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伯淩子的《修文錄》?”溫言問到。“有的有的,你瞧這邊。”夥計拿出一本《修文錄》。溫言接過看了看,又問:“可有陳廣生注解版?”夥計笑道:“有的,小公子您看。”說著從上層書架拿出一本更厚一點的《修文錄》。溫言翻了翻,正是他想要的,便道了謝。夥計說:“小公子是讀書人,這版《修文錄》賣的是最好的。”溫言笑笑,又問:“你們這裏可有吳道人的《三十二州遊記》?”夥計歉意地說:“有是有,不過這些日子賣得好,今日剛賣出去最後幾套,您要是想要,怕是得等到下個月初了。”溫言失落地嘟嘟嘴,他聽相公說過最近遊記大家吳道人新出了《三十二州遊記》,裏麵描繪了大晟王朝三十二州的風土民情,極其有趣,早就想買來看了,沒想到卻是晚了一步。無奈隻好放棄,去看別的書,這時,身後一個聲音溫和地問:“你想要《三十二周遊記》?”溫言迴身,愣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很是麵熟,溫言眨了眨眼睛,才想起這是競州府買扇子時不小心撞到的那個男人。陸展俊也很詫異,沒想到在京都竟然還能見到這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小哥兒,而且對方是來買書的,聽上去好像對書籍十分了解。“最後一套剛好被我買到,你若是喜歡,可以先拿去讀。”陸展俊伸手,身後隨從遞過一個的厚厚的包裹。溫言微微一笑:“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見,不過這書我不能要,多謝了。”陸展俊見他不肯,又說:“若是覺得不便,我賣給你就是了。”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太對勁,幹嘛呀這是,眾目睽睽非要把書硬給人家一個小哥兒。溫言怔了怔,還是搖了搖頭,退後一步說:“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也不急,隻是想閑來讓相公講給我聽罷了,我自己也懶得看,您先忙,我去那邊看看其他書。”說著便微微行禮,轉身就走。陸展俊伸了伸手,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好,隻是覺得那小公子與競州見到之時又有些高了,也更漂亮了,氣質也更出眾了些。那日還有些慌裏慌張,如今已經能從容應對了,這小家夥好像成長了不少。隨從從陸展俊手裏接過包裹,好奇地問:“大少爺,您這是?”“哦”,陸展俊說:“競州有過一麵之緣,隻是不知他怎麽會出現在京城。”隨從說:“大少爺若是想知道,不妨去問問唄,幹看著他又不會自己來告訴您。”陸展俊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罷了,一麵之緣而已,上前詢問太過唐突,我們迴去吧。”隨從一聽就愁得慌,大少爺呀,就您這種行事風格,咱們陸家怕是要斷後了喂!啊不對,那小哥兒好像說他有相公了!誒,二十多年就看上一個小哥兒,還是已婚,那看來是真的斷後了!溫言從書架縫裏瞥到陸展俊離開,心裏才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這個陌生男人總是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一見到就渾身不自在,心怦怦跳。好在唐易這一兩日就能迴來,他一迴來,溫言就覺得心裏有依靠了。唐易這兩天確實被程揚折騰地不輕,原以為隻是來報個到,沒想到直接被扣下了,老頭以他起步低,時間緊為由,要求他每天早起晚睡,惡補功課,差點沒把他整個人折騰虛脫了,讓他瞬間憶起了被高考支配的恐懼。等到十天後被放出國子監,唐易整個人都不好了,蔫蔫的,眼下一片烏青,一隻睜著一隻閉著,眼縫裏瞧見門口站著一個白衣少年,神仙風姿,好生熟悉,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小夫郎,立刻滿血複活,撒歡跑過去,一頭紮進溫言懷裏,好一頓撒嬌訴苦。溫言無奈又心疼,隻能輕輕安撫彎著腰窩在自己懷裏的大狗,有些羞赧的避開周圍人竊笑的目光,好說歹說才把大狗哄上馬車。唐易一眼瞧見旁邊石化的唐文,問:“他是誰?”溫言答道:“他叫唐文,識得幾個字,我打算讓他在你身邊做個書童,你在書院也好有人照應。”唐易見那唐文濃眉大眼,看著還挺順眼,便答應了,不過下一秒就把人拋在了腦後,四仰八叉地往溫言腿上一躺,抱怨道:“師祖那個老狐狸,我說他怎麽那麽好心送四個家仆給我們呢,原來是打得這個算盤,說是你那有人照顧,不用擔心,我要專心學習,用功讀書,阿言你知道嗎,白天我要到班裏跟著夫子讀書,晚上還要完成老頭單獨給我留的功課,最變態的是,他竟然還要在我睡前來一趟檢查!”“阿言,你相公我好苦啊好苦啊,苦不堪言呐,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從來沒有這麽苦過555555555......”唐文:“......”這就是我要跟著的主人嗎?溫言心好疼呀,相公愛撒嬌愛誇大,但是眼底下的烏青騙不了人,是真的受苦了呀,瞧這瘦的。但是!溫言咬咬牙,一個合格的夫郎是不能驕縱相公的!於是他輕聲勸到:“師祖也是為了你好,你想啊,他每天在你睡前去檢查,就說明他也在陪你熬夜啊,人家已經快八十歲了,如此為你付出,你不感動還要抱怨,這可不應該。”唐易幽怨地伸出手用力捏溫言的臉頰,氣鼓鼓到:“阿言你變了,你不疼我了,我好傷心,這真是身心遭罪啊!誒,我好苦,好苦啊!”說著在溫言腿上打起滾來,溫言:“......”滾了幾圈就不動彈了,溫言嚇了一跳,探了探鼻息,才發現這人竟然已經睡過去了。看來是真的累慘了啊。溫言心疼極了,後悔自己說了那樣的話,相公那麽疲累,一定很想找人訴訴苦,可是自己卻和他對著說,一點都沒有體貼,真是太不應該了。唐易睡得很深,很沉,還打起了鼾,溫言對唐易的睡眠習慣十分了解,他隻有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才會打鼾。當下心疼得淚水打轉。唐文在旁邊看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馬車停下來時,溫言本是舍不得叫醒唐易,不過這家夥或許是因為聽著馬車吱吱呀呀的聲音入睡的,這會兒不吱呀了反倒是睡不著了,自己起來了。一起來就看見溫言紅紅的眼眶,連忙問:“怎麽啦?是不是這些日子有人欺負你了?”溫言搖搖頭,拉著唐易的手說:“對不起啊相公。”“嗯?”“我不該說那些話,你讀書很辛苦,我卻不體貼你,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