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翠微的刀,很細、很長、也很冷。


    刀光如雪、凍徹心扉。


    尤其是被這把刀,還架在了周然的脖子上,周然的感受,就更加深刻了。


    冷汗,瞬間就滲滿了周然的腦門,他那望向魚翠微的眼神,驚懼中,還帶著一絲百般討好的諂媚,對,就是諂媚,討好賣乖的諂媚。


    為什麽會這樣呢?


    這還用問嗎,周然向對方展示這樣的神色,自然是希望這位娘子,能給對他周大將軍,網開一麵啊,伸手不打笑臉人啊。


    話說周然,跟隨著關雲長習武,也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了,應該早已不是吳下阿蒙了吧,怎麽現在遇到個對手,這還沒打就認慫了呢?


    要說跟隨關雲長學武這段時間,他的武藝,確實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如今,更是突破了二流,步入無雙之境。


    可不要忘記,就在朱璃還是無雙猛將的時候,王智興和魚翠微,就已經是絕世巔峰之境了,那個時候,他們二人僅僅隻差臨門一腳,就能破入天玄,更何況如今呢。


    無雙猛將,在軍中確實值得稱道,可是麵對魚翠微的話,就顯然不夠看了。


    剛剛步入無雙境的周然,就在剛才,他甚至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家給一刀製住了,不是認慫,而是形勢不如人,不得不慫啊。


    望著如此嬌豔的一位美娘子,那殺意凜然、俏臉含霜的模樣,暗下裏,周然菊花暴緊、連連叫苦,當然,也有一點色與魂授般的刺激感。


    不得不說,魚翠微確實有料,簡直就是女人中女人,美人中美人,即便連怒的神態,都看得周然一陣癡迷。


    此刻的情形,隻能用一個“忍”字來形容了,心頭橫刀,還覺得享受,可見魚翠微的嬌美,已經達到了何種程度。


    要知道,周然可是有兩位夫人的,而且都是難得一見的佳人;即便如此,現在還被迷得欲仙欲死的,就更遑論其他人了。


    小客棧的老板和博士,看到魚翠微的第一眼,就四目暴凸、涎水湯湯了;此刻早已成了兩尊雕塑了,如果有人,把他們往門口一放,保證就是兩隻唐老鴨,泥塑的。


    滿堂的食客,隻要轉頭看向魚翠微的,而且是雄性的,幾乎都忘記了手下的動作;看,就是那位唯一有動作的食客,還將飯菜塞到了鼻孔裏了,可見驚豔程度。


    癡迷是癡迷,但畢竟現在,小命還捏在別人手中,這茬周然可沒忘,因此,不等魚翠微進行下一步動作,他就一臉陪笑,小心翼翼地伸手推向魚翠微的那把長刀,將它向外推去。


    同一時間,周然還目視對方,一副慫到不能再慫的模樣,諂媚道:“娘子,你看你這是幹什麽,多大點事,還值得弄刀弄槍的。”


    “舞刀弄棒,那都是粗人才幹的事;像娘子這樣貌若天仙般的美人兒,舞刀弄棒,那就太有辱斯文了.......”


    可是,不等他將長刀推開,就見魚翠微的美眸一眯,兇光一閃,她手中的那把長刀,就突然一顫。


    就在這一顫之下,周然那緩慢推動長刀的黑手,就立刻被割開了一道狹長的口子,殷紅的鮮血,瞬間就流了出來。


    駭然的一幕,嚇得周然臉色一白,立刻就將雙手放了下來,不敢再繼續推刀了。


    而他望向魚翠微的臉上,那雙永遠長不大的小眼睛,卻被他瞪得滾圓,眨巴眨巴的,展露出一副十分委屈的小模樣。


    那形象,就好似魚翠微,才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偉丈夫,而他周然,突然就變成了一位可憐巴巴、忍氣吞聲的小媳婦了。


    可是,麵對可憐巴巴的周然,魚翠微卻絲毫不為所動。


    在她看來,對方這無意中的一口吐沫,竟然吐中了她女兒家的那個位置,實在讓她羞憤到了極點,此刻,她恨不得一刀將周然活劈了才好呢。


    要知道,這位娘子雖然妖嬈嫵媚,可確實是一位守身如玉的佳人啊,這個屈辱,她豈能受得了。


    可就在她準備不顧一切,也要有所動作的時候,身邊的王智興,卻突然輕咳一聲,沉聲道:“魚娘子,大事要緊,還請不要節外生枝。”


    魚翠微聞言,狠狠地睨了王智興一眼,神情十分不甘。


    對方的提醒,顯然讓她意識到,此刻可絕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他們畢竟是有目的而來的;再說了,現在的南詔之地,可不是以往的南詔了,確切的說,這裏是姚州,大唐的姚州。


    身為大唐的子民,而且是保皇派的一方,在大唐的地界,她又豈能知法犯法、傷及無辜呢。


    一念萌生,雖然體會到了王智興的好意,可她仍舊不甘心就這麽算了;隻見她美眸一眯,眾人就見銀光一閃,似有一道璀璨的煙火,炸裂在客棧當空。


    就在這炫美的一幕,剛剛暴起之時;就在周然以為對方,欲要擊殺自己之際,這位娘子,突然猛地抬起腳來,迅若奔雷地踹在了周然的小腹上。


    “倉啷”


    普通人是不知道生了什麽,就在眾人迷惑之際,一道兵器入鞘的聲響傳了出來。


    繼而就見一道黑影,突然倒飛而出,少頃,就聽“噗通”“叮叮當當......”一片狼藉的聲響喧囂而起。


    放眼望去,食客們這才現,剛才那道飆飛出去的黑影,原來是一個人,一個形若鐵塔一般的青年;隻是此刻,這位青年卻猛地砸在了一方酒桌上,不僅砸塌了酒桌,還砸碎了無數的酒盞、瓷盤。


    原來就在剛才,魚翠微借著收刀歸鞘之際,長刀舞花,故意嚇唬了周然一把,卻趁著對方亡魂皆冒之際,一腳將他踹飛了出去。


    一腳踹飛了周然,魚翠微可算出了一口惡氣,看著周然滿身都是酒水、菜湯的狼狽模樣,更是讓她大為解氣。


    事情展到了這裏,若是周然甘願認慫,一聲不吭,立刻離開這裏,可能也就到此為止了。


    可是周然,這段時間確實鬱悶壞了,似乎感覺無論做什麽,老天都故意和他作對一般,積鬱成憤,讓他甫一被踹,就暴怒了起來。


    娘的,連自己媳婦都收拾不了就算了,好不容易跑出來喝個小酒,解解愁;即便是這樣,老天都不願放過他,還是故意安排個小娘來來,窮揍了他一頓,他豈能不火大。


    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周然望著自己那一身酒水、菜湯的衣袍,突然黑臉一肅,陰狠地咆哮道:“兀那小娘們,竟敢打你家周大將軍,活膩了不成。”


    “你可知道本將軍是誰,說出來,嚇死你;本大將軍,就是這姚州副都護的親傳大弟子,你揍了本將軍,就等著進監獄吧。”


    一句話說完,不僅王智興和魚翠微愣住了,周然自己也愣住了。


    王智興和魚翠微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眼,那再次轉頭,望向周然的目光,就意味深長了起來。


    這二人可是得到消息,玉麵羅刹李文旖,已經嫁人了,她的夫婿,可不就是姚州副都護的弟子嗎?


    周然自承自己是姚州副都護的弟子,莫非他就是玉麵羅刹的夫婿,這麽一想,二人瞬間,就對周然不懷好意了起來。


    周然愣住了,那是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還沒有脫離賊手,就跟對方叫板了起來,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活膩了嗎。


    一醒悟道這裏,周然激憤的小臉,立刻來了個陰轉多雲、繼而雲開霧散、春光明媚起來,就見他滿臉堆笑道:“哈哈哈,開玩笑,兩位不必當真。”


    “我吐了一口這位娘子,這位娘子也踹了我一腳,現在兩清了;既然兩清了,沒別的事,我就先走嘍。”


    一言方畢,周然扭頭就走,絲毫都不帶停頓的,可是,這個時候,他還能走得了嗎?


    不等周然走到門口,他就覺得眼前一暗,那通往門口的去路上,突然出現了兩道身影,一左一右,猶如兩道午夜中的幽靈一般,赫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攔住周然去路的,正是王智興和魚翠微;二人都是頂尖高手,也是老江湖,以剛剛那種情況,周然憤懣莫名之下,說出去的話,很可能就是真的。


    若是將玉麵羅刹的夫婿拿在手中,讓對方用木葉令來換,對方可能不就範嗎?


    這麽一想,二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放周然走了,隻見王智興甫一來到周然麵前,就一臉森然地盯著周然,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位兄弟,王某一看,就知道和兄弟有緣,正所謂,有緣千裏來相會,不如我們上樓喝一杯,如何?”


    看到二人如此鬼魅的身法,周然就知道,今天怕是走不脫了。


    這能怪誰呢,要怪就怪自己嘴賤啊,不過,他是什麽人,向來都是不肯吃虧的主,接到王智興的邀請,周然緩緩地抬起頭來,滿臉微笑地道:“兄弟,我可以說不嗎?”


    王智興和魚翠微聞言,一聲不吭,卻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就這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這副態勢,立刻就讓周然明悟了對方的決心。


    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周然雖然不是俊傑,但好歹也算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男人何懼挑戰?


    隻見他口風一轉,就立刻大笑道:“哈哈,我也覺得,和二位十分投緣,尤其是和這位娘子,更是緣分不淺。”


    “走,今天我小周做東,不醉不歸;先說好,等下付賬,可千萬別跟我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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