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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有三段嶄新的經文出現, 所以哪怕淨涪佛身此前早有心理準備, 但等到上首世尊真正開講的時候, 他還是花費了一段相當的時間去體悟經義, 以聯絡上下經文, 真正地參悟這一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世尊釋迦牟尼似也知道他此時最需要的是什麽, 雖然講經速度不變, 但那講經聲音落在淨涪佛身耳中的時候,卻也無端地牽引淨涪佛身心中種種心念, 襄助他真正明白這三段經文的要義。


    淨涪佛身沉在那部經文中, 久久沒有迴神。


    到得他從定境中脫出來的時候, 第一眼看見的, 便是識海中正睜著一雙眼睛定定看著他的淨涪本尊。


    淨涪本尊看著他的眼神稱不上友善, 甚至都已經可以用掂量來形容了。


    淨涪佛身心知這種目光從何而來。他抬起目光迎了上去,姿態坦蕩而自然。


    哪怕沒有過多的言語,這一番姿態也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淨涪本尊多看了他兩眼,最後對他一點頭,出了識海世界。


    淨涪佛身向著本尊離開的方向合了合掌,才轉身出了識海世界。


    睜開眼睛後, 淨涪佛身打量了一眼天色, 又簡單地算了一下時間。


    與他當日入定之前相比,卻是已經過去了足有四月餘的工夫了。


    那一頃刻間, 淨涪佛身倒是真有些擔憂混沌島嶼那邊。


    也不知道這四個月時間過去,那邊會不會捅出什麽簍子?


    但這樣是念頭淨涪佛身也就一閃而過,勉強在他心底裏濺起些許微瀾而已, 便也就在頃刻間消散殆盡了。


    那邊的事情現今全由淨涪本尊把控,卻真出現了什麽不可控的事情,方才的淨涪本尊也就不會是那個樣子了。


    他還是多琢磨琢磨該怎麽從景浩界各處將那些剩餘的貝葉收迴來吧。


    淨涪佛身笑了笑,從蒲團上站起身來,揮手散去周遭護持的種種陣禁,起身另擇了方向尋去。


    因他沒有特意趕路,所以等他尋到一處府宅門前的時候,已是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這處府宅前有門子相候,門戶相當嚴謹,看著便知道這戶人家家境頗為殷實。


    淨涪佛身多看了那處府宅兩眼,就收迴了目光,垂著眼瞼隱在一旁靜等,而不是直接上前去叫門。


    事實上,也沒叫淨涪佛身等多久,不過一刻鍾不到,便有幾輛馬車從長街盡頭向著這邊廂駛了過來。守在府宅門戶邊上的門子看見那幾輛馬車,都打起了精神,躬身等待著主人的迴歸。


    淨涪佛身撩起眼皮子往那幾輛馬車中央看了一眼,身形卻還穩穩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那幾輛馬車很快就駛近了大門,直至最後,慢慢地停了下來。馬車停穩之後,就有人陸陸續續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先下得馬車來的,是兩個麵相有些老成的婦人。


    一個婦人上前先和門子說了兩句話,就見門子打開了側門,要讓馬車從側門裏駛進去。


    淨涪佛身正要有所動作,就聽得他所關注的那輛馬車中響起了些許動靜,他停下了動作。


    那邊廂本來正要往洞開的側門駛進的幾輛馬車就停了下來,片刻後更有幾個丫鬟陸陸續續地從那輛馬車上下來。下得馬車來後,這幾個丫鬟也沒有離開馬車左右,而就是守在馬車側旁,伸手從馬車裏又扶出一個婦人來。


    婦人年約二十餘,雲髻雪膚,頗為貌美,但更吸引人目光的,還要數籠在她眉宇間的那一段輕愁。


    那段輕愁籠在她細細的眉梢處,直如初春清晨壓在柳梢枝頭上的那一片濃霧,叫人看著也為她皺眉。


    那婦人都還沒有下得馬車,便就急急地抬起頭來,左右張望,像是在尋找著什麽似的。


    淨涪佛身在一側看著,心中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


    這婦人其實是在找他。


    而恰好,他也有事要找她。


    淨涪佛身心念一動,特意收斂起來的氣息張開,向外彌漫開去。


    原本已經掃過了淨涪佛身這個方位的目光又急慌急忙地轉了迴來,終於在梭巡一番後,準確地找到了淨涪佛身。


    當淨涪佛身的身影印入那年輕婦人眼中的時候,淨涪佛身清楚地看見那年輕婦人眼底爆發出了一道驚人的亮光,像是抓住了一條救命稻草似的。


    那年輕婦人當下就前傾了身體,要往淨涪佛身的方向走去,但從前頭一輛馬車上走下來的一個媽媽叫住了她。


    她們兩人低聲說過幾句話後,就有幾道目光轉了過來,停在淨涪佛身的身上。


    那管事媽媽看得淨涪佛身兩眼,又跟那婦人低聲說來句什麽,然後就轉身,還往她先前所在的那輛馬車走去。


    淨涪佛身絲毫不急,他靜默地站在原地,慢慢地撥動手中拿定的那串佛珠子。


    過不多時,那年輕婦人便扶了一個更為年長的婦人在眾人簇擁下走了過來,見到淨涪佛身,她們兩人對視了一個目光,齊齊合掌躬身拜了一拜。


    那更為年長的婦人還道:“師父有禮了。”


    淨涪佛身收了手上佛珠,合掌與她們還了一禮,也道:“檀越有禮了。”


    不過是簡單地客套兩句,那位年輕的婦人就有些等不及了,臉上不可控製地流露出幾分急切來。


    那位更為年長的婦人注意到了她臉上的異色,心中難免升起幾分不虞,可同時,她心裏有有點理解。


    無聲歎了一口氣,那位年長的婦人與淨涪佛身歉意地笑了笑後,便也就拋開了那些客套的閑話,直接問他道:“請問師父,您可是從南方來?”


    妙音寺在妙理寺的南方,這婦人這麽說,也沒錯。


    淨涪佛身點了點頭。


    見到淨涪佛身點頭,年輕、年長的兩個婦人都猛地鬆了一口氣。


    她們兩人對視一眼後,還由那位年長的婦人與淨涪佛身交談,那位年輕的婦人隻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那位更為年長的婦人仔細觀察過淨涪佛身,“師父,你到這裏來,是有什麽事情的嗎?”


    淨涪佛身順勢顯出了幾分躊躇。


    那位年長的婦人自然是看見的,她心中一喜,臉上也快速地閃過一絲喜色,“我方家在這片地界上還算有幾分顏麵,師父如果有事,不妨開口跟老身說道說道,總該能替師父省些工夫的。”


    這方夫人其實還是謙虛了的。方家在這片地界上豈止是有幾分顏麵那麽簡單?它根本就是這片地界上的地頭蛇。


    淨涪佛身想了想,又看了看那方夫人身側的年輕婦人,麵上一定,合掌向那方夫人一拜,“多謝檀越好意,其實我來此地,也不是為了別的,而是想要見一見這位檀越。”


    他說話間,目光也轉向了那位年輕婦人身上。


    那位方夫人眸光一動,也順著淨涪佛身的目光,將視線在她兒媳身上轉了一轉。


    那方家少奶奶心中不解,也知道此時遮掩不得,便就將她自己此刻心底的疑惑明白地擺在臉上,“見......見我?”


    淨涪佛身還是點頭。


    那方家少奶奶下意識地就轉眼望向方夫人,“母親,我......”


    方夫人含著笑點頭,“怕是你與這位師父有一段緣法吧。”


    她說完,又轉眼望向淨涪佛身,“不知師父要見我這兒媳,有什麽事情嗎?”


    方家少奶奶閉緊了嘴巴。


    過了剛才震驚的那一會兒,方家少奶奶才知道自己當時那點想法的不妥。


    那一頃刻間,她心裏最怕的,是婆婆猜疑她和麵前的這位僧人有些什麽隱秘的來往。可她生出這樣的想法來,不單單是汙蔑了她的婆婆,還牽扯上了人家這位僧人......


    方家少奶奶一時低垂下頭去,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方夫人瞥了她一眼,沒什麽表示。


    淨涪佛身對麵前這婆媳兩人間的洶湧視若無睹,他迴答方夫人的話道:“我想見少夫人,是想請少夫人舍一件東西於我。”


    方夫人沉吟了一下,又自轉眼望向方家少奶奶。


    到了這個時候,方家這位少奶奶才有膽子抬起目光來。


    她小心地瞥過方夫人和淨涪佛身的臉色,才慢慢地開口道:“不知這位師父您想要的是什麽東西?”


    女兒家的東西,尤其是已經成親的女兒家的東西,可是真的不能隨便舍出去的。哪怕舍出去的對象,是一位佛門僧人,還有自家婆婆當麵,也是不能。


    淨涪佛身自也知曉的,所以他半點不以為仵,笑了笑後答道:“我聽聞少夫人數月前得了一塊好玉,可是?”


    聽得淨涪佛身這麽一提,方少夫人也就知道淨涪佛身說的是什麽了。


    她對淨涪佛身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方夫人的臉色,低聲解釋道,“應該就是四個月前兒媳送去廟裏請師父雕琢開光的那塊玉。”


    方夫人也想起來了,“原來是那一塊啊。”


    她是知道那塊玉的,那塊玉已經被雕成了送子觀音,如今正供奉在她這兒媳院子裏呢。


    方夫人點了點頭,麵上顯出了幾分為難,“師父,你也聽說了,那塊玉......我們已經請人給做成送子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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