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啟二年六月,朱璃特地指定折嗣倫出鎮會川,對峙西川的王建。


    指定舒賀、王僉兩位老將,出鎮阿旁部,對峙東川的顧彥朗;讓韓遜出鎮麗水,對峙大、小婆羅門國;關雲長坐鎮中央,鎮戍姚州。


    南詔諸事安排妥當,在尉遲槿的主持下,南詔舉辦了三場婚禮。


    李天府vs楊柳葉;關雲長vs查書塵;周然vs齊妙戈~vs李文旖。


    三樁姻緣的促成,最開心的反而是文蘭和陽光,這兩個小丫頭,因為她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吃飯不給錢了。


    三天的胡吃海喝,三次的吐得稀裏嘩啦,吃飯吃到撐吐了自己,這也是需要境界的。


    諸事辦完,朱璃帶著準媳婦尉遲槿,就一路迴返河朔了。


    荊銘、王衝當仁不讓,率先統領鬼衛,先行探路。


    朱璃、尉遲槿二人,在弈江南、李孤峰、楊正見、文蘭、陽光、邋遢小娘李慕然的陪同下,不慌不忙地跟後麵。


    至於李天府這位龍鵠宮的大師兄,自然就帶著新媳婦楊柳葉,一起返迴龍鵠山去了;無論如何,作為大師兄,他都不允許師尊莫淩天的畢生心血,落到黑袍老者那樣的歹人手中。


    李天府準備聯合崇真宮、天慶宮,一起對付黑袍老者,為了免除不必要的傷亡,夫妻二人並沒有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師弟、師妹們。


    就讓這幾個小家夥,跟在朱璃和尉遲槿的身邊吧;不過,他們的打算,還是被朱璃給看破了,尉遲槿立刻懇請朱洽老道,陪同他們一道北上,前往龍鵠山。


    此次北歸,乃是朱璃來到唐末之後,最愜意的一次旅程。


    一行人,在陽光這個活地圖的指引下,不僅遊遍了川蜀錦繡,就連關中、河東的諸多名勝古跡,也遊逛了不少。


    三垂岡,坐落於河東。


    正逢朱璃一行人遊逛到此,恰好碰到了河東的一件盛事。


    李克用蟄伏經年,揮師東進,一舉擊潰了孟方立,將孟方立占領的邢、洺、磁三州,納入囊中。


    如今,得勝歸來、還師上黨,準備在三垂岡,大宴群臣。


    在曆史上,李克用擊潰孟方立,拿下三州之地,是在89o年。


    可是如今的唐末,自從有了朱璃這隻小蝴蝶,在拚命地扇動著翅膀,帶來的效應十分顯著,李克用提前了四年,拿下了三州,為他征服河北,邁出了堅定的一步。


    朱璃南下時,就曾在河東,碰到過李克用;現在剛剛歸來,又碰到了這廝,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冤家路窄嗎?


    宿命這個東西,確實讓人難以捉摸。


    它總是讓糾葛不清的幾個人,時不時的,就上演一出不期而遇,繼而,就展開不可描述的繼續糾纏,一直到有個結果為止。


    這也幸虧朱璃等人,一早就已易容改裝了,不然,這番狹路相逢,絕對會上演一出“勇者生”的好戲。


    提到三垂岡,後世關於它的詩詞就有不少,這其中有一,就是歌頌李克用的。


    英雄立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


    隻手難扶唐社稷,連城猶擁晉山河。


    風雲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


    蕭瑟三垂岡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


    這是清代大詩人嚴遂成的詩,顯然是歌頌李克用的,不過總是給人一種,英雄遲暮、壯誌未酬的蕭索感。


    擠在圍觀的人群中,望向高台處,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意氣風的李克用。


    看到李克用神氣活現的模樣,朱璃怎麽也感覺不到,嚴遂成所說的蕭索,和遲暮之意;反而覺得,李克用是不是吃了大力丸,怎麽如此龍精虎猛、盛氣淩人啊。


    河東文武,歡聚一堂,圍觀的百姓,也有不少;今天,不僅是李克用大宴群臣的好日子,也是李克用校場耀武、彰顯其威的盛會,前來看熱鬧的百姓自然不少。


    就在此刻,高台上的李克用,舉樽站起,隻見他獨目凝威、虎視臣卿,以及無數的河東父老,朗然道:“自中和二年,李某入關勤王,破黃鄴、敗尚讓、潰孟楷、複長安;旌麾所至,天下草賊,無不望風而降。”


    “囂張一時的黃巢,一樣授於李某手中;兩麵三刀的諸葛爽,也被存孝一擊斃命;冥頑不靈的孟方立,就在月前,被李某親自砍掉了腦袋。”


    “李某能夠取得如此戰績,全仗諸公,同心同德,以及河東父老的不懈支持,李某感銘五內、不敢或忘。”


    “自兩年前,朱璃賊子趁著李某不在河東,給予李某一擊重創,導致河東急轉直下、傾覆隻在旦夕,讓很多臣卿父老,對李某失望至極。”


    “可是今天,李某再次拿下河北三州,河東勢力再次雄立於諸雄,乃是李某給諸位臣卿、父老,呈交的一份答卷;這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日子,李某在此,謹以一杯薄酒,敬謝諸位。”


    “希望諸位,能夠再接再厲,他日攻破朔州,砍下朱璃賊子的腦袋,再與諸位把酒暢懷。”李克用直接劍指朱璃、豪言無忌。


    站在人群中尉遲槿,抬起胳膊,輕輕地捅了捅朱璃,小聲地不忿道:“這個獨眼龍,當真該死,迴到朔州,我們不如率先派人殺過來,直接滅了他好了。”


    朱璃聞言,淡淡一笑,安慰道:“槿兒無需理會,自從孟絕海擊殺了李國昌,我和李克用的仇恨,就已經不可調和了,他做夢都想殺我,也稀鬆平常。”


    “要不要揮軍南下,出擊河東;可不能隻憑你我的一己喜怒,‘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戰爭,永遠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


    “旌麾千萬,盡為蒼生,如果悖逆了這個原則,就成了不義之戰,智者不為。”


    朱璃說的很認真,尉遲槿聞言,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嘀咕道:“哼,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真懷念你傻傻的日子,讓你朝東你,都不會朝西的。”當然,她也隻是這麽一說。


    此時,高台下的無數河東文武,盡皆附和李克用,高唿出聲:“攻破朔州,梟朱璃!”


    “攻破朔州,梟朱璃!”


    “攻破朔州,梟朱璃!”


    .......


    得到眾人的附和,李克用十分開懷,伸手示意,平息了眾人的高唿,繼續道:“諸公,請滿飲此樽,此後,大家隨意,先暢飲一番,再觀三軍。”


    “謝都督!”


    “謝總管!”


    ......


    河東文武,歡聚一堂,推杯換盞之際,事先安排的鼓樂


    ,就敲打演奏了起來。


    琴瑟盈蕩之際,數十位伶人紛紛入場,長袖翩翩、徐舞嫋嫋,一曲惆悵、一曲人生:“一十時,顏如蕣華曄有暉,體如飄風行如飛,孌彼孺子相追隨,終朝出遊薄暮歸,六情逸豫心無違,清酒將炙奈樂何,清酒將炙奈樂何。”


    “二十時,膚體彩澤人理成,美目淑貌灼有榮,被服冠帶麗且清,光車駿馬遊都城,高談雅步何盈盈,清酒將炙奈樂何,清酒將炙奈樂何。”


    “三十時,行成名立有令聞,力可扛鼎誌幹雲,食如漏巵氣如熏,辭家觀國綜典文,高冠素帶煥翩紛,清酒將炙奈樂何,清酒將炙奈樂何。”


    ......


    曼妙的歌聲,推開眾人的心窗,直叩眾人的心頭,這是6機的《百年歌》,一歌百年,道盡人生。


    伶人清歌、抑揚頓挫,悲歡離合、喜怒哀樂,盡在一曲之中。


    有人觸景生情,黯然淚下;有人誌得意滿、揮臂相和,著實給這場盛宴,增添了不少聲色。


    就連朱璃身旁的文蘭和陽光,兩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都聽得如癡如醉,檀口輕開,喃喃低和。


    李克用乃官宦子弟,既然舉行了盛宴,絕對不遜後世富二代的風采,歌舞連場,伶人接踵,好一場盛大的宴會,隻是看在朱璃的眼中,卻顯得不合時宜。


    家國萬裏、山河破碎,此時為樂,是不是早了點?


    數場歌舞唱罷,才迎來了今天的重頭戲,李克用欲要校場耀武、彰顯其威。


    此時已經滿臉酡紅的李克用,仍舊狂放不羈、威凜無比地煊喝道:“今日,李某與民同樂,下麵就讓我河東的父老,見識一下,我河東悍將雄兵的風采吧。”


    聲音未落,就見無數河東精銳,排著整齊的方陣,類似後世閱軍一般地出現了在校場中。


    不得不說,出場的這些河東精銳,確實都是百戰精銳,刀盾兵、排矛手、步射、刀斧手、越騎等等,盡皆給人以殺機凜然、不可力敵的彪悍之感。


    看到這些河東精銳,朱璃雙眸虛眯,心中快地將河朔的各大兵種,和校場上這些河東精銳,悄悄地做了一番比較。


    一番比較,心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河朔精銳,雖然沒有沙陀人那種狂莽兇蠻的氣質,卻勝在意誌堅決、悍不畏死。


    軍演之後,就是校場較技,李克用站在高台上,傲然地宣布道:“下麵,我河東的猛將,願意擺下擂台,與會的所有壯士,都可以上台邀戰。”


    “隻要有人,戰勝我河東一位猛將,本總管就獎賞他十金;若是有人連勝兩場,李某定以百金相贈......”


    隻是未等他一言道盡,立刻就有台下人喝問道:“若是連勝三局呢?”


    有人打斷了自己的話,李克用毫不在意,繼續保持著和煦的神情,傲然地迴答道:“若是有人能夠連勝三局,本總管絕對不吝官職,封他為將。”


    “籲”隻是他的這次迴答,民眾卻不買賬,立刻引起一片噓聲,有人質疑道:“若是有人連勝三局,卻不想從軍呢?”


    李克用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不過,表麵上,其人依舊溫和一片,淡然道:“若是如此,本總管必以千金相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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