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的神農架,如同一塊巨大的調色板,如火如荼的紅色、明亮耀眼的金色、清徹見底的淡綠色……把林區渲染成了一個五彩斑斕的聖地。


    雲開三人開車行駛其中,仿佛走進無盡的色彩王國。從盤山公路向外望去,成片的紅葉、銀杏、冷杉、黃柏和箭竹林,將巍峨的群山塗抹成綠、黃、橙、紅,渲染成金黃色的海洋,描摹成火紅色的世界,果真是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燕小乙一路大唿小叫,舉著相機狂拍。老杜特意放慢車速,不時指著路邊的紅葉,滔滔不絕地為客人介紹:“這是黃櫨,打霜後的樹葉比楓葉還紅……那是香果,有個外國人說是它是華夏森林中最美麗動人的樹……哦,前麵有棵柿子樹,看到沒?滿樹都是柿子,咱們去摘幾個來吃,很甜的……”


    燕小乙還沒等車停好,便拉開車門跳下去,穿過一片低矮灌木叢,急不可耐地衝到柿子樹下。樹上的葉子早掉光了,就剩下紅彤彤沉甸甸的柿子掛在枝頭,遠看象是一盞盞小燈籠,燕小乙夠不著枝頭的柿子,猴急地拿腳踹樹,七八個熟透了的柿子劈裏啪啦掉下來,燕小乙趕緊接住一個,在袖子上擦一下就往嘴裏塞。


    “哇,好甜!”燕小乙啃著柿子滿足地讚歎。


    雲開跟老杜也趕了過來,老杜喊了一聲“接著”,用力在柿子樹上踢了一腳,雲開跟燕小乙兩人圍著樹下跑,各自接了兩三個柿子。熟透的柿子軟軟的,樂極生悲的燕小乙一不小心沒接穩,被砸在頭上開了花,弄得滿頭的鮮紅果汁,活像被人開了瓢。


    雲開指著燕小乙一陣狂笑,燕小乙拿水清洗了一下頭發,報仇似的猛踹樹幹,卻被老杜製止了:“別踹了,給山裏的小家夥留點。我們這兒有個規矩,就是所有的果子都不能摘完,迷信的說法是留給山神,用你們城裏人的說法,就是留給山裏的小動物。一到冬天大雪封山,猴子、貂糧子這些動物的日子很難捱……”


    燕小乙趕緊停了腳,沒想到神農架的村民還挺有環保意識,便好奇地問:“貂糧子是神馬動物?”


    “貂糧子是我們這兒的土話,就是鬆鼠。”老杜帶兩人返迴車上,重新發動汽車時說:“這小東西很好玩的,跑得賊快。我跟你們說,貂糧子還會自己曬柿子餅呢!我小時候見到過,它們會把柿子搬到樹幹上曬,曬幹後再拖迴窩裏放著,等冬天缺糧時再吃……,”


    “好神奇!”燕小乙接著問:“杜大哥,神農架真有野人麽?”


    “有啊!你們好多城裏人,不都衝著野人來的?”老杜一提起這個話題,便滔滔不絕地說開了:“野人在我們這裏,叫做野人嘎嘎——嘎嘎就是外公外婆的意思。哪家小孩子如果喜歡哭鬧,大人就會嚇唬他說“你還哭!野人嘎嘎來了!”一般這招都很靈,小孩子一聽這話就不敢哭了。小時候,野人在我們心裏都是恐怖的代名詞,因為大人說野人嘎嘎會吃人……”


    “哈哈,這不就素小紅帽和狼外婆麽?”


    “差不多吧。據說野人抓到人以後,就會抓住人的兩隻手腕大笑,直到笑暈過去,但那兩隻手抓得很緊不會鬆開,任你如何也掙脫不了,過段時間野人醒過來就會把人吃掉。所以後來人們就想到了一個辦法,手臂上套兩個竹筒,被野人抓住就會抓在竹筒上,等野人笑暈過去後,就從竹筒裏脫掉手臂逃走……”


    “這故事編的,野人有介麽二麽?”


    “這可不是故事,是真事。”老杜煞有介事地說:“山裏的采藥人,以前都會隨身帶著竹筒,我上小學時還戴過呢!”


    燕小乙問:“那有人看見過野人麽?”


    “有啊,我們村裏好多人都見過,不過野人跑得太快,唿啦一下就不見了。”老杜點點頭說:“好些年前,隔壁村裏有個男人失蹤了多年,後來突然從山裏跑出來,胡子一大把,頭發長過腰了,他說是被女野人抓迴山洞成了親,還養了小孩,不過沒人能證明,所以這事隻能當傳說聽。咱們這次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在山裏看見野人的蹤跡,野人看見生人就會跑的,所以不用怕……”


    老杜一邊開車一邊講野人的故事,兩個多小時後便開進了荒無人煙的林區深處,道路也變得顛簸不平。林區的雨水豐富,午後下了一場小雨,老杜說一會兒便會停,果不其然,雨沒下多久便停了,倒是雨後的林區更顯得更加神秘而美麗,五彩的山腰上纏繞著如夢似幻的霧紗,如同一幅多彩的油畫,而遠處連綿的群山之巔,早已覆蓋上皚皚白雪,在雨幕下如夢似幻,讓人流連忘返激動不已。


    林區生火不便,好在燕小乙背包裏有氣罐和爐頭,在溪邊煮了幾碗方便麵,把午飯對付過去後繼續上路。越往林區深處走,海拔越來越高,氣溫也越來越低,雲開和燕小乙兩人半路上加過衣服,臨近傍晚時還覺得寒冷,便穿上了毛衣毛褲和羽絨服。


    天黑之前,老杜把車開進了一個廢棄的村莊裏。說是村莊,其實就是幾間相連的土房子,林區設置自然保護區後,房子的原主人遷移到了山外,房間裏安上帳篷後便能遮風避雨。這些土房子最大的好處是,周邊沒有樹木,因此沒有火災風險,森林警察對在這裏生火做飯的驢友,也都睜隻眼閉隻眼,這些土房子便逐漸成了驢友聚集的驛站。


    熟門熟路的老杜,居然在灶台附近翻出一袋土豆,當地人叫做“洋芋”,大概是之前的驢友有意留下的。老杜從附近林子裏找來些幹柴,在火塘裏生好火,順手把幾個土豆埋進柴火堆。燕小乙不明其意問:“杜大哥,你這是……?”


    老杜拍拍手上的柴灰,得意地說:“疙瘩火烤洋芋,正宗本地特產,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三人盤坐在幹爽的樹葉上,圍著火堆隨口聊著。過了一陣子,老杜從柴火堆裏扒拉出土豆,扔給雲開和燕小乙每人一個,燕小乙抓在手裏又丟了出去,嘴裏大叫:“好燙!”


    雲開見狀立刻縮迴手,找了根棍子把土豆撥到腳下,過一會兒再抓起來,跟老杜學著剝去半焦的外皮,咬在嘴裏軟軟的麵麵的。老杜問:“怎麽樣,好吃不?”


    “好吃,好吃!杜大哥,趕緊接著烤!”燕小乙幾口幹掉手裏的烤洋芋,流著口水睜大眼睛盯著火堆,焦急地等著新貨出爐。


    就在這時,外麵響起了汽車喇叭聲。不一會兒,一男一女跟在一個中年大嫂身後走了進來,雲開和燕小乙抬頭一看,那大嫂就是在山下給他們地圖的那位。


    老杜看樣子跟大嫂挺熟,起身招唿他們坐下,還把新出爐的烤洋芋丟給了新來的三人。那少女年齡跟雲開和燕小乙差不多,看那烤洋芋黑乎乎的,起初還有些嫌棄,等那男的嚐試過後,才勉強拿起來咬了一口,然後便瞪大了眼睛,也顧不得黑乎乎髒兮兮了,吃得滿嘴黑圈還意猶未盡。


    彼此熟悉後,聊天的話題最後又迴到野人身上。果真如老杜所說,不少人來神農架就是衝著野人來的,這兩位從北方遠道而來的驢友便是如此。原來兩人是親兄妹,哥哥叫令廣譽,妹妹叫令衣香,兄妹倆就是為尋找神農架野人而來,言談中對野人的傳說如數家珍。


    神農架的野人傳說影響甚廣,且古來有之。華夏古籍中曾多處記載,《山海經》中的描述是“梟陽,其為人。人麵,長唇,黑身有毛,反踵,見人笑亦笑。”詩人屈原在《九歌?山鬼》中寫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藶兮帶女籮,即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最近幾年,還有多名考察隊員和遊人目睹了野人的存在。


    十多年前,華夏科學院曾專門組織了野人考察隊,深入林區進行大規模考察,搜集到野人毛發數百根,發現野人腳印數百個,還發現野人住過的竹屋,考察結果顯示神農架的確存在未知的奇異動物。遺憾的是,迄今為止還沒人捕獲過野人,因此神農架野人仍是一個未解之謎。


    在四名外來者中,三十歲左右的令廣譽年齡最大,性情相對沉穩,跟雲開和燕小乙兩人相處還算愉快,唯一不河蟹的是令衣香。來原始森林探險,這孔雀女居然還穿著皮草,對廢棄土房的髒亂差也頗有微辭,總是嘀咕火塘裏的火星會把她的皮草燒壞。燕小乙是個嘴賤的,看不過眼了說:“妹紙,屋裏環境太差,要不你去外麵跟野人作伴?”


    “要你管?就算跟野人在一起,也比跟你們自在!”


    那大嫂噗嗤一笑沒說話。令廣譽望了妹妹一眼說:“衣香,怎麽跟人說話呢?”接著轉頭跟燕小乙和雲開抱歉說:“兩位別介意啊,我妹就這脾氣,刀子嘴豆腐心……”


    “沒事,沒事。”雲開笑嘻嘻地和稀泥說:“說不定小盆友一調皮,就把野人嘎嘎引來了,正好讓咱們一睹為快……”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來,令衣香紅著臉不說話了。


    老杜從車上取來生肉,撒了點鹽巴後架在火堆上燒烤,很快冒出誘人的香味。燕小乙這吃貨在山下還買了幾瓶不錯的酒,拿出來給每人倒了一杯,除了令衣香皺眉撇臉表示不喝之外,其他人都喝了點,剩下的小半瓶他也懶得倒了,左手抓著烤肉,右手拽著酒瓶,吃得有滋有味,小半瓶白酒很快倒進了肚子裏。


    幾人吃飽喝足後,各自鑽進火塘周圍搭好的帳篷,在唿嘯的山風和偶爾傳來的狼嚎聲中入眠。剛睡下不久,雲開就被燕小乙的大喊大叫驚醒,這貨驚恐地撕開帳篷跑出來,圍著火堆餘燼跳著腳大喊:“救命啊!有蛇,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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