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血腥的狂風。


    隨著來喜三人奔赴而出,狂猛的腥風,唿嘯而來。


    腥風迅疾,穿過綻放的血花,猛地撞擊在千餘精騎的身上,幾欲讓他們立刻摔落馬下。


    沐浴在風中,你就好像被人丟進了冰窟似的;冷得連骨頭裏,都在不停地冒著寒氣。


    無盡的寒意中,還帶著一股鑽心的陰毒氣息,即便站在場外觀戰的諸位大員,也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狠毒的陰冷。


    總之,隨著來喜三人,從死陣中飛奔而出,給所有人帶來的感受,就是十分不舒服。


    站在朱璃的位置,放眼望去,隻見為首一人,臉頰瘦長、細眉蛇眸,一看就是陰毒之輩;看到此人,朱璃的腦海中,山海經立即閃現而出。


    尖銳的嘶鳴聲,隨之而起;一道陰沉、憤然的老聲,立刻警示道:“來喜,大唐武周年間酷吏來俊臣的在世之身;來俊臣,《羅織經》的編纂者之一,官至太仆卿;在位期間,貪贓枉法,橫行無忌,大興刑獄、害人無數,毀壞英魂碑主謀之一,凡山海經持有者,見之必殺,英魂叛逃,英魂碑將永不收。”


    洪鍾大呂般的朗然之聲,經久不息;得到這個訊息的朱璃,他的雙眸,立刻就眯了起來,眼波流動中,隱隱有著寒光湧動。


    山海盟的三大兇將之一,來喜,竟然來俊臣的在世之身,這可是個遺臭萬年的家夥。


    來俊臣,父親來操,賭徒出身;來俊臣本人,也是一名遊手好閑的無賴,因觸犯奸盜之罪,被捕如獄。


    別人鋃鐺入獄,一般都是倒了血黴;沒想到,他這一入獄,竟然為其平步青雲,提供了契機。


    由於來俊臣本性奸詐,有口無憑證,更喜歡無事生非、捕風捉影,因為胡亂誣告囚友的原因,入獄不久,他就遭到了刺史王續的一陣毒打。


    不巧的是,不久之後,王續因為犯事,被朝廷誅殺了;這樣一來,來俊臣就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


    按照他的邏輯,他被王續毒打了,而王續自己都不是什麽好鳥,現在更是被朝廷誅殺了;那麽,他被作奸犯科的人打了,是不是就證明他就是個好人了呢?


    為了證明自己是好人、為了報複王續,來俊臣立刻就羅織了王續的無數罪名,並寫成了“舉報信”,希望送呈上官,以期贖罪。


    俗話說的好,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沒想到,他的那封“舉報信”,果真被人送呈了上官,而且還呈送到了武則天的龍案上;武則天看了他的“舉報信”,龍顏大悅,從此,他就發達了。


    一路青雲抬頭上,無限風光步步髒。


    其人在位,大興牢獄,大臣和李唐宗室遭到他枉殺而滅族的人,多達數千家;大多數人都是無辜的,可見,這位酷吏的陰毒。


    見到這麽一個萬死莫贖之人,難怪朱璃會蠢蠢欲動;要知道,朱璃在沒有穿越之前,可是名副其實的憤青。


    不過,酷吏出身的來俊臣,即便重生轉世,骨子裏,依舊帶著一股陰狠、毒辣的氣息,就連修煉出來的武功、嘯聚而來的氣勢,都顯得血腥而陰寒。


    相比之下,跟在他身後的東川大將羅璋、以及鳳翔大將薛知籌二人,他們嘯聚的那點氣勢,在來喜麵前,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完全被後者的氣息,給蓋住了。


    三人飛竄如風,目標明確,直奔王彥章襲殺而去。


    看在外人的眼中,三人尚未奔出大陣籠罩的範圍,就從死陣之中,突然電射而出十數條黝黑的玄蛇;玄蛇靈動而倏忽、迅捷而犀利,眨眼之間,就來到了王彥章的頭上。


    身在玄蛇籠罩之下,王彥章瞬間就感到頭顱上方,十二個方位,全都在一瞬間,被人給封死了;蛇頭陰寒、犀利非常,直指他的全身十二處要害。


    來喜出手了,觀戰的人群中,隻要是武力達到釋然境的高手,或者天賦異稟之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動作。


    那從死陣之中,飛竄而出的黝黑玄蛇,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麽玄蛇,而是十二根黑色的鎖鏈,鎖鏈的另一頭,就緊緊地掌控在來喜的手中。


    酷吏出身,武器鎖鏈,也算物盡其用。


    就在來喜出手的同時,東川大將羅璋,立刻就揮動起手中的鯊齒巨劍,掠起一道湍急的氣流,悍然地殺向了蓋鬆濤。


    鳳翔大將薛知籌也沒閑著,隻見他立刻將兩把喧天五花斧,舞成一簇湍急的龍旋風,飛旋而出,直斬鯨布的腰身。


    三人雖然從來沒有配合過,可當來喜襲殺王彥章時,羅璋和薛知籌,就立刻攻向了蓋鬆濤和鯨布,配合得不可謂不默契。


    後者兩人,顯然是打算纏住蓋、鯨二人,不讓兩人,前去幫助王彥章。


    可是,


    他們忘記了。


    被朱璃等人,派出來襲擊死陣的精銳騎兵,每一隊人馬,都有十員大將;三人分別對上一個,還有另外七人。會坐視不理嗎?


    顯然不可能,另外七人,雖然不出彩,可全都是自然境的悍將,又豈能坐視;即便不為利益,他們作為,也必須配得上他們的境界,不是嗎?


    來喜三人,這麽無視七位自然境高手,本身就是一種藐視,七人又豈能咽下這口氣?


    果然,一見到王彥章有難,襲擊他的還是一名釋然境高手,另外七名高手,立刻就揮動起手中的兵器,飛馬趕來。


    放眼望去,隻見邠寧王珂、李瑭、郭趚;冀州墨君和、段亮、馬珂;以及杭州的吳繇,立刻就揮動起手中的兵器,砍向了七根鎖鏈,顯然是要為王彥章,分擔壓力。


    而王彥章本人,又是好欺負的嗎?


    自然不是,射獵之爭的獵場中,王彥章直接對上了釋然境的木辰,力戰數百合,都不曾分出上下;來喜也是釋然境,而且是隻身殺向王彥章的,王彥章自然不懼。


    “大將搦戰,閑雜人等,火速後撤。”


    麵對著五條犀利、狠辣的鐵鎖鏈,王彥章一身大喝,趁機囑咐麾下退去;不說別的,就說每時每刻都想著自己的麾下,衝著這一點,王彥章就不是一般的好漢。


    這些精銳騎兵,個個都是暗衛出身,其人雖然狠辣、精悍,但攪合在天玄之戰中,也不過是白白送命罷了,還是讓他們早點退去為上。


    厲喝未歇,就見他手中的大鐵槍,一如追魂奪命的遊魂一般,全力一抖,就立刻點出五道寒芒,寒芒如花,片片鋒寒。


    “轟、轟、轟......”


    包括王彥章在內的八大高手,他們手中的兵器,瞬間就和襲殺而來的鐵鎖鏈碰撞到了一起,劇烈的衝擊,瞬間就讓八人,立刻從馬背上,拋飛而出。


    洶湧的氣流,一如狂怒的海嘯,怒襲四麵八方。


    無論是戰場中的府衛,還是觀戰的諸藩大員,盡皆都出現了一刹那的恍惚;恍惚之中,這片天地,似乎都在雙方的對撞中,突然顫動了一下。


    那情景,就好像泛舟於怒海之上的勇者,遭到駭浪衝擊時的感受一般。


    放眼望去,隻見一招擊退、八大自然境高手的來喜,身軀隻是輕微的一個顫動,立刻就止住了身形,繼而,隻見他突然一聲長嘯:“王彥章,還不快將脖子伸過來,讓你家來哥哥給你個痛快!”


    聲如夜梟,淒厲陰寒,聞著心顫、聽者驚魂。


    這也是人能發出的聲音,簡直就是鬼叫啊!


    不提別人聽到來喜之聲時的感受,單說王彥章見到來喜一擊之下,竟將己方八人,全都擊落馬下,臉色瞬間就凝重了起來。


    他曾和釋然境的木辰交過手,自然以為釋然境,也不過就那樣罷了;可是今天,再和來喜對拚一招後,他就意識到,木辰的實力,絕對不能夠作為衡量釋然境實力的標準。


    木辰比起這位來喜,簡直就不配號稱釋然高手;同樣都是釋然境,為什麽差別那麽大呢?


    很顯然,來喜這個釋然境,戰力要比木辰高出了一大截。


    對上這麽一個高深莫測的人物,王彥章又豈能不慎重。


    隻是,不等他有所行動,那剛剛被擊退的十二條鎖鏈,隻是稍稍一個迴彈,就立刻以更快、更猛烈的速度,彈射迴來。


    如果來喜第一次出手,十二條鎖鏈,就好似十二條倏忽的玄蛇一樣靈動、犀利。


    那麽,對方再次出手時,這十二條鎖鏈,就立刻化作十二條張牙舞爪的孽海兇蛟,攜裹著無邊的陰冷、和血腥暴戾的氣息,猛襲八人。


    好強的身手,好大的狗膽,王彥章暗啐一聲。


    剛才一擊,來喜以一人之力,擊飛八人,實力確實高強;可王彥章八人,盡皆都是自然境高手,又豈是那麽好殺的。


    這來喜竟然如此狂妄,一擊之下,竟然直接襲擊八人,難道他這不是狗膽包天嗎?


    起碼,王彥章是這麽認為的。


    來喜的舉動,顯然激怒了八大自然境高手;八大天玄,立刻暴怒了起來,無形之中,所有人就突然感覺到,天地之間一片寂然,甚至連喘口氣,都顯得十分費力。


    這方空間的氣流,突然洶湧了起來,處於這片空間中的所有人,都好像溺在水中一般,不但被水壓壓得左右難受,還喘不過氣來。


    迎著兇蛟出海般的鎖鏈,王彥章為首的八名自然境高手,立刻動了;有人嘯撲如虎、有人飛竄如龍,有人急掠如電、有人奔襲如虹......


    毫無疑問,八大高手,全都傾盡了全力。


    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明白,繁蕪的招


    式、絢爛的武技,統統都是多餘的,唯一能夠帶給他們一線生機的,隻有精氣神全部合而為一的拚死一擊。


    天空之中,九大高手,全力一擊。


    大地之上,組成死陣的府衛,匍匐一片;即便有神奇的大陣,為他們提供源源不斷的相生之力,他們還是被這股壓力,壓倒在地,甚至連一根小手指頭都動彈不了。


    石破天驚的碰撞,即在眼前,讓蓋鬆濤和鯨布二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來;當然,他們的對手,羅璋和薛知籌二人,也神態凝重地倒躥而迴,瞬也不瞬地望向空中。


    “既然你找死,那就來吧!”王彥章望著狂妄無邊的來喜,一臉陰狠地嘶吼道,“王某生於亂世,投身軍旅,身經百戰,從未怯過,若是能夠戰死沙場,實乃王某平生所願,何憾之有!”


    一言即出,這位河南第一猛將,一如孽龍驚天,在空中劃過一道驚鴻般的玄芒,霹靂閃電一般地揮搶撞向了黑色鎖鏈。


    “轟”、“轟”、“轟”......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劇烈的碰撞,瞬間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整個空間,一如沉淪到了無盡深淵中似的,放眼處,一片漆然,任何東西都看不到。


    不僅如此,腳下的大地,也似承受不了這般激烈的碰撞,顫栗的一如篩糠的簸箕一般,不斷晃動的同時,還發出無盡轟鳴般的呻吟。


    就在這世界末日般的碰撞中,就在這四野昏沉、天地無光的環境中,即便是身為當然境高手的梁伯、以及跟在李克用身邊的遒骷,也有兩、三個唿吸的時間,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更遑論其他人了。


    一些修為高深,或者天賦異稟的人,當他們再次能夠看清戰況的時候,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冷豔的猩紅。


    那是血的顏色、那是生命的揮灑,飛散滿空的血花,一如紛飛的紅梅,璀璨無比,卻又冷豔淒美。


    來喜手中的十二條鎖鏈,化作的十二條兇蛟,竟然有六條擊中了目標。


    放眼場中,除了河南大將王彥章,以及杭州大將錢鏐之外,參與圍攻來喜的其他六名大將,不是被鎖鏈貫穿了胸口,就是鎖鏈被砸碎了腦袋。


    這就是山海盟兇將的戰力,而且還是在以一敵八的對峙中。


    即便是王彥章和錢鏐二人,雖然勉強站立起身軀,卻也在瘋狂地吐著血;給人的感覺,他們的鮮血,就好像不要錢似的,拚命地從二人的口中,狂湧而出。


    來喜以一敵八,瞬殺六人,兇將之名,當之無愧。


    造成這樣的戰果,兇將來喜,又怎麽樣了呢?


    他自然也不好受,隻見這位前世的酷吏、今生的兇人,身上的要害部位,赫然插著六件不同類型的兵器,有長槍、有鐵矛,有大刀、有利劍,等等。


    猩紅的鮮血,一如噴泉一般地從他的口中,噴薄而出;比起王彥章和錢鏐來,來喜的情況,同樣淒慘。


    就在眾人發現他們如此淒慘之際,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驚唿出聲,就見一抹銀光,突然暴起。


    銀光倏然,一如開天辟地的第一縷光束,斬開混沌、劈開長空,甫一出現,就來到了來喜的身前,快,快到讓人,根本就應接不暇。


    “混賬,竟敢偷襲......”居中控製死陣的梁伯,甫一看到那抹光束,襲殺向來喜時,就立刻驚怒交加地喝罵了起來。


    其實,以他的修為,完全可以幫助來喜擋下這道襲擊;可是,一旦他離開了大陣中樞,這方死陣,就不攻自破了。


    正因為這個原因,梁伯的眼中,出現了一瞬間的猶豫,也正是由於這一瞬間的猶豫,那道轉瞬即逝的驚豔之光,瞬間就砍下了來喜的頭顱。


    來喜、來喜,一戰驚奇、一戰休矣。


    同一時間,正在觀戰的朱璃,他的腦海中,山海經再次閃現而出,恢弘的老聲朗然而起:“浩浩神州、鍾靈俊秀,豪傑輩起、英雄叢出。”


    “涿鹿之戰,天下歸一,時有神將,扶炎黃而王天下。”


    “神將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陰;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陳;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龍。”


    “今有山海經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蓋鬆濤佐之,即得神將之質。”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贈蓋鬆濤勾陳之力,號:勾陳神將;贈朱璃大功一,可疊加,功盈則俱;山海遺饋,贈與功士。”


    得到腦海中的提示,朱璃不禁有些莞爾;蓋鬆濤這小子,竟然如此賊溜,正好趁著來喜無力、梁伯猶疑之際,斬出了致命一刀。


    估計現在,梁伯的肚子,都被氣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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