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這一跤,顯然摔的不輕,麵對朱璃的詢問,他半天都沒有吭出聲來。


    不是他不想吭聲,確實是被摔岔氣了,幹張著嘴,就是說不出話來。


    看到周然落得這副模樣,朱璃立刻怒氣勃發了起來,他當然不是生周然的氣,而是生那位,一腳將周然踹飛之人的氣。


    無論怎麽說,周然都是他的人,現在被人揍了,以朱璃的心智,自然不會理會誰是誰非,你揍了我的好兄弟,我就要替兄弟找迴場子,這就是狹義的義氣。


    帶著這股火氣,朱璃轉過頭去,驀然望向破碎的屏風後麵,這一看,倒是瞬間愣住了。


    想象中的惡人沒有看到,出現在視線中的,竟然是一位眉目如畫、我見猶憐的小娘子。


    這位娘子側著身軀,斜坐在床榻上,隻見她淚眼朦朧、衣衫不整,正望著臥榻上麵的床單,愣愣地發呆。


    其神淒婉、其態驚絕。


    小娘子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般的絕望,還有五味雜陳般的憋屈,更多的還是噴薄欲出的怒火。


    就在朱璃望向她時,那位小娘子,好像突然下定了決心,隻見她突然拿過床邊的利劍,“倉啷”一聲,就拔劍出鞘,“蹬、蹬、蹬......”地向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隨著娘子的寶劍出鞘,整個房間,立刻充滿了森寒的氣息,似乎還夾雜著火山欲爆的憤然之氣。


    小娘子來勢洶洶、殺意昭然,越過屏風,徑直就向摔在地上的周然走來。


    正在和邋遢小娘對峙的朱璃,一看持劍娘子這種勢頭,暗唿不妙,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也不能舍周然於不顧。


    望著煞氣彌天、淚眼猩紅的小娘子,朱璃長身一縱,毅然地擋在了周然的身前,立刻攔下了這位來者不善的小娘子。


    “讓開!”李文旖麵無表情、頭也不抬地向著朱璃厲喝道。


    她甚至都沒有去看朱璃的麵孔,現在她的眼中,隻有躺在地上的周然,那位趁她意識迷糊之際,玷汙了她身子的黑軲轆。


    其實這一刻,李文旖覺得天都塌了,什麽白馬王子、什麽乘龍郎君,以前的種種憧憬、種種奢望,全都在她得知自己**後,猶如易碎的琉璃一般,粉碎了一地。


    當她從模糊中醒來,立刻就感覺一個陌生的男子,光溜溜地壓在了她的身上。


    大驚之下,她想都不想,就立刻一把推開了對方,趁勢一腳,就將其踹飛出去。


    等那名陌生的男子被她踹飛之後,她才發現,她的衣衫,早已被撕爛成千絲萬縷狀,春光大泄不說,身體還極度不適。


    意識到房中還有其他人,讓她不敢怠慢,勉強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物,遮住重要部位,想要下床查探一番,可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驚心怵目的一幕。


    床單如雪,雪映紅梅,花開朵朵、落紅無數。


    這異常醒目的一幕,讓她瞬間就明白了什麽,她**了,確切的說,就在她意識模糊的這段時間內,她被人玷汙了。


    那個渾身光溜溜的、被她踹飛的男子,一定就是那個淫賊,奪走了她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


    唐風開放,卻也沒有開放到,產生一夜情這種事情吧?


    即便在後世,傳統的的良家男女,也沒有開放到這種程度吧?


    當然,特別人士不在所言範圍之內,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算不上良家。


    在整個華夏、有史記載的五千多年中,女性恪守著堅貞,都是男性所望塵莫及的。


    這裏就不提程朱理學,對於女性的迫害了,光是從曆代的王侯將相,妻妾成群,就可見一斑了。


    事實、史實、記錄、典籍,無不證明了女人失貞,在古代是多麽嚴重的事情。


    突然失去貞操,帶給李文旖的,首先就是震驚和絕望。


    驚絕之後、就是暴怒,她現在已經不想知道這個男子是誰了;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一劍宰了這個玷汙她的男子。


    可是,就在她打算付諸於行動的時候,她突然感到自己的麵前,擋著一座大山,是的,麵前突然攔下她的人,給她的感覺,就是一座巍峨磐然的高山,永不可攀。


    在李文旖出聲厲喝之後,攔截者依然不為所動,就讓她抬起頭來。


    看向了橫身相攔的男子,這一看,她的神情先是一愣,繼而,就像受驚了的兔子似的,一個倒縱,就跳了迴去。


    同一時間,隻見她橫劍當胸,神情無比凝重地冷然道:“朱璃,你怎麽會在這裏?”


    朱璃給予龍鵠八仙的印象太深了,會川小鎮一戰,八仙中的四大高手,一日之內,三人折戟沉沙。


    峨眉山的懸崖上,正是因為龍鵠八仙,沒有將朱璃帶迴去,才讓那個冒充莫淩天的老賊,突然暴起,將她們的四師兄,打落了山崖。


    甚至就是現在,他們一行人淪落到,顛簸邪龍城的地步,都跟朱璃脫不了幹係,驟見朱璃,李文旖豈能不驚。


    “朱璃?”站在一邊,一直密切地注視著李文旖的邋遢小娘,一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同樣震驚不已。


    或許整個天下,叫朱璃的人很多,可對於邋遢小娘來說,能被她記住,並且印象深刻的朱璃,隻有一人,那人就是懷化大將軍朱璃。


    少年從軍,旌麾千騎平沙陀、四千精銳複長安,北擊契丹、橫掃奚人,身經數戰,穩定北疆,這在民間,已經流傳為一段膾炙人口的佳話了。


    放眼整個中原,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就是朱璃大將軍,節製的北疆區域了;隻要一個地方繁榮和穩定,在任何時候,都是百姓最向往的樂土。


    這是一個英雄,時代的英雄,漢人的功臣,邋遢小娘又豈能不驚。


    大驚之後,她就迷惑了起來,朱璃作為首屈一指的北疆強藩首腦,為什麽會隻身一人跑到偏僻的南詔來呢?


    而且還來到了永昌節度使段酋遷的府中,難道這個朱璃,和大將軍朱璃,隻是同名而已嗎?


    可是不等她想明白,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抬頭望去,隻見那位從臥榻上飛出來、隻剩一條大褲衩的黑麵青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緩過氣來。


    這個時候,對方正瑟瑟縮縮地藏在了朱璃身後,從朱璃的胳肢窩下,探出頭來,一臉苦澀地向著李文旖道:“那個、那個小娘子,我也是無辜的。”


    一言未盡,不等李文旖怒起反駁,他就連忙指向那桌酒菜,一臉急切解釋道:“那桌酒菜,一定有問題,我隻是吃了兩口,就突然變得不對勁了,我真的是無辜的啊!”


    周然的急切之言,立刻喚醒了李文旖的記憶,她這才想到,那桌酒菜,原本就是段不仁用來招待她的,她也是食用了酒菜之後,才變得意識迷糊了的。


    這麽說來,一開始對她意圖不軌的人,應該是段不仁才對吧。


    既然段不仁對她不軌,那對方現在人哪兒去了,為什麽她醒來之後,卻發現這個黑軲轆似的青年,壓在了她的身上呢?


    等等,這個青年怎麽看著有點眼熟啊?


    李文旖是個自立、自強、秀外慧中的娘子,一旦想到了昏迷之前的事情,就差不多猜出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卻突然發現,這個玷汙了她清白的男子,竟然有點麵熟。


    一念湧動,李文旖連忙仔細地看向周然,這一看,她那原本鐵青的臉色,突然就變得更加青黑了起來。


    這個黑軲轆,不正是上次偷看她洗澡,又偷走她衣服的那個淫賊嗎?


    無恥淫賊,偷看了她洗澡,又偷走了她衣服,現在又陰魂不散地玷汙了她的清白,這裏連串的事情串在一起,立刻讓李文旖氣得連肺都要炸了開去。


    就在她暴怒異常,準備不顧一切,也要衝過去,宰了這個混蛋的時候,房間的房門,突然被人猛地撞了開來。


    打眼看去,就看到楊正見、文蘭、陽光三位娘子,一人背著一個大漢,一臉驚恐地竄進房中,似乎外麵有惡狗正在追趕著她們似的,三人盡皆一臉惶然,麵色慘白。


    甫一進入房中,楊正見就大唿道:“段酋遷來了,段酋遷來了,還帶著一大群人馬。”


    “段酋遷帶人來了?”一聽段酋遷來了,邋遢小娘也顧不得理會其他事情,立刻轉身走向楊正見,直接求證道。


    “是的,妹妹,他還帶著無數的精銳。”楊正見話音未落,屋外的院落中,就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顯然有大股人馬趕到了這裏。


    聽到動靜,邋遢小娘立刻上前,一把提起昏厥未醒的段不仁,當先走出了房門,繼而,就傳來她清脆的囑咐聲:“姐姐,將房間的窗戶都關上,你們待在房中別動,小心戒備,我來跟他們談談。”


    不等楊正見拒絕,蓬頭垢麵的小娘,已經架著段不仁,走出了房間,這個時候,楊正見、文蘭、陽光才發現朱璃和周然二人,以及神情憤然,一身狼狽的李文旖。


    一看到朱璃,文蘭和陽光,就顧不得和她們的文旖師姐打招唿了。


    文蘭立刻揮舞起兩把剔骨刀、陽光也甩起自己的小板凳,二人一左一右,揮舞著自己的獨門兵器,張牙舞爪地向著朱璃大秀雌威。


    那情景,就像兩隻剛斷奶的小奶貓,再向一隻老虎示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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