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無強援、內有傷患。


    朱璃心焦如焚,一籌莫展。


    他多麽想立刻衝殺上去,將朱琊從暗幕之中,救出來啊;可是殘酷的現實,讓他有心無力。


    正是懷著這樣的心情,讓他不知不覺間,就變得焦躁不安了起來。


    他迫切地希望,能夠驅散那抹漆黑如墨般的暗幕,看一看朱琊是否安好。


    就在這種迫切的渴望,達到了一定程度後;無邊的空間,突然湧起一股神秘的力量,那是一股虛無縹緲的力量。


    這種神秘的力量,甫一出現,就向朱璃的心口,狂湧而來。


    能量神秘,無色無形,縹緲得不可捉摸,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似乎它本就不存在似的。


    這是願望的力量,這是執著的力量,毫無來由,卻又確實存在。


    以前的朱璃,可不會擁有這樣的能力,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無始之能嗎?


    那麽,何謂無始之能呢?


    古語有雲:道,常出乎無始,入乎無終。


    佛語又有雲,法因緣生,亦由緣滅,而“緣”這種東西,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到來,又在不知不覺中消逝。


    如此看來,緣起緣滅,亦是無始無終。


    無始之能,近乎於道,而又類似於法。


    遠古的傳說,那些得道的先輩,無不能言出法隨;可見,無始之能,乃是得道成聖的大能者,才能駕馭的能力。


    朱璃一介凡俗,因為所謂的龍木,而獲得了使用這種近乎於道的力量,是福還是禍呢?


    當然,這個問題,現在無暇去探討。


    由於迫切的渴望能救出自己的便宜二弟,朱璃在不知不覺中,就在心頭凝聚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這種力量,不知名,卻是存在的。


    無形力量,聚攏得十分迅速,隻是一瞬間,朱璃的心頭,就充盈滿了這種莫名的力量。


    正當這種未知的、不知源自何方,聚攏而來的力量,積蓄到了頂點之際,由於朱璃迫切地希望,驅散黑幕,探究一下朱琊現在的狀況,它就瞬間迸發了出去。


    來無形、去無蹤,收發由心,這應該就是山海經所說的無始之能吧;及至那種能量釋放了出去,朱璃才驚覺,這種能量的存在。


    倏來倏往,說起來話長,其實也隻不過是朱璃一念之間的事情。


    不過,釋放出那種能量後,朱璃立刻就有一種心力衰竭、被人掏空的感覺;那種感覺,空落落的、毫無生趣,似乎對任何事情,都再也提起不起興趣來了。


    莫非,這就是使用,不不能駕馭的高等力量,要付出的代價嗎?


    這個疑問,萌生在朱璃的心間,卻注定,沒人會為他解釋。


    再看黑幕遮掩的地方,身在黑幕中的老祭祀,好似一隻午夜中的幽靈似的,早已悄悄地潛到了朱琊的近前。


    而對於這一切,驟然進入黑暗中的朱琊,卻一無所知。


    看著麵前這個一臉懵懂,好似傻子一樣發呆的漢人將軍,遒骷心中冷哼一聲,一抹不屑之意,悄然湧現心頭。


    如此呆頭呆腦的青年,對於他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一念萌生,老家夥殺機凜然;不過由於對朱琊的不屑,他連凝聚白骨巨手的功夫都省了。


    隻見他,直接伸出幹枯得猶如鳥爪一樣的大手,想要悄無聲息地將朱琊活活捏死,一解他那心中的憤懣。


    可就在這個時候,漆黑如墨的暗幕,倏的一下,突然消失殆盡;對,就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得無影無蹤,點滴不剩。


    這個突然的變化,讓控製著黑幕的遒骷,立刻就愣住了。


    縱橫木葉山那麽多年,他的絕技黑獄,還從未被人破去過,隻要他不主動散去,其他人根本就沒辦法破解。


    就連燕山的劉海蟾,那位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一旦落入到他的黑獄中,也能困上個一時三刻的。


    可就在今天,他明明沒有散去黑獄,自己的黑獄,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又豈能不驚。


    這個時候,二人對峙的地方,呈現出了錯愕的一幕。


    隻見朱琊一臉懵懵地站在那裏,似乎對於這種黑白轉化的現象,十分好奇,興趣盎然。


    而就在朱琊的身後,站在那裏的遒骷老祭祀,鳥爪探出,似乎要向前抓住朱琊;可是由於自己的絕技被人破去,整個人都驚呆在那裏,一臉的難以置信、錯愕不解。


    似乎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朱琊猛地迴過頭去,一眼就看到了呆愣著的遒骷,對方正探出鳥爪,驚愕發愣。


    這老東西,什麽時候跑到自己身後來了?


    雖然心智稚嫩,朱琊也知道對方無聲無息地跑到自己背後,分明就是要對他不利。


    一意識到對方的險惡用心,就聽他怪叫一聲,大喝道:“好你個老賊毛,竟然躲在我背後,你想幹啥?”


    “真不是好東西,看我不削死你。”


    喝聲未落,就見他猛地掄起手中的霸王槍,一如天神立柱一般,撕裂空間、擊碎氣流,向著遒骷,就猛地當頭砸下。


    輪槍如蹈海、舞槍如塌天。


    再加上朱琊那無與倫比的龐然氣力,一槍唿嘯,好似一條蒼莽的上古大蛇,徑直向著遒骷嘯撲而去。


    正處於驚愣之中的遒骷,聽到那道淒厲的風嘯聲,這才緩過神來。


    以當然境的身手,遒骷若是直接和朱琊對轟,自然不懼對方;可是剛剛,正處於驚詫中的他,反應自然就慢了半拍。


    正是由於這個疏忽,迫使他不得不倉促迎戰,悶頭悶腦地硬接了朱琊、這勢大力沉的一擊。


    “蓬”


    一聲交擊,遒骷老頭,一如倒曳疾馳的馬尾巴一樣,雙腳拖地,急速暴退。


    同一時間,這位老家夥,臉色一陣煞白,顯然就在剛才的對轟中,吃了悶虧,體內的氣息,一陣紊亂。


    “老賊毛,哪裏走!”一槍得勢,朱琊豈肯罷手,若不是麵前這個老家夥,說不定他早就斬殺了木辰,一戰雙殺,而且還是兩員悍將,以後跟大兄提起,多有麵子。


    都是這個老賊毛,硬生生地破壞了他的好事,朱琊的心中,自然怨氣十足。


    隨著一聲唿和,就見一道金光,急如霹靂,一如九天倒掛的天河一般,劃過一抹金色匹練,立刻向著暴退而出的遒骷,追了過去。


    正在朱琊追擊的途中,一直慘白的白骨巨爪,突兀而現,甫一出現,骨爪就帶著一陣唿嘯的陰風,毫不遲疑地向著朱琊迎擊而上。


    “轟”


    空間巨顫、四野亂晃;疾風湍急、氣流亂竄。


    就在那颶風肆虐之中,一抹漆黑的黑幕再次憑空湧現,一如濃重的黑煙,滾滾而來,轉瞬就將朱琊淹沒在其中。


    故技重施,遒骷人在暴退,可不願讓朱琊奪去了上風。


    黑獄被人破去,雖然讓他驚疑不已,可不代表他是好惹的。


    一見黑獄淹沒了朱琊,遒骷連忙穩住了身形,立刻就準備飆射而出,衝進黑獄,擊殺掉朱琊那個傻小子。


    對於剛才黑獄的消失,讓他以為那是個意外;絕對是意外,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還有其他理由。


    可就在黑獄湧現的一瞬間,站在河朔步射之中,凝神關注戰局的朱璃,心情立刻就擔憂了起來,又一次地迫切希望,朱琊能夠遇難成祥、平安歸來。


    這種心情,甫一湧現在他的心底,縹緲無形的神秘之力,再次聚攏而來,瞬間就充盈到了頂點,然後,立刻又釋放了出去。


    就在遒骷穩住身形,意欲飆射而出,進入黑獄的一瞬間;彌天的黑幕,再次倏然消散,就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再次出現這樣的境況,駭得遒骷神色大變。


    “誰,是誰在搗亂?”老家夥終於慌了,如果說第一次是意外,可這意外連續出現兩次,那就說不通了。


    “是哪位前輩路過,還請出來一見。”驚惶之下的遒骷,自然以為是有高人隱在暗中,相助朱琊,這才會讓他的黑獄,頻頻散去的。


    不過,按照他的推理,也有幾分道理。


    燕山劉海蟾,和他可是同境界的高手,對方都沒有這種神鬼莫測的手段,悄無聲息地就破了他的黑獄,這暗中之人,必然是一位前輩。


    “老賊毛,亂叫什麽呢?”黑幕甫一湧現,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朱琊自然樂得開心。


    那種黑白逆轉的景象,對他來說,雖然有趣,卻讓他十分不適應,自然還是雙目能視的好。


    眼睛剛剛能夠看清周圍,他就看到了一臉惶恐的遒骷,衝著四周的空氣,大喊大叫,讓他覺得十分不解,自然就隨口問了一句。


    雖然不解,可他並沒有罷手的打算,一槍如電,去如奔矢,朱琊毫不客氣地再次向著遒骷,發起了進攻。


    可就在朱琊進攻的同時,那站在遠處的朱璃,就皺起了眉頭;他已經感覺到了,那種無始之能的威力,和初步的運用之法。


    簡而言之,就是念之所至,瞬間就能激發出那種能力。


    可使用這種無始之能,也不是沒有弊端的;每使用一次,朱璃就有一種四大皆空、了無生趣的蕭索之感。


    這是一種極其負麵、消極的厭世情緒。


    經常沉浸在這種情緒中,必然會影響一個人的心境,一個好好的人,都能被那種氛圍,逼得發瘋欲死。


    使用那種能力,卻有這樣的弊端,對於朱璃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試想一下,無啟國的國民,不孕不育、不死不滅,可後來卻消失了,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或許,正是由於經常使用無啟之木,帶給他們這種負麵的影響,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後全都一個一個地自殺了吧。


    這雖然是個推測,卻絕對有這種可能。


    而且,這種能力,每使用一次,不但有著負麵的影響,還會帶給人一種精神衰弱、心力衰竭的症狀,那種症狀之下,人活著就像行屍走肉一般,更加了無生趣了。


    體會到那種弊端,朱璃並不想頻頻使用這種能力,可麵對的局勢,卻迫使他不得不使用。


    對於遒骷來說,黑獄是他的絕技,對方可以無限製的使用下去;而朱璃若想幫助朱琊驅散那種黑獄的影響,就不得不借助於無始的能力。


    長此以往,朱璃最後的結局,即便不是精力衰竭而死,也會在那種負麵情緒的影響下,發瘋狂亂起來。


    考慮到這一點,朱璃不由得就想,這種能力可不可以直接作用在對方的身上呢?


    一念萌生,想到就做,這就是朱璃行事的習慣。


    正在遒骷疑神疑鬼地大喊大叫之時,就在朱琊趁勢奔刺、擊向老祭祀之際,朱璃心中,那抹充盈的能量,瞬間又消逝了,這次,它的目標,顯然是衝向老祭祀去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朱琊一槍如龍、飛龍在天,淩空唿嘯而下,直刺遒骷胸膛。


    驚惶之下的老祭祀,可沒心情陪他過招,他擔心暗中有人在幫助對方,此刻心中早已萌生了退意。


    迎著朱琊那犀利的一槍,老祭祀看都沒看,就凝聚出一隻龐然的白骨巨手,瞬間向著霸王槍,一抓而下。


    很顯然,遒骷發出這一招,根本就沒有用心。


    他的九成九的心神,都放在了對暗中的感應上了,卻依舊沒有發現那位所謂的“高手”蹤跡,這讓他更加驚駭起來。


    當然境的感應能力,是多麽的強悍,毫不客氣地說,即便兩、三裏外,有兩隻蚊子在羞羞,老家夥若是想,都能夠免費看一出活春宮。


    以這般強大的感應,依舊找不到暗中“高手”的蹤跡,他又豈能不驚悚呢;更何況,他早已認定,暗中必有高人,不然,誰能破掉他的黑獄。


    此時,他的目光,已經望向了耶律釋魯等人,所在的位置,退意十分明顯。


    可就在這個時候,已經萌生退意的遒骷,突然猛地彎下了腰身,他的心口,毫無來由的,就是一陣劇烈的刺疼。


    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人突然一箭穿心了一般,疼得他的整個身軀,都突然痙攣彎曲了起來。


    豆大的汗滴,猛地溢滿了整張老臉,河蝦似的躬著身軀的遒骷,再也分不出一絲心神,來控製那隻凝聚而出的白骨巨手了。


    而那淩擊在空中的白骨巨手,驟然失去了遒骷的控製,突然就像白雪散在水麵上一般,瞬間暗淡、消散了開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朱琊連同手中的霸王槍,奔騰如龍、嘯衝如虎,徑直穿過,消散開來的白骨巨手,瞬間就衝到了遒骷的身側。


    “噗嗤”


    一道清晰的、利器透體而過的聲響,刹時響起。


    朱琊一槍無鑄、猛地就穿進了遒骷的肩膀,以他的神力,霸王槍瞬間就貫通了對方的肩膀,從對方的背後冒出帶血的槍頭。


    根本不用想,這樣的穿刺,必然擊碎了遒骷的臂骨。


    蝕骨的刺疼,立刻就將老祭祀的疼感,轉移了方向;重創之下,就見他猛地抬起頭來,瞪著一雙腥紅的老眼,陰狠地注視著朱琊。


    那神情,似乎朱琊曾經給他帶了綠帽子一般;同一時間,遒骷瞬間揮起了幹枯的鳥爪,猛地就拍打在了朱琊的身上。


    “蓬”


    霸王槍刺穿了遒骷的身體,朱琊自然也來到了遒骷的身前;如此近的距離,以朱琊的身手,根本就無從躲避對方的一擊。


    遒骷一擊一個準,瞬間就將朱琊連人帶槍,打飛了出去。


    而站在遠處,將這一切全都看在眼中的朱璃,一見遒骷遭受了重創,立刻就大聲喝道:“程懷信。”


    “屬下在。”驟聞朱璃的唿喚,程懷信想都不想,就立刻拱手道。


    “立刻率領一部越騎,繞到耶律釋魯的後麵,給我截斷對方的退路。”朱璃眼望戰場,一臉冷然地下令道。


    “諾。”對於朱璃的命令,程懷信可不敢有絲毫置疑,立刻就領命轉身而去。


    “荊銘!”


    “屬下在。”


    自從朱璃醒來,就不用荊銘一直背著了;可這位忠心耿耿的漢子,夥同另一位鬼衛統領王衝,依舊寸步不離地守在朱璃的身邊。


    一聽朱璃有令,荊銘就連忙應道。


    “還能出戰嗎?”朱璃望著對方,溫聲問道。


    “將軍放心,屬下隻是輕傷,率部出擊,自然不是問題。”荊銘一臉自信,連忙迴道。


    “好,你立刻率領一部越騎,繞道耶律轄底和蒲古隻的後方,同樣給我斷掉他們的後路。”一聽荊銘尚有戰力,朱璃神色十分振奮,立刻囑咐道。


    “諾”


    這次北上,雖然曆經生死,可也徹底將契丹人的部署打亂了;原本戍守在上京周圍的宮分軍,全都被狼衛誘引了出去,並將他們死死地拖在了遠方。


    而在契丹人的內部,又因為一個品行不端的耶律滑哥,爆發了內訌;這才造成了上京的現在,內部空虛。


    天賜良機,若不能趁機做點什麽,簡直太對不起上天,給予他的這個機會了。


    “王衝!”


    “屬下在!”王衝連忙應道,“將軍放心,屬下和荊統領一樣,隻是受了點小傷,率部出擊,絕沒問題。”


    不用朱璃詢問,王衝就立刻表明道。


    “好,你立刻率領一部刀盾兵,連同千餘弓手,從側麵出擊,幫助嶽雲,盡快解決掉耶律轄底他們。”


    “諾”荊銘立刻領命而去。


    “其餘人等,跟我一起去會會契丹的這位於越吧。”朱璃信心十足地招唿眾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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