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赤紅的軀體已經被斬斷成了無數截,卻還再亡命地扭動。兩段斷裂的蛇身被氣浪卷著撞到一起後,竟然融合到了一起,變成一段更加粗大的柱狀物體。而那些編織成網未被震散的蛇軀,則直接聚合起來融合成了一條新的獨角蟒蛇,大有不死不滅之勢。


    然而新衍生出來的蛇群靈智和力量都極為低下,又失去了統一意誌的控製,已經是一盤散沙。在爆炸氣浪的卷動下,數百條幼小的王蛇被一吹而散,接著被毫無懸念地卷入到空間壁障中,直接消失不見。


    不僅是像王蛇這樣的實體物質,就連純能量的火焰,也不能通過那四麵巨大的無形壁障。爆炸產生的氣浪和烈焰狠狠撞擊到四象封印之上,卻隻能讓封印產生一陣陣顫抖,接著就被導入未知的空間中消散於無形。


    封印在能量的衝擊下動蕩不安,卻始終不曾破碎,雖然無形無質,卻又是那麽實實在在的存在,硬是將爆炸產生的衝擊完全阻隔開來,不透出一絲一縷。


    爆炸不知持續了多久,才將產生的能量耗盡,而四象封印似乎也同時耗盡了能量,跟著潰散開來。隨著封印破去,灼熱的氣浪頓時彌散開來,清冷的夜空瞬間便被熱浪充滿。在熱流的包裹下,眾人的神經同時一緊,因為見證結局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爆炸所在之處,地上多出了一口深不知幾許的規則方井,井中那百丈深厚的土質,竟被超高的溫度完全蒸發掉了,隻在場間留下了四方規則的井壁。那恐怖的毀滅之炎,或許達不到毀天滅地的程度,卻已經有了焚山煮海威勢。


    這口方井邊長五十丈,井壁光滑平整,就似千磨萬琢而成,雖然處在毀滅烈焰的最中心,在井壁上卻找不到絲毫灼燒的痕跡,顯然這是四象封印的傑作,那恐怖的烈焰,竟未能透出分毫。能將幾近於仙焰的白色火焰完完全全地封住,封印之強也可見一斑。


    不過場間隻留下了這個恐怖的深井,卻已經失去了留下這痕跡的主人的蹤影……


    在秦毅陷入蛇鼎之中時,紅小心肝就提到了嗓子眼,一種莫名的不安感突然降臨到她的心上,促使她將穿透圓輪的速度加快了數十倍。然而秦毅的逆轉圓輪實在太變態了,她的火線已經筆直行走了兩百餘裏,卻還是沒有通到圓輪的另一端。


    她開始拔高了身上的氣勢,火紅的衣裙也開始化作烈焰。他指尖流動的火線,此時已經變成了火繩,以千百倍的速度向未知的空間穿梭而去。終於,在火線穿越了八百餘裏之後,火線的另一頭終於從圓輪中穿了出來。


    隨著內外世界相通,整個圓輪突然坍縮,最終化作了一顆金色的圓珠,被半空中的紅玉緊緊握在手裏。出現在外界的她沒有片刻的停頓,無論是對梁蹇,還是那口深井,她都沒有多看一眼,一手握著逆轉圓輪,一手提著比她嬌小的體格還要大數倍的虎王,化作一道流光向遠處飛速遁去……


    看著空空如也的戰場,從震驚中逐漸恢複過來眾人心中複雜無比。他們就那樣待在原地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倒也沒有人去追離開了的紅玉,因為他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到了最後真正將毀滅他們的,竟然是自己人的能力,而挽救了自己的,卻是自己要殺死的敵人,這是何等的諷刺悲哀?


    他們是殺人不眨眼的匪徒,為了生存,他們不計代價,不擇手段。在他們眼中,掠奪和廝殺是生活的方式,就如同農夫耕種,山夫打柴,不過是對象不同罷了。然而對今晚的戰鬥,卻難得產生了羞愧之情。


    他們不是以殺戮為樂的變.態,廝殺是為了資源,戰鬥是為了生活。他們從不做無謂的殺戮,因為他們同樣惜命,不過比起常人來,他們覺得生命沒有那麽重要罷了。盡管方式殘忍而暴烈,然而他們世代都是這樣過來的,除了繼續幹這一行,他們不知道自己還會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因為這樣的生活,才是他們的常態。


    今天的殺戮是毫無意義的,他們當然不是圖財,而秦毅三人,自然也不可能威脅到他們的生命。但他們還來了,隻因為那人一句威脅的話語,他們便不得不傾巢出動,隻因為那人姓楚,因為他的背後,有一座能輕易將他們碾碎的大山。他們是寄生於這座大山上的跳蚤,如果那座山上的豺狼虎豹要碾死自己,他們又那裏有命繼續生存下去。


    他們不敢反抗那座高不可攀大山,宿命卻讓他們對上了一條看不到高度的山脈。天選之人連楚家都沒有,那麽這個從天而降的魔神,又該是來自何等高度的龐然大物?


    他們向來隻顧眼前,所以在戰鬥時可以不顧一切地拚上性命,可把眼前這一關度過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陷入到了萬丈深淵之中。他們連楚家都無可奈何,如果這個來曆神秘的小魔神身後的人站出來,他們又該如何應對。


    這一直都是無解的死局,而結果卻比他們預想的還要令人絕望。若是他們不自量力被秦毅斬殺,他們自然無話可說,想來楚家那人看在他們身死的份上,也不會難為自己的家人,這或許也是最好的結局。


    然而上天給他們開了個太大的玩笑,他們這些抱著必死之心的人一個沒死,而那個最不能死的人卻死了,臨死前還把他們救了下來,這讓他們心裏更不是滋味。即便冷血如他們,也無法做到麵對拯救了自己,卻被自己殺死的敵人心無愧疚。更何況那個少年,連他們的敵人都算不上。


    戰鬥就這樣結束了,方圓百裏之內都搜索不到秦毅的蹤跡,眾人隻能想到一種可能。


    在兩人戰鬥的這段時間裏,那幾個被斬斷軀體的真聖已經將靈體拚接了迴去,勉強能夠正常活動了。五名真聖聚到這口巨大的深井旁,看著腳下深不見底的赤紅緘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衣衫襤褸的梁蹇這時也沒有了鬥誌,惘然的呆滯在原地發愣。他雙目直愣愣地看著前方,眼神卻失去了色彩活力,口中還在不斷念叨著什麽。


    “不可能的,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死的……”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留在原地的身影漸漸消散,而梁蹇的本尊,已經來到井口上方。他低頭看向井下,眼中最後一絲希冀也化為烏有。以他真聖境界的目力和神念,自然能看清井底的一切。灼熱的岩漿就如水麵一般平靜,一如此時沉默的寧靜;表層那火紅的漿液遇冷,開始逐漸凝集成黑塊,就如同黑雲一般慢慢將火紅淹沒。整個過程是靜謐的,紅岩自始至終都沒有吹出一個氣泡,沒有掀起一絲波瀾。這可怕的靜是如此的詭異,似乎在向眾人兆示著某種不可違逆的宿命。


    梁蹇抬頭轉身看著眼前的六人,身上的氣勢再次飆升起來,一層綠色的光暈開始在他的身上流轉。最後兩顆木靈珠也被他吞入腹中,幫助他快速補充著體內所剩不多的靈元。一種不同以往的東西出現在他的身上,不是陰冷的死氣,也不是淩厲的殺氣,更不是激昂的戰意,那是一種名為決絕的冰冷意誌。


    既然事已至此,他已無力改變什麽,但他覺得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麽,不僅僅是因為和兩小這兩天的交情,更是為這條銀嶺大道上的萬千生靈,他實在想象不出來這件事情,會造成怎樣恐怖的後果。


    “我不管你們出於什麽原因,出於什麽目的,也不管你們是瘋魔還是愚蠢,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惹的禍,就要自己承擔後果。我不允許銀嶺覆滅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們必須留在這裏等到秦家的人來……”


    在梁蹇開口的同時,地表招展的兩簇柳枝猛然止住身形,並極速向中央聚攏起來。柳枝在聚攏而來的過程中,繁密的枝葉開始相互纏繞編織,慢慢形成了兩根十數丈粗細的綠色巨柱。然而這還沒有結束,兩條由柳枝構成的巨柱在高空結合並向外延伸,開始在天地間勾勒出一尊高達百丈的威嚴樹人。


    “哈哈哈……我沒聽錯吧,姓梁的,現在隻剩下你一個人,難道還妄想與我等五人對抗?你也別想用這個外強中幹的東西糊弄我等,沒有馬上殺你已經是法外開恩,我勸你還是趁早收起這臃腫的擺設逃命去吧,不然的話,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說話的是那個羅姓男子,這場以弱勝強的戰鬥讓他信心暴漲,他覺得現在自己,可以戰勝一切敵手。就連那座大山似乎也不再可怕,因為自己終有一天,會站到與他們同等的高度。


    “吳老頭,想必現在你也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們可是楚家那無知小兒派來的?”


    對那羅姓男子的冷言冷語理都不理,梁蹇直接向花發老者發問,在他看來,那個男人早已經是個死人了,所以自然不會跟他浪費唇舌。


    “不識時務,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老子殺了這麽多人也沒見天塌下來,老子不是照樣活得逍遙自在。你也不用在這裏演戲,既然你自己要找……”


    男人話還沒說完便倒飛了出去。這次出手的不是梁蹇,而是五名真聖中領頭的吳顯。他這一下的力道不小,直接就將男人震飛到深井的另一邊去了,若非刻意留手,跌落至顯聖境的男人早已身死道消。吳顯緩緩收迴手掌,看著梁蹇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楚家主使的,那就變成了他們兩家的仇怨,你們這些打手會死,但銀嶺應該可以保全,運氣好的話,你們說不定還能留個後……”


    聽梁蹇這麽說,吳顯也沉默起來。國有國法行有行規,幹他們這一行的,事情敗露也隻能自己擔著。因為背叛雇主,他們的下場還會更慘。良久之後才開口問道:


    “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那責任就全部由你們自己承擔,你們還是會死,而且托你們幾個混蛋的福,這貫穿安瀾的千年古道,或許從今往後就要斷了。”


    梁蹇說道這裏便不再多言,整個人似乎陷入到極為痛苦的沉思中,一股滄桑悲涼的感覺不自覺的從他身中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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