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啊......世尊是要讓淨涪在此界開禪宗一脈嗎!


    本來景浩界佛門獨大的局麵被打破,恆真再要給自己修補佛果已經是難如登天了的,佛門裏卻又要出現一個禪宗!


    慧真曾經在淨土裏詳細探究過淨土一脈傳承,其中也很是聽到了關乎禪宗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恆真尚自懵懂的時候不知,可如今都已漸漸明悟本源了,又如何還能不知道?可就因為知道,恆真心頭才更是沉重。


    如果說淨土是普渡法門,隻要是生靈,隻要他能做到持之以恆,堅定不移,哪怕是一世一世疊加修持,無數年月之後,他也能走到淨土裏去。那麽禪宗就是極其挑剔的一個分支,非是大智慧、根基厚實的人不能了悟。


    單就傳法而言,確實是淨土方便快捷。但慧真作為曾經的帝皇,手握無上皇權,俯視一眾百姓,他自然更清楚,對於手掌權利的皇室貴族而言,禪宗才對他們有莫大的吸引力。


    也正因此,相比起淨土,禪宗在這個世界才更有影響力。


    如果景浩界佛門真的要出現一個禪宗,他對佛門的掌控力必定會更進一步分散。哪怕他是景浩界佛門的開宗祖師,他也僅僅隻剩下一部分名頭而已。


    恆真掐著經卷的手指用力,指尖幾乎是白得透明。


    可是他又能阻止嗎?


    自從《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出世,禪宗的出現已經成了一個必然。在這樣的大勢下,憑他一己之力,要怎麽阻止?連當日見過淨涪的本尊慧真也未曾多做什麽,他又要如何能去阻止?


    恆真再看了一眼那些還在神秘兮兮地猜測著淨涪來曆的天靜寺弟子,轉身走出這個角落。


    那些正猜測得興起的弟子裏,有一個人無意中抬了一下眼睛,看見了那個有些頹靡又似乎隱隱露出鋒芒的身影,不由得愣了一下。


    旁邊的師兄弟見他發愣,伸手推了推他,一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邊問道:“你看的什麽啊?這麽入神......”


    可他速度太慢,恆真早就已經離開了。


    那弟子迴神,低聲道:“我......我看見恆真師父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聲音都停了下來,隻有眼睛還在轉個不停。


    他們靜了一下,你望我我望你的對視片刻,各自挺直了背梁,伸手搶過自己放在身前的經卷,故作嚴肅地道:“嗯,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去藏經閣一趟,將這一卷經書還迴去。”


    “我和淨棟師兄說好了,今天要去他那裏請教一個問題的,不好讓淨棟師兄久等,我就先走了......”


    “我也得去藥王殿那邊灑掃了......”


    不多時,這一處熱鬧的角落就隻剩下了那一個發現恆真的弟子。


    他愣愣地看著那些快速遠去的師兄弟,一句話梗在咽喉裏,沒有出口。


    恆真師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皺眉站得一會,才拿起自己身前的那卷經書,搖搖頭也離開了。


    淨涪明年將受比丘戒的消息傳到了天靜寺,又以飛一般的速度擴散到妙潭、妙理、妙空、妙安和妙定五分寺,震得眾沙彌鴉雀無聲之後,又迅速傳到了道門和魔門那邊去。


    第一個得到的消息的,不是各宗各派的掌門長老,而是左天行。


    左天行本正拿了絹帕仔細擦拭紫浩劍,以增強寶劍與他的聯係的時候,便就聽見了外頭傳來管事的聲音。


    “主人,屬下有要事稟報。”


    左天行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些什麽,隻收起了絹帕,將寶劍歸劍入鞘,聲音不低不高地道:“進來。”


    那管事入得門裏,先就看見了左天行平靜無波的臉色,心中咯噔一下,但又想到傳到自家手裏頭的那份消息,心中一定,快步走到近前,向著左天行行了一禮,恭敬地道:“主人,妙音寺那邊傳來消息。”


    妙音寺?淨涪?


    左天行點了點頭,聲音放緩些許,點頭道:“什麽事?”


    那管事退後一步,躬著身體,雙手將一張雲紙送上,又道:“說是妙音寺淨涪沙彌近日出關了。”


    左天行接過雲紙,一邊點頭,一邊攤開紙張查看裏頭記載的消息。


    他一目十行地掃過紙頁,看見上麵的那寥寥幾行字,又問:“可有更詳細的消息傳來?”


    那管事搖了搖頭,迴道:“還沒有。”


    左天行瞟了他一眼,吩咐了一聲:“下去吧,叫人再仔細探清楚。”


    管事應聲退了下去。


    左天行目光又再度落在那張雲紙上,俊朗疏闊的長眉皺起,在眉間攏成一個川字形狀。


    “淨涪這會出關,看來是不會錯過這一次的竹海靈會了。”


    他伸手摸上紫浩劍劍鞘,熟悉的紋路迅速平息了他剛剛燃起的戰意,那雙黝黑深邃的細長眼睛裏雖然還是燃燒著勃勃的火焰,卻又多了幾分冷靜。


    “再等一等......”


    左天行相信他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淨涪的耳中,他也知道淨涪能夠估量出他大致的實力,但他卻對現在的淨涪一無所知。畢竟淨涪入了佛門,不在天魔宗,甚至不在魔門。哪怕是對他極為熟悉的左天行,這會兒也真的一頭霧水。


    單就這戰前資訊方麵,他已經輸了一籌。如果不想再像上一次竹海靈會那樣被他壓下去,那就不能急。


    想到上一次的竹海靈會,想到他被淨涪蒙在鼓裏多年,吃夠了教訓完全不想再吃一次的左天行更是打定了主意。


    他想了想,揚聲叫人:“來人。”


    很快,便又有一個管事自門外進來。


    那管事到得左天行近前,對著左天行躬身一禮,才半站著道:“主人。”


    左天行想也不想,直接吩咐道:“再加派人手,務必探清淨涪目前的修為。打探清楚後速速來報!”


    左天行雖然這樣吩咐下去,但他也沒有真的寄希望於這些下屬。他甚至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在竹海靈會的時候自己緊盯著淨涪了。不是他們沒用,而是他們的對手手段太高,輕易就能將他們玩弄在鼓掌之中。可左天行卻沒有遲疑。


    不指望是一迴事,卻不能不做。


    就算他們隻能得到一些邊邊角角的消息也好啊,總能讓他多了解了解這個已經轉世了的前對手。


    他總覺得,現在的這個淨涪和以前的皇甫成有那麽一點不一樣了。


    當日晚上,左天行還如平常一樣入自己親自布置的靜室練劍。


    他雙手倒持紫浩劍,閉眼站在靜室正中央。


    靜室裏本沒有風,連氣都是靜的。左天行也依舊閉眼默然站立,不知過了多久,虛空生出一陣風來。


    這風初初不過一陣微風,微風蕩漾開去,正要攪動氣流,卻又陡然被一種莫名的意誌鎮壓,直接僵立在原處。


    左天行睜開眼睛,右手持定劍柄不動,左手卻是自劍柄末端起,並指往上摸過劍鋒。


    左天行的氣息也隨著他的手指自劍柄末端起,往上摸過劍鋒,直向劍尖而去。


    “錚......”


    靜室中無端響起一聲劍鳴,但見紫浩劍劍鋒浮起一道鋒利劍光,劍光自劍柄往上,直接指向劍尖末端,又在末端出形成一道吞吐起伏的鋒利劍芒。


    左天行左手掐訣,右手把持劍鞘,一招“天山微風”使出。


    靜室中那被鎮壓的風蕩起,自微風形成強風,又自強風化作颶風,轉眼占據了整個靜室,不過瞬息間便將這一個靜室換做了風域。


    在這風域之中,風無處不在。而這些無處不在的風,又都是左天行的劍。


    但這還不是風域演變的盡頭。


    在這一片風域之中,不知什麽時候升起了一片雨雲。雨雲黑沉黑沉,未幾又分化成數團不比先前那一片雨雲小多少的雲團。仍舊黑沉的雲團相互碰撞,但聽“霹靂啪啦”的幾聲雷鳴過後,雲團中又有一道道紫金色的電龍顯化身形,在雲團中飛快竄動。隨著電龍出現,空中乍然打落一滴滴豆大的雨點。雨點瞬間連綿成片,成了一場瓢潑大雨。


    無論是風、雷、電還是雨,都傷不了其中在各處不斷閃現,手中寶劍舞動的左天行。


    它們甚至都歸左天行統率。


    但凡左天行紫浩劍劍鋒所指,便是它們攻擊的方向。


    而這一片被風、雨、雷、典籠罩的地方,就是劍域。在這片劍域中,左天行就是絕對的君王。劍域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左天行的臣民。


    劍鋒所指,莫不臣服。


    左天行正舞得興起,便聽得外頭響起一陣鍾聲。他不禁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收起了寶劍,再次在靜室中央站定。


    紫浩劍入鞘,這靜室中的風、雷、電、雨統統都消失不見,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也就隻有這靜室地上牆壁處殘留的劍痕能夠證明它們曾經存在過。


    左天行平複唿吸,便就提了紫浩劍出得靜室。


    正堂裏,兩個管事已經在等著左天行了。


    左天行看了他們一眼,接過左邊的那個管事送上來的雲紙,低頭一看,便連他,也不由都縮了一下瞳孔。


    十信完滿,進入十住......


    堪比化神境的十住......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佛門境界達到十信完滿甚至已經突破到十住境界的皇甫成......


    這可真是一個......驚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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