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多霧,尤其是早春的清晨。


    乳白色的晨霧從江麵升起,將整座城市迷漫成一片仙境,高低錯落的建築在霧中若隱若現,如夢似幻,直到太陽高高升起,薄霧才漸漸退去,露出濕漉漉的草地,淡綠的柳枝和含露欲滴的花瓣。


    雲開在香樟林裏練完拳,神清氣爽地走迴宿舍。一路上,三三兩兩的大學生背著書包,沿著自由湖邊走向教室,時髦的女生已穿上了短裙絲襪,露出修長纖細的雙腿,在早春的晨光中,肆無忌憚地散發出青春的魅力。


    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雲開在路邊吃了一碗**的麵,不緊不慢地去了藥物實驗室,照例接受了沈岩教授的一番訓導。沈教授隨口提及市麵上出現了一種新型毒品,引起了全球專家的警惕,雲開也沒往心裏去,晃了一圈後便去了市二醫院,跟蘇杭約好給金大叔的治療時間快到了。


    兩個星期以來,柯爾溫教授成了一名稱職的觀察者和監督者。在獲得李響林院長和專家組的秦如海允許之後,柯爾溫幾乎把重症監護室當成了酒店房間,日夜不停對金中銘的身體反應進行觀察,對』∈』∈』∈』∈,腦電波和心電圖等數據進行了忠實記錄。


    深入的觀察和分析之後,他對雲開和蘇杭的態度逐漸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源於金中銘的身體變化。柯爾溫也終於確定,那個名叫雲開的華夏少年,的確擁有某種無法理解的神奇醫術,因為蘇杭的銀針材料中不含任何磁性金屬,雲開也沒有攜帶任何磁鐵。


    在最初的一個星期內,金中銘的身體沒有任何改變,不過從ct掃描結果上看,繼發性腦損傷得到了有效控製,這意味著病情沒有進一步惡化。


    隨後的一個星期,柯爾溫逐漸發現,患者的腦電波明顯活躍了許多,眼皮、四肢等也開始了間歇性顫動——這意味著,患者隨時有可能清醒過來!


    柯爾溫的第一反應是,太不可思議了,這怎麽可能?!


    以他數十年的臨床經驗,上千例的腦外科手術案例來判斷,患者如果不做開顱手術,顱內損傷將不可能治愈,患者絕不可能清醒過來!


    “奇跡,這是一個奇跡!”


    他喃喃自語了一整天後,開始研究其中的醫療原理,每天除了觀察患者反應和治療過程外,其餘時間都在利用網絡研究華夏的傳統醫學。


    遺憾的是,他完全搞不明白陰陽五行、奇經八脈之類的邏輯,因為從解剖學上這些都不存在,又恰恰是中醫的理論根基。


    柯爾溫是一個嚴謹的學者,隻好求助於他的老朋友秦如海。秦如海是神馬人,那是隻修煉多年的老狐狸啊,當初忍氣吞聲好些年,最後借雲開之手將吳國華收拾了,連主管部門的領導都拉下了馬,自己卻舒舒服服地當了返聘專家,眼珠一轉便想通了前前後後的關節。


    別人不清楚柯爾溫教授的學術影響力,他秦如海可清楚得很。柯爾溫教授,全球著名的腦外科專家和科學家,劍橋大學附屬醫院神經外科醫生,曾擔任牛津、劍橋等大學教授二十餘年,兼任多個專業醫療組織的主任委員——


    用年輕人的話來,柯爾溫就是歐洲醫療領域的一尊大神!


    在秦如海的判斷裏,雲開那個狐狸如果沒把握,他敢跟柯爾溫打賭?所以這個賭局,柯爾溫輸定了!


    按照兩人的賭約,柯爾溫將在有生之年,不遺餘力地推廣華夏傳統醫學,這樣的機會秦如海怎會放過?


    所以柯爾溫找到他的時候,老爺子笑得跟偷到雞的狐狸似的,相當有耐心地跟他講起了中醫的基本理論,從陰陽五行、穴位經絡、藏象脈象講起,包括望聞問切,四診八法等臨床診斷和治療,其詳細程度比帶徒弟還要盡心。


    對秦老爺子而言,這是對未來中醫的金牌推銷員的提前培訓;對柯爾溫而言,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醫療體係,甚至帶有某種玄幻色彩,艱深如海,晦澀難懂。


    他最後提出一個疑問道:“秦教授,經絡體係在解剖學上並不存在,您如何證明它的功效?”


    秦如海正要迴答時,蘇杭和雲開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柯爾溫教授,讓他們證明給你看!”


    老爺子對柯爾溫完,又衝雲開眨了眨眼,意味深長地:“雲開,蘇杭,我在跟柯爾溫教授在探討中醫醫理。柯爾溫教授想知道經絡存在的證據,你們倆有什麽辦法?”


    雲開和蘇杭相視一笑,對老爺子的意圖心領神會。蘇杭用英語道:“柯爾溫教授,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用銀針在您身上紮幾針,您自己感受一下身體的變化?”


    “好!”柯爾溫興衝衝地答道:“這段時間我讀了《本草綱目》,對那位李時珍藥師非常佩服,更佩服他為了明辨藥性而嚐盡百草的獻身精神。


    “但是,他寫的另一本書《瀕湖脈學》我卻看不明白。僅憑脈搏變化如何診斷體內的疾病?蘇醫師和雲藥師治療顱內損傷,為什麽不是治療頭部,而是通過手腕醫治?在西醫看來,這是無法理解的魔術……所以,請蘇醫師盡管嚐試!”


    蘇杭嫣然一笑道:“柯爾溫教授,請您在椅子上坐好!”


    柯爾溫立刻坐得端端正正,一副準備為真理獻出生命的表情。


    蘇杭取出銀針消毒後,輕鬆隨意地一抖手,兩枚銀針紮進他的雙腿穴道,微笑問:“柯爾溫教授,您有什麽感覺?”


    柯爾溫眼看著長長的銀針深深入體,針尾還在輕輕顫動,仔細感受了一番後,疑惑地問:“有酸漲,輕微麻木。為什麽會沒有痛感?”


    “這是您身上的一處穴道,風市穴。此處神經末梢不多,所以感覺不到疼痛。


    ”蘇杭詳細解釋道:“針灸風市穴可治療下肢麻木,也可以導致下肢麻木,您試試能否從椅子上站起來?”


    柯爾溫嚐試了一下,腿已徹底失去了知覺,不由得大驚失色道:“我的雙腿癱瘓了?!”


    “老朋友你不用擔心。”一旁的秦如海嗬嗬笑道:“這就是經脈的作用!你的穴道被製,經脈受阻,類似於交通樞紐發生了擁堵,所以下肢無法行動……”


    柯爾溫皺著眉頭,用足了全身的力氣,始終沒辦法靠雙腿站起來。蘇杭輕聲問道:“教授,您是不是有風濕性關節炎——哦,西醫的法是關節腫痛?”


    “你怎麽知道的?”


    “這不太好解釋。您要是能看懂《瀕湖脈學》,就會明白其中的原理了。”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柯爾溫教授,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和雲開順便給您治療一下?”


    “這個你們也能治療?”柯爾溫疑惑地問:“我的關節腫痛有十多年了,一直服用阿司匹林,卻隻能臨時緩解症狀,會間歇性地反複發作。有位資深的骨科同事告訴我,需要通過骨髓移植手術才能徹底治愈……”


    “其實沒有那麽複雜。”


    蘇杭又取出兩根銀針,轉手刺進他雙膝的陽關穴內,卻把治療位置讓給了雲開。“中醫裏有六淫邪毒的法。風濕病是因為風寒濕三毒入侵人體,阻塞經絡而造成的,而雲藥師的醫術,正適於治療您的關節腫痛……”


    最想治療柯爾溫的人,當然是雲開本人。他沒有絲毫謙讓,而是直接坐在柯爾溫對麵伸出雙手,掌心對準銀針針尾,微微閉上了雙眼,調動體內的熱屬性內力,通過銀針向柯爾溫體內湧去。


    在雲開的感知中,柯爾溫雙膝關節內各有一團淡藍色的寒邪之氣,若寒邪之氣聚集到一定程度,則會造成明顯的紅腫和劇痛。不僅如此,寒邪之氣還在四肢關節流竄,所以才會間歇性地反複發作。


    以雲開的判斷,即便是柯爾溫所的骨髓移植,也不能徹底治愈他的關節炎。最適當的治療手段,的確是氣妞所的熱屬性內力配合針灸。


    也就是,他雲某人的內力屬性,恰好是這病的對症特效藥。


    那誰的來著,對待同誌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柯爾溫教授暫時介於同誌和敵人之間,治療手法可以如沐春風,也可以北風凜冽。雲開認為,無論是他對華夏醫術的偏見,還是他的風濕性關節炎,這都是病,都得治!


    吃不得一虧的氣雲童鞋,覺得給柯爾溫教授一顏色瞧瞧,不然人家都不知道神馬是華夏醫術。於是,他的內力如同夏天一樣火熱,衝擊寒邪之氣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摧枯拉朽地徑直攻了上去——


    這下子,柯爾溫不好受了。他突然感覺到兩股滾燙的熱流,從銀針上洶湧衝入體內入,讓他又是舒爽又是難受,忍不住丟臉地“謔謔”怪叫出聲!


    蘇杭自然知道是怎麽迴事,嘴角輕輕翹起,嗔怪地瞪了雲開一眼。秦如海不懂內功,卻是人老成精,立刻猜到雲開在故意整蠱,咳嗽了一聲後,踱步到窗邊看風景去了……


    此時的柯爾溫教授,感覺渾身又燙又麻,全身關節奇癢無比,如同成千上萬隻螞蟻在爬。他想跳起來逃跑,可雙腿穴道被銀針製住了,總算熬到雲開的治療結束時,全身的衣服都已濕透,差直接昏迷了過去!


    過了好久,他才從渾身酸軟中恢複過來,顫抖著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滿臉驚喜地喊道:“賣糕的,我的全身關節,變得跟年輕時一樣靈活自如了!


    “神奇,實在是太神奇了!雲先生,請你嚴肅地告訴我,你剛才施展的不是魔術,而是真正的華夏傳統醫術?”


    “您對了。”雲開麵帶微笑,一語雙關地答道:“恭喜教授,您的病治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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