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橫流第三二四章孤崖驚變大概晌午十分,打鬥聲倏然停下。


    一道車軲轆似的身影,賊兮兮地鑽進了小院。


    放眼望去,隻見九天神女似的查書塵,此刻竟然毫無形象地趴伏在地,屁股上翹,顯然是被朱璃這家夥給揍的。


    而那妖嬈嫵媚、顛倒眾生般的楊柳葉呢,那位嵌馬槽中、披頭散的人是誰,可不就是楊柳葉嗎?


    兩大教主十分憋屈,她們從出生到現在,挨過的揍,都沒這兩個月多,這樣的將軍,還要守護,應該被守護的人,是她們兩個吧,二人每每想到這裏,就欲哭無淚。


    小院中央,朱璃睥睨二女、神采飛揚,突然聽到動靜,就轉過頭來,看向了那道軲轆似的身影。


    “小軲轆,你今天怎麽有空,跑來我這裏;對了,這段時間,你都跑哪兒去了?”一看來人是周然,朱璃就徑直開口道。


    “呃”周然見詢,臉上騰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暈,不過,他臉太黑,不注意看的的話,根本注意不到。


    其實周然也沒有幹啥,就是這段時間,和齊妙戈之間的感情迅升溫,他一個不留神,就將齊妙戈給吃掉了。


    桑中之喜燭花暗,幾度春風醉纏綿;握雨攜雲良宵短,誰管人間幾月天!


    春風得意、數晌貪歡,周然和齊妙戈這對冤家,似乎早將其他人給忘得個沒影了。


    直到今天,尉遲槿派人前來送信,讓朱璃等人啟程趕往劍川,周然這才從溫柔鄉中爬了出來,趕過來通知朱璃這位將軍。


    周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拱手道:“將軍,夫人送來消息,她已經穩定劍川,讓我們一行,趕赴劍川和她會和。”


    “哦,是槿兒姐姐嗎?”朱璃聞言,神情一愣,繼而心中一陣歡喜,總之在他心中,尉遲槿是讓她最親切的一人,一聽馬上就能見到對方,他心中焉能不高興。


    “呃,將軍,尉遲夫人,是你的夫人,不是你的姐姐。”周然想了想,小心地爭辯了一句。


    朱璃聞言,眼中浮現出一抹思索之色,繼而有些苦惱地道:“嗯,是夫人,是媳婦,這個我知道,可管什麽用啊?”


    “噗”


    “噗通”


    朱璃的苦惱之言,讓兩位一身狼狽的佳人忍俊不禁,剛剛爬起來還沒站穩的查書塵,更是一個踉蹌,又猛摔坐了下去,繼而就是一陣酸爽無限的直皺眉頭。


    就連周然的臉上,也湧現一抹尷尬之色,他總不能現在就給朱璃解釋一下吧。


    既然是尉遲槿送來的消息,董凝陽、荊銘、王衝、周然等人,自然不會怠慢,一番收拾停當,這群人終於要走了,激動得會川鎮將黃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那情形就像送嫁的娘家人似的。


    可是他的心中,卻腹誹不斷,可算走了,終於走了,這幫混蛋,吃我的、喝我的,我還要像孫子似的侍候著,老天開眼啊,終於送走了這幫混賬。


    可正當他這麽想的時候,周然不知什麽時候,就站到了他的身邊,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伸手拍了拍黃景的肩膀,意味深長道:“老弟啊,老周此去南詔,身無分


    文,男人無錢,寸步難行,老弟你看”


    這突然的一幕,瞬間驚傻了黃景,就連心中的腹誹都被打斷了,長期被敲詐的習慣,讓他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忙不迭地道:“兄長此言有理。”


    一言話畢,就見他咬牙切齒地轉向,身後那位賬房似的下仆道:“混賬東西,沒點眼色,還不趕緊支些錢銀過來,沒看到周兄要上路了嗎。”


    峨眉山,坐落於嘉州。


    分大峨山、二峨山,兩座山峰;兩山如眉、相對分飛,故有峨眉之稱。


    山有絕峰、怪石嶙峋;崖上古鬆、蒼勁如龍。


    一影屹立,鬆下憑崖,望盡山川,無邊錦秀。


    憑崖遠望的,赫然是一名老者,此老負手而立,一身黑袍,迎著山風,獵獵有聲。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環,周而複始;陛下啊,老臣該如何抉擇啊,殿下她竟然”望著茫茫遠山、川蜀奇秀,這位身著黑袍,麵罩黑巾的老者,無限唏噓、愁苦不已。


    任時間流過指隙、任山風吹拂蒼,老者佇立如鬆,再也不曾出言半句,好似整個人,突然就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似的。


    懸崖之下,躑躅蹣跚著,迎來了幾道身影。


    四男四女,狼狽不已。


    其中的三名男子,狀態最是不佳;四名一身黑紗的女子,分成兩雙,兩兩相攜,攙扶住一名男子;剩下的那名,背負著酒葫蘆,漆如瀑的男子,橫抱著其中一名,狀態最差的男子。


    這八個人,顯然就是從會川鎮退走的龍鵠八仙,而懸崖上的那名老者,就是龍鵠宮的大宮主,莫淩天。


    出之際,他們八人就同莫淩天相約,在這處崖上相見。


    現在他們迴來了,不但任務沒有完成,還有三仙被揍得半死不活的,一行八人,一臉淒苦,那樣子,哪裏還像行走江湖的豪傑,簡直就是一群難民嗎。


    老者感知到了身後的動靜,猛地轉過身來,向著八人望了過去,一看之下,老者兩眼虛眯,須皆張,那龐然的怒氣,鼓蕩得周圍的山風,都突然狂暴了幾分。


    “人呢?”老者怒目而向,徑直望向為的李天府。


    李天府聞言,並沒有立刻迴應師尊,而是將懷中的弈江南,就近放到了老者的麵前;同一時間,文蘭、陽光,也將蓋鬆濤攙扶到了老者身旁。


    最後就是李孤峰了,他也被李文旖和楊正見,攙扶到蓋鬆濤的身後。


    弈江南、李孤峰、蓋鬆濤盡皆受到內創,這種創傷可不是光靠藥石就可痊愈的,必須要有高手,長期用真氣為他們撫平創傷,理順經脈,在加上藥石的功效,慢慢調養,方可痊愈。


    一行八人,具備如此能耐的隻有李天府,受創的師弟卻有三個;身為大師兄,李天府也不能厚此薄彼,兼顧之下,時至今日,隻是勉強維持住了三位師弟的傷勢,不再繼續惡化下去。


    他們將三人帶到老者身邊,寓意不言自明,就是想讓老者和李天府一起,幫助三人療傷。


    可是麵對一眾弟子


    的動作,以及那不言而喻的暗示,黑袍老者卻不為所動,再次怒喝道:“李天府,我問你人呢?”


    李天府聞言,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他們的師尊莫淩天,從來都沒有對他們過這麽大的火氣。


    莫淩天猶如一位慈眉善目的父親,總是給人以如沐春風般的溫暖,可是最近幾年,他現師傅變了,具體變在哪裏,他又說不出來。


    今天他終於看出了一點不同,若是以往,自己師兄弟幾人歸來,有人受創,師傅一定二話不說,就會立刻開始查看傷勢,等救治好大家的傷勢,他老人家才會詳細去問事情的來龍去脈,該打的打,該罰的罰,絕不縱容。


    可是今天,三位師弟受創如此嚴重,麵前的這位師傅,卻看都不看一眼,一個勁地追問為什麽沒將朱璃帶來,這讓李天府心寒的同時,也多少察覺出這位師尊的不妥之處。


    不過,辜負了師命,倒是事實,雖然有點懷疑,但李天府卻並沒有因此否定對方,而是一臉慚然地拱手道:“師尊恕罪,弟子們學藝不精,不但被朱璃重創了三位師弟,還沒能將那人帶來,請師尊責罰。”


    “請師尊責罰。”一見大師兄請罪,楊正見和李文旖,不敢怠慢,連忙拱手躬身一並拜倒。


    而邊上的文蘭和陽光,這兩個小丫頭,因為身份不同,自然就沒有請罪的必要,就見二人兩雙妙目,同時滴溜溜地一轉。


    隻見陽光立刻拿出自己的小板凳,一副小人精似的蹭到黑袍老者的身前,開口道:“義父,不要生氣嗎,別站著了,坐下消消氣。”


    而文蘭,同樣殷勤得猶如采摘花粉的小蜜蜂,伸出一雙纖纖一握的小手,攥成小拳頭,極有規律地就在老者的腰部,不輕不重地輕捶了起來,極為貼心地道:“義父,大師兄他們也不是故意的,那個朱璃太混蛋,若是那麽好抓,大師兄又怎麽會不將他抓來呢。”


    老者聞言,神情一愣,文蘭說的不無道理,以龍鵠宮幾位弟子的實力,放眼天下,幾乎無往不利,驟然失利,想必一定另有緣故。


    以他們的身手和智計,沒有道理能抓的卻不抓,還讓其他幾人,落到如此淒慘的下場;可是他轉念再想,李天府可是入玄高手,怎麽可能失手了呢,老者心中開始泛起了嘀咕。


    隻見他施施然地坐在了小凳子上,望向李天府道:“我要知道事情經過。”


    對於自己的師尊,李天府自然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立刻就將當然碰到朱璃的情形給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老者越聽,眼神就顯得越犀利,當聽到李天府說到,隻是顧忌幾位師弟、師妹的安全,他才無奈地放棄了擒拿朱璃時。


    隻見老者“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由於站起來比較迅猛,連給他捶背的兩個小丫頭,文蘭、和陽光,都被他悍然的氣勢,給衝撞了出去。


    二人都被帶得“蹬、蹬、蹬”連退數步,而後“噗通”、“噗通”兩聲,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朦朧的水霧,瞬間盈滿了二人的雙眸,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樣,見者心疼、聞者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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