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鵠山,坐落在眉州丹棱。


    唐時,此地道教盛行,有“三宮九教”之譽。


    崇真宮就是三宮之一,整座宮宇,就坐落在龍鵠山的山腰之間。


    川蜀奇秀,龍鵠最仙。


    這個仙,就是指居住在這裏的人,這些人,大多都是大袖翩翩、峨髻高挽的修道之士。


    在崇真宮中,有一處十分清幽、雅致的小院。


    時值仲夏,百花嫣然、姹紫鬥豔。


    院中有亭,亭中有台,台上有琴,一女正撫。


    撫者如仙,仙音繚繞,和著仙音,蜂縈蝶舞。


    亭外草地,綠草如茵。


    神女挺劍、曼妙多姿,一劍淩天、飄然欲飛。


    撫琴者,正是崇真宮的大宮主成煉師;舞劍之人,就是豔冠五代的第一美女,王月瑤。


    曲漫高山隨流水,劍嘯乾坤曳流輝。


    劍出如光,佳人的眸光,勾魂奪魄的魅惑之光,一劍如夢,夢未醒、人冰凍。


    劍出追魂,目標的幽魂,肝膽俱寒的破碎之魂,一劍如電,電擊落、人難活。


    劍是好劍,名劍魚腸。


    功法,亦是好功法,一劍雙麵,越女無常。


    傳聞,越女練劍,一劍魅惑,一劍追魂。


    魅惑不成就死戰,王月瑤修煉的劍法,正是越女劍。


    曲落劍止,翩然若仙的成煉師,施施然地站起身來,望向草地上的王月瑤,長歎道:“癡兒,劍已練成,你也該下山去了。”


    仙姿無雙、曼妙絕世的王月瑤,收劍恭立,恭敬道:“師尊,弟子練劍才一年,真的能勝過尉遲槿嗎?”


    王月瑤為什麽學武,就是為了擊敗尉遲槿。


    現在她直接詢問自己的師尊,能否擊敗尉遲槿,說明,成煉師也是認識尉遲槿的。


    成煉師身為女兒身,潛心修道、很少出遊,即便如此,她也有閨中摯友;在這大唐天下,最出名的女道,自然就是尉遲槿的師尊,宋華陽。


    成煉師和宋華陽,顯然是類似於後世閨蜜的那種關係,對於宋華陽最珍愛的小弟子尉遲槿,成煉師自然是知道的。


    王月瑤,現在也是成煉師的小弟子,同樣獲得了師傅的衷愛,麵對愛徒的詢問,成煉師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是一聲長歎,安慰道:“槿兒那丫頭,現在武藝到底達到何種境地,為師也不清楚,自然就無法迴答你的問題。”


    “不過,你也不要灰心,若是普通人,十九才練劍,若想達到巔峰,終生無望;可是你不同,你自小習舞,筋骨強韌。”


    “為師又為你找來靈藥沐浴,還施展出本門的秘法,助你突破了天關;天關一破,武道的成就,依賴於身體素質的因素,就大大降低了,以後能夠取得什麽樣的成就,主要還是看你的悟性了。”


    “可是師尊,弟子......”王月瑤望著成煉師,一臉我見猶憐、楚楚動人的擔憂狀,隻是她一言未盡,就被成煉師打斷了。


    “若是你沒有信心,贏過槿兒那個丫頭,不妨就去找你師姐吧,她叫千慕然;如果你在街頭,碰到一個邋遢、流鼻涕的小丫頭,肯定就是她啦。”


    “那丫頭,出山之前,還從為師這裏,軟磨硬泡,硬是拐走了為師的百衲衣;還發誓說,如果找不到真命天子,就一輩子不脫下百衲衣。”成煉師搖搖頭,似乎對於千慕然,也頗為無奈。


    “不是為師不留你在山上,繼續苦修;你的劍法,早已登堂入室,繼續閉關苦修,增益不大。”


    “若想繼續提升,必須同人生死較量,在絕境之下,感悟提升,方可進益神速;魚腸劍,乃是為師早年使用的兵刃,也是名劍,為師就將它贈予你吧,也好助你防身。”


    成煉師一語說完,不等王月瑤繼續開口,就抱起石台上的古琴,轉身就向一處房門走去,似乎話已說盡,無需繼續叮囑。


    如果離別已經注定,何不讓彼此走得灑脫一點呢,成煉師顯然不願看到,兩相皆傷。


    “師傅!”王月瑤望向成煉師的背影,突然高喝一聲,語帶哽咽、聞之心酸。


    離別,總是有人十分不舍,和親近的人離別,更是讓人傷感莫名。


    “去吧,癡兒,一定要記住一句話‘誠於人、誠於心,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真愛,不是靠搶來的,能搶來的,也絕不是真愛。”


    良言悠悠,和風吹送,早已縈繞在王月瑤的發間、耳畔,好似叮嚀,又似歎息。


    開陽。


    當郭奇佐得到朱璃迴歸的消息,就匆匆趕到了將軍府。


    可是當他邁入將軍府中之時,朱璃早已單刀獨騎,一路向東、早已離去多時了。


    正當他眉頭微皺,準備轉身離去時,正好碰到了匆匆趕來的尉遲槿,尉遲槿顯然也得到朱凝兒出事的消息,顧不得和母親歡聚,就趕到了將軍府。


    見到郭奇佐,尉遲槿理都沒理他,就直接走向董凝陽,直接開口道:“將軍離開了吧,什麽時候出發的?”


    董凝陽眼神複雜地,看了這位娘子一眼,剛剛趕到,就知道朱璃已經走了,果然是未來夫人的最佳人選啊。


    隻是這個時候,他無暇感慨,立刻慚然道:“不到一刻鍾,不過,將軍騎乘的是赤兔馬,現在即便娘子去追,隻怕也追不上了。”


    尉遲槿聞言,這才轉向郭奇佐,冷然道:“先生,你需要給我一個交代。”


    望著一臉陰沉的尉遲槿,郭奇佐的臉色十分難堪,上次因為自己疏忽了呂勇,結果差點致這位娘子於死地。


    現在,又是因為忙於籌建鄯陽之事,疏忽了對將軍府的關注,導致朱璃的妹妹被人劫持了,他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雖然這件事情並不怪他,可朱璃走後,整個朔州,他就是權柄最大的一人了,出了這樣的事,尉遲槿不找他找誰。


    “這是屬下的疏漏,屬下無話可說。”郭奇佐沒有推諉,而是坦然地望向尉遲槿,直認不諱,“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事情,還是趕緊想辦法支援將軍,不要讓將軍身陷危境;等解決了這次事件後,郭某一定任憑娘子處置。”


    “哼”尉遲槿雖然餘怒未消,但也知道輕重,再次轉向董凝陽,肅然問道:“將軍出發之際,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不等董凝陽開口,朱淳就從裏麵鑽


    了出來,立刻接口道:“大郎得知凝兒被劫,就吐了一口血,哎,都是為我這個阿郎沒用,連自家小娘都看不住啊。”


    一臉苦澀的朱淳,自怨自艾地抱怨一句,就繼續道:“大郎讓荊銘、王衝,還有弈江南、李孤峰四人,立刻率領鬼衛,潛入草原,準備隨時接應他。”


    “他準備從古北口出關,直接前往木葉山,聽說那裏就是契丹人的老巢。”


    “不錯。”朱淳話音剛落,郭奇佐就附和道,“契丹的上京,就坐落在木葉山東麵、混洞江西麵;契丹八部的大部分貴族,都居住在上京。”(混洞江:現,鬆花江)


    “岩母斤、月裏辛、蕭轄剌三人,都是契丹貴族,他們劫持了凝兒娘子,一定會前往上京,將軍直接前往上京,看來是打算,搶在他們對凝兒娘子發難之前,救出小娘子。”


    朱淳、郭奇佐之言,讓尉遲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上京是契丹的老巢,朱璃救妹心切,單槍匹馬,就衝向人家老巢,他又將自己置於何地了呢?


    能不讓人擔心嗎?


    稍思片刻,尉遲槿突然開口道:“趙五呢?”


    趙五是朔州三大鬼衛統領之一,既然王衝、荊銘,奉命潛入北疆,那麽整個朔州,應該都在趙五的控製下了吧。


    “哎”尉遲槿話音未落,朱淳又長歎一聲,苦澀道:“那兩個妖女,蠱惑了凝兒出遊塞外,趙大郎不放心,就暗中尾隨跟上,以便隨時護佑。”


    “可是,事發太突然了,趙五警覺到契丹人的陰謀,帶人衝上去的時候,凝兒已經被契丹精騎,團團圍住了,趙五拚死之下,身中數箭,也隻搶下了黑兒。”


    黑兒自然是指林黑兒,自從林黑兒進駐到將軍府,被朱淳和鄭氏認作義女後,她就和朱凝兒形影不離。


    岩母斤蠱惑朱凝兒出遊塞外,林黑兒自然隨行,若不是趙五拚死搶人,林黑兒必然也會和朱凝兒一樣,都被契丹人劫走了。


    尉遲槿聞言,眉頭又皺了皺,繼而突然轉過頭,看向朱淳,溫聲道:“伯父,朱璃應該還帶著一名將軍迴來吧,那個人呢?”


    朱淳聞言,立刻醒悟了過來,連忙道:“槿兒說的是不是一名方臉的大漢,叫做耿弇?”


    “正是。”尉遲槿連忙道。


    “他被大郎派往軍中去了,大郎讓他從楊再興將軍那裏,調撥出三萬精銳,開往臥虎山。”朱淳老老實實地迴答道。


    尉遲槿聞言,臉色一變,立刻扭頭看向郭奇佐,郭奇佐這時,也向他看來,二人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朱璃的打算。


    朱璃是個善良的小夥子,可是這次,他真的發怒了,怒不可遏。


    無論怎麽說,耿弇都是初來乍到,帥不出征,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可朱璃偏偏指定了耿弇,讓他率部前往。


    尉遲槿和郭奇佐,全都心知肚明,耿弇,那就是一個殺神。


    朱璃對於中原百姓固然仁慈,可由於受到武悼的影響,他骨子裏,可從來都不想對異族人客氣,這次契丹人又劫持了他妹妹,顯然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匹夫一怒,流血五步;王者一怒,伏屍漂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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