錯。


    實則在整個愚地府和妖魔大群體麵前,他刁德一就是個小透明。


    沒人關注,沒露破綻,所以才能混得好,混得開。


    一旦暴露,或者引人懷疑,二姐就會瞬間陷入極度危險之中。


    方羽也有考慮,有沒有什麽絕對值得信任的人,將二姐安危托付給他。


    問題是沒有啊。


    禮百針性格還行,問題是他連身邊有幾頭妖魔在養他豬都看不出來,能指望個鬼。


    至於妖魔就更別想。


    想讓妖魔保護二姐,那不是讓老虎身邊養著羊,指不定什麽時候就開胃吃了。


    “不靠譜!”


    “沒一個靠譜的啊!”


    至於上麵的幾大家族,頂級武館什麽的,方羽也沒接觸過,不可能放心把二姐交給他們保護。


    “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少目前我和二姐都是安全的。”


    在方羽想到這的時候,他已經來到家門口的那條街道前。


    整個街道黑漆漆的,隻有他家的門口,透過木門縫隙,往外透著昏黃的燭光。


    二姐,還沒睡。


    還在等著。


    方羽心頭一暖。


    原本還在遲疑的步伐,忽然堅定,大步邁出。


    走到家門口,輕輕推開門。


    咯吱。


    門開了一條縫,往裏看去。


    隻見二姐手搭在餐桌上,臉搭在手上。


    緊皺眉頭,流著口水,不知在做什麽夢。


    二姐睡得很沉。


    因為二姐膽子很小。


    往日像這種動靜,她早就該被驚醒了。


    但現在,她卻仍在睡得死沉。


    “一定是累壞了。”


    方羽暗暗想道。


    輕輕關好門,去房間拿了被子。


    方羽迴來給二姐輕輕蓋上。


    啪!


    就在這時。


    二姐醒了。


    她抓住了方羽的手,但人似乎還有些迷糊。


    “刁……德一?”


    睡迷糊的二姐,發出的聲音,意外的可愛。


    “是我。”


    隨著方羽出聲,二姐一下子清醒了。


    她晃了晃腦袋,瞪大了眼。


    好似在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


    直到外麵嗚嗚的冷風吹進來,她才猛然意識到什麽。


    啪!


    她忽然抱住了方羽的腰。


    抱得很緊,把頭貼在方羽身上,用沙啞的聲音道。


    “迴來了?”


    方羽心頭一顫。


    有種莫名的情緒。


    那是他在家人身上,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輕輕地,把手放在二姐頭上,方羽柔聲道。


    “嗯,迴來了。”


    “……”


    二姐沒再說話。


    隻是發顫的身體,逐漸平靜。


    沒一會,像是安心了似的,又沉沉睡去了。


    這次,方羽把她抱迴了屋裏,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輕輕道了聲晚安,才退了出去。


    厚重的黑眼圈,布滿血絲的眼睛,還有凹陷的臉頰。


    都能看出二姐這兩天過的很憔悴,精疲力盡。


    恐怕,這兩天她都沒怎麽睡過。


    方羽心中歎了口氣。


    若現實裏,他也有這種真摯的親情,他又怎麽會背井離鄉,一個人來到江南市打拚呢。


    迴到房間,退了遊戲。


    方羽摘下遊戲頭盔,往窗外看去。


    嗯,月亮真圓。


    一夜過去。


    煩惱留在過去。


    生活還要繼續。


    方羽動力滿滿的進入遊戲。


    剛從房間往外推開房門。


    “刁德一!!!”


    二姐的大喊聲,就從隔壁房間傳出。


    “……我在呢。”


    砰!


    二姐少見的粗暴開門。


    她的節儉深入靈魂,平日對家具愛護的可好了。


    大力開門這種事,在二姐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今天發生了,可見她有多急。


    “你你你,你真迴來了!”


    二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她還以為昨晚的一切都是夢呢!


    “嗯啊,迴來了啊,你昨晚睡在外麵,我給你抱迴去的。”


    抱,抱迴去的……


    二姐臉頰微微發燙。


    但隨即,她立刻意識到重點不是這個。


    她慌忙來到方羽身邊,打轉,檢查。


    “二姐,你幹嘛?”


    “你,你沒事嗎?”


    “我能有什麽事啊?”


    方羽懵了,這算什麽問題啊。


    “可可可,可你之前迴來不都……”


    二姐沒說下去。


    又是心髒破碎,又是腦袋沒了的。


    她對刁德一的印象已經逐漸偏離常識了。


    “沒事!我好好的呢。”


    某種意義上,二姐的預感其實沒錯。


    畢竟那時候,他的‘妖魔之軀’可是傷的隻剩腦袋的程度。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隨即二姐便有些氣鼓鼓地嘟起臉。


    “這兩天你去哪了,怎麽都不和我……”


    二姐剛說到這,忽然想到了什麽,沉默地搖搖頭。


    “算了,你別和我說你去哪幹什麽了。”


    “我隻要你迴來,每天都迴家,每天都能看見你。”


    “如果迴不來……至少給我個留個消息。”


    “可以嗎?”


    二姐抬頭。


    烏黑的眼睛裏,隻要兩個字。


    真誠。


    盡管二姐發現,自從那一夜刁德一斷著頭迴家後。


    她就越來越看不懂刁德一了。


    盡管刁德一經常莫名受傷迴家。


    但是沒關係。


    隻要刁德一還活著,還陪在她身邊,這就夠了。


    陪伴,便是最長情的告白。


    家人,也是如此。


    二姐直視方羽。


    “迴答我。”


    這一刻,瘦弱的二姐,竟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方羽微微別開視線,點了點頭。


    “會的會的,隻要愚地府那沒工作,我每天都迴家的。之前不就是這樣。”


    二姐迴想了下,好像確實如此。


    隨即她便有些開心的笑了。


    拉著方羽的手,二姐問道。


    “今天愚地府有工作嗎?”


    “還不知道。”


    “那你抽個空,午時的時候,陪我去個地方。”


    難得二姐有這種要求。


    方羽想了想,愚地府那請個假什麽的,應該沒事吧。


    “你要我陪你去哪?”


    “查偵坊。”


    啊?


    又是那個騙錢的破地方。


    二姐不會是被那地方pua入腦了吧。被坑了大錢。


    “不願意?”二姐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有啊,去唄,等去過愚地府報告後,就迴來和你匯合。哦對了,我還得去一趟武館,那邊也搞定後再迴來找你。”


    “嗯!我在家等你!”


    二姐笑了,淺淺的笑,很可愛。


    二姐本就有點美人胚子,隻是臉上沒撐起肉。


    本來已經有點好轉,這兩天熬夜等待自己,精神憔悴,又變迴了以前的模樣。


    臉上的肉凹進去,失了本該有的美感。


    “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二姐不是粘人的類型。


    隻要知道方羽沒事,她就能安心,不會胡思亂想,精神內耗了。


    方羽往外走去,忽然,想到了什麽,還是停下了腳步,迴頭問道。


    “二姐,之前你不是花了三兩銀子,在查大哥的下落,查的怎麽樣了?”


    二姐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凝固,而後微微搖頭。


    “我讓你陪我去查偵坊,就是為了這事。你先去忙,忙好迴來,我再和你詳細說。”


    二姐都說到這份上了。


    方羽也不再多想,大步往外走去。


    ……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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