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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得皇甫成身形不穩地墜入那一片禁製中去, 吉兇未卜, 左天行和淨涪本尊兩人卻不擔心,他們或是抬眼或是轉身,各自對上了他們麵前的那個人。


    另外的那三位修士看得眼前這般局勢, 目光一觸即收,也是縱身一閃, 站到了最後那位對皇甫成出手的修士麵前。


    三方戰場中,兩方都在對峙, 就唯有左天行一人還在跟另一位大修士真刀真槍地拚殺。


    劍意、劍氣、劍芒掃蕩, 還有無量星光垂降,相互衝撞擊打間,自也有道道的混沌氣浪被掀開, 向著四方衝擊而去。


    這些混沌氣浪的衝擊, 都還沒到得淨涪本尊身側呢,就被一片瑩瑩的靈光打散攔下, 連淨涪本尊的半片衣角都沒撩動。


    淨涪本尊對麵的那位修士這時候也轉了頭去, 看著左天行那邊廂的戰況。


    等了好一會兒之後,那修士忽然開口說道:“行了,卜師弟,停手吧。”


    他這一發話,那位卜姓修士便就有了動作。


    他覷了一個空當, 身形向著後頭倒射而出。


    他既退,左天行也沒想要攔,哪怕這一場拚殺鬥到最後, 攫取勝果的會是他也一樣。


    洶湧激蕩開去的氣浪中,左天行身形一閃,也在淨涪本尊側旁站定。


    他手執寶劍,劍尖斜斜指向前方。


    那名姓卜的大修士冷冷看了他一眼,旋即收起臉上所有表情,恭敬而謹慎地向那紫袍修士抱拳一禮,稱道:“師兄。”


    那紫袍修士應也不應他,隻還轉眼迴來望定淨涪本尊,問道:“小比丘,現下你可是能專心來與我戰一場了?”


    他說話間,那披散下來的三千青絲間,有點點明華的星光亮起。那數之不盡的星光點綴在他那三千青絲上,直將那一條瀑布換作了星河。


    那明華而瑰麗的星河足以引去所有人的目光,可淨涪本尊的視線卻在那紫袍修士身上的袍服上多轉了幾圈。


    那紫袍修士的袍服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浮起了些星光拖拽形成的長痕。


    那是星辰的軌跡。


    星辰軌跡串聯,映照著那修士星河也似的三千青絲,越發將那修士襯得如同夜間星空也似的。


    淨涪本尊定睛看得那修士一眼,雙掌合於胸前,眼瞼微垂,卻答道:“抱歉。”


    他話音平淡自然,不見半點忐忑,也沒有分毫自傲。


    那紫袍修士眯著眼睛看了淨涪本尊半響,身側青絲浮動,牽引著一顆顆星辰更易軌跡。


    那紫袍修士似是想要直接動手。


    一旁的左天行緊了緊握著紫浩劍的手,目光緊盯著他對麵的那位卜姓修士不放,時刻準備著出手。


    那位卜姓修士雖也知曉死力對上那左天行,他自己其實很難取勝,可這完全不妨礙他阻攔左天行。


    和對上自家那位師兄比起來,他更願意麵對麵前的這位年輕劍修。


    和這位卜姓修士一樣想法的,也還有他的另一個同門。


    現場氣氛緊張到幾乎一觸即發。


    但到底,這一場廝殺還是沒能真正的爆發出來。


    而叫停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紫袍修士。


    那紫袍修士像是忽然沒了興致一樣,他懨懨地收迴目光,“算了。”


    扔下這兩個字之後,那紫袍修士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場上其他人,最後看得淨涪本尊一眼,便徑直轉身離開。


    隨著他話語和動作,他頭上的那一條星河幾乎頃刻間湮滅了所有星光,還複迴它本來簡單平靜的狀態,尤其是這紫袍修士身上的那一件袍服,也一並抹去了所有靈光,恢複成至簡的紫。


    別說左天行和那三位修士,便連淨涪本尊,一時都有些訝異。倒是那紫袍修士的兩位同門們,他們什麽話都沒說,更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直接散去提起的真元,跟在那紫袍修士的身後走入混沌海中。


    淨涪本尊眯了眯眼睛,忽然叫了一聲,“前輩。”


    若這個時候叫住自家師兄的是別的什麽人,又或者是沒有發生剛才的那一個轉折,那紫袍修士的兩位同門怕連個遲疑都不會有。


    他們家這師兄,性情多變到連他們這些師兄弟都把握不住,更何況是其他世界的外人?


    沒當場叫自家師兄反麵,直接痛下殺手就好了,理會你?


    是自我感覺太好了,還是活得不耐煩,想要死一死,或者是生活太過平靜安穩,想要平地起些波折,叫他們自己的人生更波瀾壯闊一些?


    可因為叫住他們家師兄的是那個能令他們家師兄平靜退去的那位年輕比丘,所以他們也就對視了一眼,齊齊望向了紫袍修士。


    別人或許不能,但這個年輕比丘倒還真未必。


    或許他就是入了師兄的眼呢?


    要不然,師兄能這副好態度?


    紫袍修士倒也真的如淨涪本尊所想的那樣,停下了腳步,略偏了頭迴來看他。


    雖然紫袍修士的臉色依舊懨懨,提不起什麽興致來,但看著淨涪本尊的目光還是多了幾分少有的平靜。


    “晚輩可否向前輩打聽些消息?”


    那紫袍修士眯了眯眼睛,帶著幾分莫名的意味道:“你覺得――你想知道的,我都能知道?”


    淨涪本尊沒有答話,他隻是笑了笑。


    那紫袍修士又問道:“你還覺得――我知道的,你問起,我就都能告訴你?”


    那紫袍修士一時沉默。


    倒是他那兩個師弟對視了一眼,心中滿是驚訝,‘紫垣師兄不會真的答應吧?’


    ‘很難說。’


    自家兩位師弟的這番你來我往,紫垣連猜測的興致都沒有,倒是淨涪本尊眼角餘光掃過那兩位大修士,才慢慢地收了迴來。


    紫垣最後看了他一眼,倦怠地收迴目光。


    “說說看。”


    雖然隻是不置可否的三個字,但紫垣的兩個師弟卻知道,他們的紫垣師兄這是答應了。


    答應了......


    那兩個大修士又對視了一眼,才重新調轉目光去,上下打量著淨涪本尊。


    事實上,正拿著奇異目光望向淨涪本尊的,並不隻有紫垣的這兩個師弟,還包括左天行等人。


    但左天行相對更了解淨涪本尊,他隻看了淨涪本尊一眼之後,便將他的視線放落到了紫垣身上。


    邊打量,左天行邊豎著耳朵聽淨涪本尊與紫垣間的對話。


    “敢問前輩,你可知將皇甫成消息傳遍這諸天寰宇的,約莫都有誰?”


    紫垣百無聊賴地抬起手擋在唇邊,自己打了一個哈欠,才懶懶地道:“你覺得呢?”


    他邊問,邊分神。


    趕了這麽久的路,好像是有些累了。等迴去了,就好好地睡一覺。


    淨涪本尊並沒在意紫垣的分神,紫垣問了,他也就答道。


    “是無執童子的仇睢。”


    淨涪本尊說的話,不單單是紫垣知道,就連無執童子自己也清楚。


    事實上,他再清楚不過了。


    他走到今日,與人結下的仇怨、嫌隙數不勝數,而能夠將事情做到現在這種地步的,卻屈指可數。


    近的,就在這他化自在天外天上;遠的,自然便是曆數諸天寰宇。


    無執童子雖然在處理景浩界的事情上有些瘋癲,但對於其他的事情,他卻足夠清醒。


    那從漫長歲月中打磨出來的理智足夠叫他清醒,那自無窮時光中修持而成的力量也給了他足夠的手段去查看。


    這諸天寰宇裏,除了寥寥幾位聖人之外,誰還能完全抹去他們在這天地間留存下來的痕跡?


    哪怕他們著力遮掩過,也要在無執童子貫注下去的真元、手段麵前,一點點地暴露出形跡。


    更別說,便是琢磨不出來,無執童子難道還不能猜了嗎?


    誰願意下這麽大的本,誰想要在這裏頭中攫取些什麽,無執童子都猜到了個七八。


    有仇怨的,想報仇;有因果的,想了結;覬覦他手上資源的,想奪取......


    動機那麽明顯,還用得著他去費心想嗎?


    那邊廂的混沌海裏,淨涪本尊和紫垣之間的交流也還在繼續。


    聽著淨涪本尊的這句話,紫垣沒甚興致地斜睨了他一眼,眼中帶出的意思極其明顯。


    你這不是都猜到了嗎,還問?


    淨涪本尊沒在意他的這個小眼神。


    既然紫垣還站在這裏,他就還在繼續著他的問題。


    “前輩,你是為的什麽找到這裏來的呢?”


    若說紫垣是因為和無執童子有仇隙,才一路尋過來的,淨涪本尊還真不信。


    誰家找上仇人報仇,在一根毫毛都沒給他拔下來的情況下,能這樣輕淡自然地甩手離開的?


    遍數諸天寰宇各個世界,誰會這樣報仇?


    沒有人的。


    可紫垣他偏就這樣做了,還連半點遷怒都沒有。


    淨涪本尊這個問題一出,場上的所有人――與紫垣關係疏遠如左天行及那一直旁觀的三個大修士與紫垣關係親近如他的兩個師弟,都明裏暗裏地送了目光過來,往紫垣身上飄。


    能在這些修士的八卦目光下也都如此淡定自然的,除了淨涪本尊,這裏的人約莫也就隻有一個紫垣了。


    紫垣掀起眼皮子,薄唇微動,給出了一個答案。


    “閑著無聊,見這裏有熱鬧,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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