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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是想要暗裏庇護一番, 還是尋著機會直接將天魔宗整個鏟除, 總之,佛身、魔身心頭的這種種想法全部被淨涪本尊扔到了一旁。


    而隨著淨涪本尊的心意拿定,很快的, 識海世界裏映照出來的天魔宗景象就被皇甫成的麵孔取代了。


    皇甫成這個時候已經鞏固了新突破的金丹境界。他仍站在早先站立的位置上, 高高抬起的頭顱仍然定定地望著那一片早已不見了佛光、佛陀的澄藍碧空。


    他似乎不在意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 這個平日裏並不缺少人跡的地兒還沒有人過來, 他似乎半點不擔心那位被他狠狠得罪過的揆序長老後續還會有什麽別的動作,他隻抬著頭, 固執地望著那一片虛空,仿佛他這樣眼巴巴地望著, 那位世尊就會順應他的祈求和渴望,還出現在那片虛空,甚至直接就出現在他麵前一樣。


    魔身與佛身也收斂了心神, 往識海世界裏映照出來的景象看。


    打眼望見皇甫成這般模樣,佛身便垂了眼瞼, 低唱一聲佛號。


    魔身倒隻是嗤笑了一聲, 並未多說什麽。


    淨涪本尊沒在意他們的想法, 他仔細打量著景象裏映照出來的皇甫成, 半響後,眉頭一皺,開口道:‘不要太過大意。’


    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隔空點落在了皇甫成的眉宇,‘看這裏。’


    佛身、魔身齊齊順著淨涪本尊的手指望落皇甫成的眉宇間, 見他臉上細微的表情,一時表情不一。


    佛身還好,不過是更慎重一點而已。但魔身卻和淨涪本尊一樣,也皺了皺眉頭。


    魔身更仔細地打量著皇甫成麵上的表情,斟酌著用詞道:‘他似乎變得比先前放開了一點。’


    不用懷疑,魔身說的先前根本就是他結丹之前的那段時間。


    雖然皇甫成現在看著修為和淨涪、左天行之間差距太大,在心魔宗那邊的情況也隻是勉強能夠自保的落魄,但魔身卻從來沒有放鬆過對他的戒備。


    他不小看這個皇甫成。因為如果給予他足夠的時間、機緣和機會,皇甫成是會成長成為天魔童子那樣的人的。


    不,他們本來就是一人。


    ‘看出來了?’淨涪本尊道,‘這個皇甫成在成長,他以後會更加危險。’


    佛身和魔身齊齊點頭。


    三身一時沉默,誰也沒作聲。半響後,魔身慢悠悠地道:‘原來,那個天魔童子故布疑陣,為的就是當下啊。’


    佛身也是一點頭,接過話道:‘不與這個皇甫成言明他們兩者之間的關係,又沒有真的全然放手讓這個皇甫成從真正的一張白紙開始成長,給予他犯錯的空間和餘地,不多幹涉他的作為,隻在旁邊指引......’


    佛身一一清點完,還沒有順勢得出結論,便有魔身搶過了話。


    ‘他就是為了讓這個皇甫成真正的看清這個世界,適應這個世界,然後,真正的接受他的幫助和指引,達成他自己的目的。’


    ‘想來,這個目的一定會是他們共同的目標。’


    不論是發自皇甫成的本心,還是由天魔童子指引,總之,皇甫成會盡力朝著那個目標邁去。


    魔身笑了一下,輕聲問道:‘要廢了他嗎?’


    那位天魔童子布下了這麽多疑陣,除了這種種之外,不也想著模糊他們兩人之間的身份,好為那皇甫成爭取時間嗎?


    他廢了他,或者幹脆殺了他,那天魔童子會有膽子親自對他出手嗎?


    會嗎?


    魔身聲音輕緩平穩,但那雙幽寂無光的眼睛卻有波浪洶湧,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考慮這個可能。甚至,他根本就是在跟淨涪本尊和佛身表達他自己的意向。


    皇甫成似乎感覺到了不知從哪裏襲來的涼意,一時身體竟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皇甫成迴過神,發現自己那一瞬間的失態,臉色有一點崩潰。但他不敢不以為意。他現在可是金丹期的修士了,寒暑不侵的,早不是當年那個怕冷怕熱的凡人了。更何況,這會兒天又不冷,他居然會打寒顫,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啊。


    他急急忙忙將自己裏裏外外地檢查了好幾遍,又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探查了個仔細,什麽也沒有發現。


    沒發現的皇甫成並不就覺得無事了,正相反,他覺得自己這次的事兒大了。


    他不敢抬頭望天,怕會看見九重雲霄之上的左天行,不敢低頭看地,怕會撞見無邊暗土裏的淨涪,他僵直著身體,連將係統界麵拉出身體外都不敢,直接在他自己的識海裏就打開了係統界麵。


    “係統,”皇甫成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用語音輸入到係統空白框裏的聲音都是抖的,“左天行或者是......淨涪,真的就不會對我下殺手嗎?”


    高坐在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天魔童子沉默,許久沒有迴應皇甫成。


    真的不會嗎?


    景浩界裏,淨涪本尊眯了眯眼,也沒立時迴答魔身,而是再度抬了抬手指,在皇甫成的麵容上點了點。


    佛身和魔身再度凝神望去。


    望了半響後,佛身往魔身那邊看了一眼。見魔身始終無話,隻一眨不眨地盯著景象中的皇甫成看,佛身便開口道:‘他在緊張,很緊張。’


    ‘現在,’佛身望向了淨涪本尊,‘他這是在求救?’


    淨涪本尊點了點頭,‘應該是。’


    他說了應該,但語氣卻平淡得讓人輕易就忽略了那兩個字。


    佛身也是一頜首,道:‘他和那天魔童子之間,也確實該有一種極其隱蔽的聯係方式。’


    佛身轉頭望了魔身一眼,魔身也在這個時候抬起頭來迎上了佛身的目光。


    縱然他們都沒有在識海世界裏顯化出身形,仍舊一個隱入佛光,一個遁在無邊暗土,但他們雙身之間目光的這番碰撞,卻如同他們就各自站在對方的麵前那般直接。


    迎著魔身的目光,佛身毫不退讓,‘你可以,但最好不要。’


    他們確實是可以動手廢了皇甫成。


    因為今時不同往日了。


    往日裏他們忌憚著皇甫成背後的天魔童子,不知道他的底細,不知道他的態度,行事束手束腳,對皇甫成的手段軟乎,讓他蹦躂到了今日。而今時,他們雖然仍舊忌憚著他背後的天魔童子,仍舊不太清楚他的底細,仍舊看不太清楚他的態度,但他們卻已經可以放開手腳了。


    因為左天行身後有景浩界天道,而他的背後......有佛門的世尊!


    其實也不需要這位佛門世尊真的站在他身後支持他,隻要那各天魔童子他覺得是就可以了。


    天魔童子可以扛上景浩界天道,因為他扛得住,但佛門世尊?


    連他化自在天魔主都不敢正麵扛上這位阿彌陀,天魔童子又哪裏來的能耐,覺得他可以?


    所以,魔身想要對皇甫成真正意義上地下狠手,理論上是可以的。但......


    淨涪本尊看著魔身,也道:‘你確實是可以,但最好不要。’


    他毫不客氣地道:‘魔身,不要再去試圖試探些什麽。你這樣試探下去,不僅不會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反而會讓我們越欠越多。甚至最後隻能效死以報。’


    魔身撩起眼皮看了淨涪本尊一眼,不明意義地揚了揚聲音:‘哦?’


    淨涪本尊迴望魔身,‘你應該也能察覺到了,那位佛門的世尊想要我們真正地誠心皈依。你這樣試探那位佛門世尊,那位佛門世尊不置可否視若無睹,那也就罷了,倘若他不以為意反而真的對我們多有庇護,令那天魔童子退避,我們能如何?’


    那時候,擺在他們麵前的就真的隻有最後一條路了。


    魔身垂下了眼瞼,不去看淨涪本尊和佛身。


    淨涪本尊卻隻是頓了頓,又繼續質問魔身道:‘你可還記得,我們真正該依仗,也唯一能依仗的,從來都是我們自己!’


    ‘你是要毀掉我們嗎?!’


    不是借力不可以,而是魔身這樣做,很大程度上將他們自己壓上了賭局。一旦賭局真正的開始,不能掌控局勢的他連自己都保不住。


    佛身垂著眼瞼隱在金色佛光裏,像以往的時候一樣沉默。


    魔身在淨涪本尊無喜無怒平靜至極的目光下終於有了動靜,他撩起了眼瞼,直視著淨涪本尊。


    那雙吞盡了所有光芒的眼睛有不甘、憤恨、無奈、怨懟情緒翻滾湧動,黑成墨,深無盡。


    淨涪本尊不為所動,佛身沉了聲音,低唱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聽得這麽一聲唱佛聲,魔身側了臉過來看著佛身,聲音幽幽:‘你就不能安靜嗎?’


    佛身卻不怕他,他緩慢地道:‘你現在是想要後悔嗎?’


    ‘哈!’魔身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我會後悔!?’


    他周身魔氣鼓蕩,便連無邊暗土世界本源也開始了動蕩。


    這番動靜旁人不知,卻仍然讓已經從九重雲霄迴歸到天劍宗裏的左天行一時側目不已。


    淨涪本尊和佛身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魔身。


    待到魔身笑夠後,他陡然轉頭迴來看著淨涪本尊和佛身兩人,笑了一聲,輕聲問道:‘我後不後悔,你們不知道麽?’


    他後不後悔,他自己知道,他們都知道,這會兒也沒必要多話。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各位親們晚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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