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潭寺外,黑龍潭邊。,


    一道瀑布飛流直下,在轟鳴聲中落入潭中,陳紫藿和中年武僧隔著深潭,遙遙相對。


    武僧身穿黃色短褂僧衣,雙臂肌肉隆起,兩眼精光閃爍,顯然也是位內外兼修的高手。兩人的年齡差了一倍,以師門輩分而論卻是同輩,武僧單掌施禮道:“本門偏居一隅,很少踏足外界。師妹何必強人所難?”


    陳紫藿拳掌相抵,執著地答道:“師命難違,請滌非師兄賜教!”


    莊逸飛,二十年前的全國武術散打冠軍,曾出戰高麗跆拳道高手,勝多負少,隨後轉入演藝圈發展,被譽為李小龍之後最有潛力的武打新星。沒有人料到,如日中天的莊逸飛會突然宣布出家修行,自此拜入譚腿名家了然大師門下,法號滌非。


    有這樣一段經曆的武僧滌非,也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眉毛一揚道:“師妹單槍匹馬挑戰江湖,勇氣可嘉,滌非佩服。若師妹能勝過我的十二路譚腿,龍潭寺甘拜下風,自認不如。師妹請!”


    “師兄請!”


    陳紫藿擺了一式“白鶴亮翅”,滌非以“喜鵲登梅”起手,算是盡到了禮節。早就按捺不住的暴力女不再客套,修長的雙腿在岸邊一蹬,身體如箭一般射向對岸,雙手十指曲如鶴爪,向滌非淩空當頭撲下。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滌非眼見陳紫藿身法如風,出手如電,忍不住瞳孔微微一縮,心說陳紫藿年紀輕輕,就敢單槍匹馬約戰江湖,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來得好!”武僧滌非出家前也是個好戰份子,此時見獵心喜,一聲大喝的同時,右腿猛地往地上一踏,身體如旋風般騰空而起,斜斜地迎向陳紫藿。


    一黃一白兩道身形,在黑龍潭上空驟然相撞。先手進攻的陳紫藿占據了高度優勢,鶴爪化成一片目不暇接的幻影,當頭罩向滌非。


    滌非使出鳳凰點頭,猛地彎腰縮成一團,雙腿卻如同螺旋槳一般,輪番劈向陳紫藿頭頂——


    十二路譚腿第三路,劈砸車輪勢。


    隻不過,這一式“劈砸車輪勢”是淩空施展的,用其意而舍其形。


    陳紫藿輕“咦”了一聲。奉師命挑戰各派高手的暴力女,第一戰就遇上了紮手的硬樁,讓她不敢再小覷天下英雄,收起輕慢之心,決定暫避鋒芒,一式白鶴衝霄騰空而起。


    轉眼之間,她便衝到了瀑布之上,隨即身形倒轉,以更迅捷的速度,攜風雷之聲,挾流星之勢,居高臨下從天而降,前衝的雙拳竟形成了一道可見的氣障!


    隱約之間,滌非仿佛聽見了一聲清越的鶴唳。


    武僧滌非久居深山,難得遇上了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被陳紫藿的兇悍打法激起了好勝之心,在一聲長嘯之中不退反進,以十二路譚腿第八路轉金凳朝天,正麵迎擊而上!


    轟!


    一記實打實的交手,毫無花哨地轟在了一起。一道肉眼可見的空氣波紋,從兩雙拳頭的撞擊處,呈環形蕩開。


    數丈之外的瀑布,仿佛被無形的利刃攔腰截斷,瞬間斷流;黑龍潭裏的潭水,如同被拋入了一塊千斤巨石,猛然激起兩丈多高的浪花!


    身體懸空的兩人,卻呈現出詭異的靜止狀態。


    ……


    陳紫藿在龍潭寺暴力挑戰滌非時,一千公裏以外的黑山穀裏,雲開和謝子誠卻在陰險地秀下限。


    “黑山穀”這個名字的來源,不是因為穀裏住著黑山老妖,而是因為峽穀幽深,迷霧重重,白天跟晚上一樣昏暗,所以叫“黑”山穀。


    在這種環境裏決鬥,誰敢光明正大的冒頭,誰就是自己找死的蠢貨。整整一個上午,兩人都在迷宮似的峽穀裏捉迷藏,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木有看見。


    兩個陰險的生死對手,此時追求的無非是四個字——敵明我暗。


    冰冷刺骨的溪水,是消除足跡和氣味的最佳途徑。雲開運功提氣,無聲無息地行走在水麵上,速度卻不敢太快,因為他剛剛遇到幾個隱蔽的陷阱,若非見機得快及時避開,早就因此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當然,他也可以不走峽穀,而是那些巨型梅花樁一樣的石林頂端,可這樣做的風險更大。雲霧籠罩下的視距很短,十米之外便已看不清任何東西,判斷失誤就會落入峽穀,撞擊或落水引起的動靜,同樣會招來對方的雷霆打擊。


    所以,這場決鬥鬥的不僅是武力,還有毒蛇一樣的耐心,和狐狸一樣的智慧。


    雲開也設置過好幾個陷阱。他扯了一根線頭橫在水麵下,一端固定在樹樁上,另一端連著一塊鬆動的石頭,不注意的話很難發現。如果謝子誠不小心碰上細線,石頭就會“撲通”一聲掉進水裏,他就可以快速趕到,躲在霧中發起突然襲擊。


    這個陷阱失敗了,石頭沒有掉進水裏,細線卻挪了位置。雲開迴來查看究竟的時候,他自己都差點給坑了進去。


    另一個陷阱是高端的毒術,蝴蝶穀的絕技**式。雲開用毒雲模擬峽穀裏的濃霧,布置了一張密集的毒網,結果屁事都木有發生。


    要知道,他用的毒藥可是天下九大,哦不,天下第十大奇毒“九月肅霜”,隻此一家別無分號啊親!謝子誠這個陰險的死老頭,莫非穿了化學防護服,還戴了防毒麵具不成?


    雲開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很可能落進了對方的圈套之中。


    兩人之間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發生在兩條水道的交叉口,幾麵狹窄的絕壁之間。


    謝子誠不愧是老江湖,躲在必經之路的崖壁上守株待兔,從雲開斜後方發起了偷襲。


    沒有唿吸,沒有聲音,沒有氣味……什麽預兆都沒有,隻有幾道小巧的黑影,突然從霧中激射而出。


    雲開條件反射地向前一撲,身體跟溪水完全貼平,如同一條水蛇似地往前躥去。倉促之間,隻聽見“噗噗”幾聲水響,黑影擦著他的後腰射進了水底,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道陰森的掌風又直奔腦後!


    雲開麵朝水麵,看不到背後的謝子誠,隻能使出龍體術的蛇形式,身體在水麵上詭異地扭曲成s形,全神貫注地聽風辨位,手忙腳亂地被動閃避。


    謝子誠得理不饒人,鐵掌如排山倒海般轟了過來。


    一道掌風重重地落在雲開肩頭。他悶哼了一聲,身體驟然一沉,喉頭湧出一股發甜的血腥。


    “桀桀桀……”


    謝子誠偷襲得手,得意洋洋地陰笑道:“看你還能閃多久!”


    雲開沒空跟他說話,並指如槳拍向溪水,兩道激流箭一般地向身後射去。


    生死之間,他顧不上保留底牌,寒熱內力噴湧而出。兩道激流之中,一道滾燙如開水,蒸汽騰騰;另一道激流化成冰箭,寒光閃閃!


    謝子誠沒料到他還有反擊之力,大意之下搞了個措手不及。他一掌拍開熱流,另一掌拍向冰箭,卻被一連串銳利的冰箭刺穿手掌,刹那間血肉模糊,鮮血淋淋!


    “你,你……你這是什麽武功?”謝子誠一聲怪叫,閃身就向霧中退去。


    雲開這才脫身出來,從溪水中一躍而起,雙腿在絕壁上左右連踢,黑著臉往謝子誠追去,卻隻看見一道黑影,在霧中一閃而沒!


    雲開臉色難看地停下腳步,打消了追下去的念頭。謝子誠很不要臉,對環境又比他熟悉,天知道這個混蛋還安排了啥陷阱給他鑽?


    “可惜了,沒空給你下毒……”


    渾身濕透的雲開站在溪邊,不甘心地自言自語。他中掌的肩頭已經高高腫起,好在骨骼沒事,隻是對手臂的活動稍微有些影響。


    兩人第一次交手,彼此連麵都沒照,卻已各自負傷,誰都沒討到好。若仔細論起來,反倒是雲開占了便宜,在被偷襲得手的情況下,還能廢掉謝子誠的左手,算是撈迴了一點本錢。


    最重要的是,兩人身上都沾染了血腥味,躲貓貓的難度空前加大了。可以想見,下午的廝殺將更加慘烈,生死兩判……


    黑山穀口,俞西周和佘青竹坐立不安,不停地探頭往穀裏張望。倒是馮一破老神在在的樣子,還調侃兩人說:“著急啥?雲開要是輸了,你們倆不就恢複自由了?”


    俞西周沒好氣地反問:“馮叔叔,您到底是希望誰勝出呢?”


    自從被雲開在火鍋店裏毒倒,又經曆過門派內訌事件之後,俞西周就成了雲開的鐵杆粉絲。他的算盤是跟雲開學好毒術,然後迴去接掌五毒門——大長老的位置始終是要交給他的,馮一破也對此做過明確表態。


    佘青竹是個直性子,直截了當地問:“我聽說,馮長老把五湖山莊送給雲開了?”


    “一套房子換《五毒經》,這筆生意沒做虧吧?”


    “我看是換謝子誠的命吧?”


    “嘿嘿,哈哈……完全沒有的事情。”馮一破哈哈大笑,斷然否認道:“咱們五毒門亂了這麽多年,馮叔叔不想留個爛攤子給你們。你們兩個不要瞎猜,更不要亂講……”


    莫須有的事兒,大家心照不宣。馮大長老對雲開有信心,俞西周和佘青竹兩人也略微放下心來,可還有其他人不放心。


    黑山穀景區門口,一輛白色寶馬風一般地衝了進來。一身白衣的蘇杭和一身短裙套裝的夏晗霜下了車,在遊客驚豔的目光中,快步往峽穀口走來。


    夏晗霜滿臉焦急,低聲抱怨道:“這麽危險的事情,你也不攔著他?謝駝子殺了我爸,雲開殺他是幫我報了仇。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我心裏怎麽過意得去?”


    “僅僅是過意不去?”蘇杭的表情很淡定,含沙射影地問。


    “還能怎樣?你們倆都那啥了,我還能橫插一腳不成嘛?”


    “那也不是不可以啊……”


    蘇杭的聲音很小,語氣很奇怪,說話時側過了臉去,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毒領風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刀王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刀王五並收藏毒領風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