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壬大和尚身邊的隨侍沙彌領著他們去見清壬大和尚的時候,清壬大和尚正在凝神靜心抄經。屋中檀香嫋嫋,筆墨沙沙,靜得連他們三人心底種種思緒一並散去,無憂無擾。


    淨懷、淨古、淨涪三人一時屏息,同時齊齊望向了旁邊的小沙彌。


    小沙彌無聲一笑,低垂著頭轉身走了出去。


    淨懷、淨古、淨涪三人對視一眼,盡皆無聲合十,彎腰行禮。一禮畢,他們站直身體,默然垂首而立。


    清壬大和尚並沒有特意考究他們的意思。淨懷、淨古、淨涪三人才剛剛站定,他手上經卷的最後一筆正正好輕巧畫上。


    清壬大和尚提著筆管在手,凝神去看他前麵的這一卷佛經。從卷首的落筆到卷末的提筆,他看得極其仔細認真。


    如此看過一遍之後,清壬大和尚隨手將他手裏提著的毛筆放置在案桌上的筆洗上,微垂了眼瞼將那卷佛經仔細收攏。然後他雙手捧起這一卷佛經,轉身將它細心又輕柔地放置在了他身後的那一個書架上。


    待到他迴轉過身來,再去看淨懷、淨古、淨涪三人的時候,不過僅僅一個抬眼,一個揚唇,他麵上的沉靜安和就全都化作了溫和的笑意。


    “來了?”他向著淨懷、淨古、淨涪三人點頭,邊從案桌後麵轉出,領著眾人在堂中安置好的蒲團上落座,“坐吧。”


    淨懷、淨古和淨涪三人依次落座。


    清壬大和尚看著他們一一坐好,才開口問道:“你們來到天靜寺也有一段時間了,生活可還習慣?”


    淨懷、淨古和淨涪三人齊齊點頭,淨懷和淨古還連連應道:“習慣的。”


    清壬大和尚眼底笑意漸深。


    雖然淨懷、淨古和淨涪三人都不曾開口,但清壬大和尚也知道,這一段時日以來,除了今日,他們三人連院子都未曾走出一步。既然如此,這天下禪院又是一般無二,他們三人如何會不習慣?


    淨懷、淨古和淨涪三人敏感察覺到清壬大和尚的笑意,麵上閃過一絲局促,但還是安安穩穩地坐在了他們的蒲團上。


    清壬大和尚又細細問了他們三人的修行、日常,這才叮囑道:“天靜寺中藏經閣裏的藏經數不勝數,你們既然到得天靜寺來,可多往藏經閣走走才是。”


    淨懷、淨古和淨涪三人都點頭應了。


    清壬大和尚又道:“倘若你們再有什麽不解或是困惑的地方,也可到我這裏來,與我詢問。”


    淨懷、淨古和淨涪仍舊應了。


    清壬大和尚細致周到地叮囑了幾句,淨懷、淨古和淨涪三人邊認真聽著,邊點頭受訓,臉色漸漸放鬆下來。


    清壬大和尚見狀,又見諸事都已經過了一遍,便低了頭,沉吟半響後問道:“寺裏本與我說,來天靜寺受戒的弟子攏共是四人,現如今隻得你們三人抵達,還有一位淨蘇師侄呢?再有兩日就是授戒儀式了,他還會趕過來嗎?”


    淨懷、淨古、淨涪三人對視一眼,淨懷從蒲團上站起,上前兩步,合手恭敬道:“清壬師伯,淨蘇師弟他......”


    簡單的三言兩語,淨懷就將淨蘇的事情與清壬大和尚說了,最後,他頓得一頓,懇請道:“敢問師伯,可否將淨蘇師弟添入下一次比丘受戒名單裏?”


    淨懷沒敢直接說是下一年,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年有沒有沙彌能夠有資格成為比丘。他隻敢說下一次。


    清壬大和尚低聲歎了一口氣,合十道:“可以,這事我會注意的。”


    淨懷、淨古和淨涪齊齊鬆了一口氣。


    淨古和淨涪兩人也從蒲團上站起,師兄弟三人合手恭敬作禮。


    清壬大和尚也起身迴了一禮。


    如此一番過後,眾人才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


    “你們這一路走來,種種遭遇俱是因緣所在,業障所化,如今到得天靜寺,算是暫時了卻,日後會否再起因緣......”清壬大和尚頓了一頓,像是思考了一瞬,才道,“現在卻是未有定論。但在我想來,你們自己該是心中明白的。”


    淨懷、淨古和淨涪略一沉吟,又是各自點頭。


    清壬大和尚的視線在淨涪身上停得一停,又問道:“你們可還有不解?”


    淨懷自己明悟,倒也無甚疑問,但他抬頭看了看微微垂落眼瞼坐在那裏的淨涪,起身又是一禮,問道:“敢問清壬師伯,魔傀宗那邊的情況,可有什麽情況?”


    “魔傀宗麽......”清壬大和尚倒是不吃驚淨懷會問起這麽一個問題,他笑了笑,道,“魔傀宗最近也是風起浪湧,內外不平,日子可謂難過。”


    不說淨涪和淨懷,便連淨古,這時候也都抬起了頭來,直直地望著清壬大和尚。


    清壬大和尚並不賣關子,隻略一沉吟,就將事情說了個仔細明白。


    “說起來,也是你們還在路上的那段時間,魔傀宗不知是得罪了何方高人,竟叫那人一路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魔傀宗的萬傀堂,輕易就將萬傀堂封印......”


    淨懷、淨古兩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便連淨涪,也配合著露出了幾分驚詫。


    清壬大和尚笑了一下,並不以為意。事實上,就連他自己,在聽到這一個消息的時候,也禁不住驚了一下。


    萬傀堂那是什麽地方?等同於妙音寺乃至是天靜寺的藏經閣,是一宗一派的傳承祖地,是宗門傳承最為緊要的地方,堪比祖師堂。可這樣關要的地方,卻愣是被人輕而易舉突破,悄無聲息地封印了不說,魔傀宗的人還連人家的衣角都摸不著!


    清壬大和尚將事情與三位沙彌說了個全後,還感歎道:“也不知是哪一位潛修的大能出的手......”


    為了這事,清壬大和尚和幾位同樣出自妙音寺的大和尚幾番討論過,猜了好幾位修士大能,可最後又都被一一否決了。不過,清壬他們還是能夠確認一點的。


    “魔傀宗內外交困,日後如果沒有機會,怕是就要一蹶不振了......”


    宗內,魔傀宗各位長老紛紛征討魔傀宗宗主一脈,各峰峰頭幾近獨·立,紛爭不斷,就連魔傀宗青年一輩弟子中都似乎另有聲音;宗外,魔道各宗各派虎視眈眈,趁火打劫......


    淨懷、淨古和淨涪三人麵麵相覷。


    清壬大和尚感歎了一陣,片刻迴神後,他看了看坐在他麵前的這三位沙彌,尤其是坐在右側的淨涪,麵上笑意加深。


    有淨涪這樣一位弟子在,又有如同淨懷、淨古這樣的青年弟子在旁扶助,妙音寺再如何也不會落到魔傀宗那樣的境地。正正相反,妙音寺的前景光明輝煌到足以令人仰望!


    清壬大和尚心滿意足地笑了一下,又問道:“可還有旁的問題?”


    淨懷、淨古和淨涪三人對視一眼,齊齊搖頭。


    清壬大和尚見狀,又是一笑,道:“如此,你們就迴去吧。在這天靜寺裏,如果有別的什麽事,盡管過來找師伯我就是了。”


    淨懷、淨古和淨涪連忙自蒲團上站起,合手恭敬拜謝道:“是,弟子等明白,多謝師伯。”


    清壬大和尚也從蒲團上站起,合手低頭迴禮。


    在淨懷、淨古和淨涪離開之前,清壬大和尚再一次叮囑道:“明日你們過來與我一道完成早課,早課後,便隨我往戒場走一遭。”


    明日,天靜寺裏是要聚集諸戒子和授戒師進行一次預演的;而後日,淨涪等戒子又該是要在自己的雲房中進行沐浴淨神,以待諸事。


    這些都是有條有理的規矩,淨懷、淨古和淨涪都是知道的。


    他們合十點頭,齊聲應了。


    清壬大和尚點點頭,親送他們出雲房。


    看著他們三人並肩遠去的身影,清壬大和尚麵上笑意慢慢散去,到得最後,他低聲歎了一聲,禁不住雙手合十,低唱一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今日見過之後,清壬大和尚是不擔心淨懷了,但麵對各有各問題的淨古和淨涪,清壬大和尚卻是忍不住生出了些憂慮。


    淨古......


    雖然他根基是比不得淨懷,但也還算得上厚實,這一點不用擔心。可問題也不是沒有,淨古的心境......還有些瑕疵。


    倘若說淨懷是必能在這一場授戒中得到一個中品戒體,那換了淨古,怕就連中品戒體都難。


    至於淨涪......


    不說旁人,就連一貫看好他的清壬大和尚等人心底都不踏實。


    實在是,景浩界佛門裏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物。身輪有缺依律絕沒有資格受戒,卻偏偏就能得到世尊親點,得到受戒資格的,景浩界佛門萬萬年來也就僅得這麽一人而已。


    清壬大和尚等人真不知道口不能言如淨涪,該如何走完這一套授戒的行程。


    唉......


    淨涪約莫能夠看得出來清壬大和尚心底的憂心和疑慮。他自己其實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比起清壬大和尚來,淨涪更能穩得住。


    再說,就淨涪看來,這件事既然世尊阿彌陀開了金口,點了頭,那定然是有所準備的。既然如此,那他等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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