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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他說的是那個“我們”。包括了係統和他。可係統呢?係統迴應給他的“我們”, 指的又是哪個“我”, 哪個“們”?


    那個所謂的“們”裏,包括他了嗎?


    如果他真的死在了這裏,係統沒有了這個宿主。會如何?是需要另外尋求宿主, 還是係統自己單獨存在?而如果係統需要一個宿主的話, 會是另選一個有希望帶係統迴家的本土人士, 還是......


    另外的穿越者?


    皇甫成想要開口, 卻反而用力地握緊了雙拳。


    他怕自己的下一個動作,是質問。


    皇甫成的雙手握得太過用力, 以致於他的肉身身體也在顫抖。連同他那青白的臉色,惶然無神的眼睛也都顯現在他的肉身上。


    見魔身情緒、心境已經平複, 便將視線重新移至識海世界裏投影出來的皇甫成身上的淨涪本尊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皇甫成的變化。


    他提醒道:‘看。’


    猛然間聽得淨涪招唿,佛身和魔身沒個停頓,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過目光來, 望向了淨涪本尊,然後又順著淨涪本尊的目光望見識海裏投影著的皇甫成。


    幾乎是一個打眼, 佛身和魔身便看出了皇甫成的不對勁。


    魔身定睛看了兩眼, 掃過皇甫成布滿汗珠的顫抖身體, 最後視線停在了他不複豁然的青白麵孔。


    ‘他這是......’魔身悠悠然地道, 完全看不到丁點方才與佛身爭論卻稍遜一籌而留下的陰霾,‘不用我們動手,便自己毀去自己的心境?’


    佛身低唱一聲佛號,再沒有言語,他甚至往後退出一步。


    他這一步邁出, 他腳下踩著的那一朵金蓮便重新化作了漫天的金色佛光,牢牢占據著左半邊的識海世界,也掩去了佛身的身體,隻留下虛虛淡淡勾勒出的一雙眼睛在外。


    佛身雖然是重新隱入了佛光中,但就這一雙勾勒出來的眼睛也能看出,佛身他還是分了心神來與淨涪本尊和魔身敘話的。


    有了佛身的特意掌控,縱然佛光仍舊璀璨明華,卻不會奪去這識海世界裏的光,反而隻是給識海世界鍍上一層金色的明光,讓淨涪三身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淨涪本尊看了這麽一會兒,卻是有了不同的看法。他道:‘未必。你且看。’


    淨涪本尊的話才剛落下,景象中投影出來的皇甫成便猛地一閉眼,盤膝坐在地上,手結法印,唿吸開始放緩。


    看得出來,他在竭力調整。


    不過就他剛才坐下的姿勢,說是坐,其實更應該是跌落。


    仔細看他的雙腳、雙臂和身體的各處,其實還是會發現,皇甫成他剛才應該是渾身發軟的。


    而隨著皇甫成的調整,他眉宇間的恐慌惶然也在一點點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漸漸浮現的豁然決然。


    看得出來,皇甫成的調整還是成功的。


    見得情況這般發展,魔身並沒覺得如何失望,但他還是大大地歎了一口氣,頗為無趣地道:‘原本還以為,他自己就能毀掉了自己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一場戲就好看了。’


    想想,天魔童子自己布置下來的想要讓他那個分·身更好地適應景浩界裏的種種變化的那些疑陣,眼看著也確實起了點作用了,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候毀了他那個分·身的心境,這可不比淨涪對他親自下手更有趣麽?


    魔身感歎了這麽一番,陡然又來了興趣,他抬起頭來望著淨涪本尊,‘本尊,這會兒我插一把手,可以的吧?’


    魔身這是還沒有死心。如果他在這個當口上插一把手,也不用他多做什麽,隻要輕輕地一推,皇甫成此時的調整就能功敗垂成。


    如果皇甫成的調整失敗,輕則在心底留下陰影,重則真如魔身所盼望著的那樣毀了。


    望著魔身躍躍欲試的模樣,淨涪本尊閉了閉眼睛,沒點頭,也沒搖頭,隻道:‘找左天行。’


    佛身也在此時開口道:‘確實該找左天行。’


    二對一,魔身的提議被輕易否決了。


    但魔身卻不想就這樣敗退。


    他堅持地道:‘前不久這皇甫成結丹的時候,左天行不是已經動過手了?結果又如何?這皇甫成不還是成功結丹了嗎?’


    ‘可見,左天行他拿這皇甫成沒有辦法。’


    ‘要真正有效果,到底還是該我們來。’


    ‘再說了,便是輪流著來,這會兒也該到我們了。’


    聽得不死心的魔身這些話,淨涪本尊看了他一眼,道:‘便是我們親自動手,也未必就真的能廢了他。相反,我們有更大的可能是推了他一把。’


    ‘這樣樂於助人的角色,你也想要試一試?’


    魔身自然知道淨涪本尊說的是事實,他一時沉默了下來。


    天魔童子和這皇甫成既然是同一人,又有後手布置,應該是考慮過這皇甫成會出現現下這種情況的。所以他絕對有方法應對。魔身是親自上陣也好,讓左天行動手也好,結果怕都不會如他們所願,反而還真的會推了這皇甫成一把,幫助他完成某種契機,令他們真正地達成一致。


    然而魔身也沒沉默多久,他很快就有了決斷。


    ‘我要試一試。’


    淨涪本尊和佛身齊齊抬眼望向他的方向,見他唯一顯露出來的那雙眼睛雖然幽幽冥冥不見亮光,其中亦有種種情感翻滾起伏,但他那雙眼睛卻是清明的。


    魔身他現在很理智。


    佛身收迴目光,垂下眼瞼,卻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淨涪本尊也是一點頭,‘你去吧,盡量多找出點有用的東西來。成與不成沒關係,我們本也不急於這一時。’


    有些東西埋藏得太深,自來隻在情緒最激蕩的時候才會被翻找出來。而淨涪本尊他們,想要的就是這些。


    也隻有這些被皇甫成藏得最深最隱秘的東西,才是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那位天魔童子真正想要的東西。


    也隻有找到他最渴望甚至是不顧一切想要得到手的東西,他們才會知道,該如何讓他們真正的絕望。


    魔身笑了一聲,當即便收迴了目光。


    但見無邊暗土世界本源一震,便有一條人影閃現而出。


    這人影有著和淨涪一模一樣的麵容和身量。但和頭頂戒疤的淨涪不同,他有一頭烏壓壓的長發,隻是這一頭長發卻被一支玉簪牢牢地束在頭頂。他穿的也不是灰色的僧袍,而是一身銀白錦袍,隻是打眼一看的話,他就隻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


    魔身抬頭往淨涪本尊和佛身那邊看了一眼,便一步邁出,幹淨利落地出現在皇甫成身側。


    遠在他化自在天外天的天魔童子本也並不將皇甫成對係統的猜疑忌憚放在心上。正如淨涪所猜測的那般,他既然敢在皇甫成麵前裝“係統”,自然是準備好了如何應對他這個分·身了的。


    他有那個把握讓皇甫成心甘情願地順著他指引的方向走。


    可即便是心有成算,也早有準備,但看到那個明明有著和淨涪一模一樣麵容身量卻感覺大不相同的人在這個當口出現在皇甫成身邊的時候,他還是不自覺地升起了幾分緊張。


    看他一身氣息,見他周身氣度,再望入那雙抬起來正望向他這裏的那雙黑沉眼睛,即便他不再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個凡人,即便他已經成為了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一位天魔童子,他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手。


    雖然他的麵容已經不是遠隔雲端在書中描寫的那般相貌,但當他站出來,出現在天魔童子的眼中,就隻在天魔童子的腦海裏留下了一個印象。


    boss!


    這是boss。


    真真正正的,傲立在此間世界的,還活生生的boss。


    當年驚鴻一瞥,卻沒太在意,隻將他當作合適的奪舍人選的boss,在給了他幾番久違的挫敗之後,終於挾帶著他既忌憚又諳羨的局勢再一次站到了他麵前。


    這就是遠隔雲端筆下的boss。


    縱然被人從頂峰打下了深淵,也能咬牙從深淵裏爬出來的boss。


    魔身似乎看到了遠在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天魔童子眼中的忌憚和複雜,也似乎看到了天劍宗裏左天行驚詫望來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當著這兩人,不,是三人(包括景浩界世界胎膜之外的那一位天劍宗祖師)的麵,抬起了右手。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放在任何時候,也都能吸引別人的眼光,並令那些目光戀戀不舍。但這會兒,三人誰都沒去注意他的手。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魔身右手食指指尖處緩緩浮現的一縷黑煙。


    那一縷黑煙很輕很淡,就像一滴墨水滴落在一盤清水裏拉出來的清清淺淺的墨痕,看著仿佛連一陣微風都受不住,卻一直在淨涪魔身好看的指尖處流轉沉浮,蜿蜒盤旋。


    靈動,漂亮。


    可是,憑左天行、那位天劍宗祖師和天魔童子的眼力,他們也一眼就能看出這一縷黑煙的危險。


    這哪兒是黑煙,分明就是最純粹的心魔魔念!


    不說這當口上的皇甫成,便是左天行毫無防備地沾上一星半點,也得入識海中見一見心魔。


    作者有話要說:  嗯,各位親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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