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衛有三個頭目,荊銘被尉遲槿派出去協助楊再興,圍剿赤塢堡了。


    趙五也被下了死命令,待在將軍府,隱在暗處,密切關注將軍府中的仆役動向,根本無暇旁顧。


    對於王月瑤離開將軍府之事,下麵的鬼武士,隻好將消息上報給了王衝,他負責的就是緊急策應。


    王衝收到消息,眉頭瞬間就皺成了川字型,十分不解地向著那名鬼衛道:“王家娘子,帶著一名女侍出去了?”


    “是的,都尉。”那名上報消息的鬼武士立刻肯定道,神情一片肅然。


    站在王衝的角度,他是想不明白王月瑤這個時候,出去做什麽的,臉上的神情一陣變幻,繼續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她們向哪個方向去了?”


    “東南鬧市。”鬼衛想都沒想,就立刻迴應道,語氣十分篤定。


    “鬧市?”王衝更加狐疑起來,身體抱恙的王月瑤,即便離開將軍府,也應該迴府將養著才對啊,她去鬧市做什麽?


    雖然疑惑不解,可王月瑤沒有迴府,王衝就不能不管,因此立刻下令道:“走,你去叫上兩隊兄弟,我們立刻跟上看看。”


    “諾。”鬼武士聞言,不敢遲疑,立刻而去。


    不怪王衝緊張,現在可是關鍵時刻,這些朱璃親近的人,誰都不能出問題,否則,朱璃若是醒了過來,他們將如何麵對自己的主君。


    更何況,一直坐鎮鄯陽的大將楊再興,現在根本不在城中,讓戍守鄯陽的府衛,無形中就少了一些威懾力,這個時候,更加不能輕忽大意。


    王月瑤出門也就罷了,若是多帶一些府衛牙兵,他倒也不用如此慎重,可她就帶著一名女侍,真不知道這位娘子是怎麽想的,王衝十分費解。


    王月瑤走出將軍府,並沒有第一時間打道迴府,而是不出朱絲所料地、直奔翠微閣而去,顯然,她是打算借助翠微閣的力量,在這個時間段中做點事情了。


    翠微閣,依舊還是老樣子,前麵是兜售女性貼身小衣的商鋪,商鋪後麵的小院,就是雇傭密探和暗諜的地方。


    時值十月,小圃還在,隻是生機勃勃的滿園翠色,早已不再,到處都是寒冬將至的蕭瑟之態,整個小院,都顯得十分頹然。


    翠微閣的閣主,侍漁娘子,依舊一副樸素的裝束,待在竹樓中,好似聚精會神地紡織著布匹。


    王月瑤,在翠微閣女婢的指引下,來到了竹樓中,不等侍漁向她問候,她就一副急不可待地道:“侍漁娘子,奴家有兩件事要拜托娘子。”


    對於王月瑤的請求,侍漁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幾乎都沒有離開過織機。


    對方的這副形態,並沒有讓王月瑤感到不妥,兀自繼續道:“第一件事,就是我河朔的軍功技術,似乎走漏了消息,引得其他勢力的覬覦,奴家想拜托娘子幫忙追查一下,到底是哪個勢力這般下作。”


    “還有,兩天前,有人在將軍府投毒,毒死了將軍新


    近提拔的趙書佐,奴家想拜托娘子一並追查一下。”


    “這兩件事,娘子若是能夠趕在尉遲槿之前,查出真相的話,我會付給翠微閣五倍的酬勞,絕不食言。”王月瑤說完,目光灼灼地望向侍漁,神情急切而又充滿了殷勤的期待。


    張口就是五倍的酬勞,這樣的報酬著實豐厚,整個河朔敢這麽任性、能這麽任性的人,還真是不多。


    仍舊是一身樸素打扮的侍漁,終於將視線從織機上移了開來,第一時間,她並沒有看向王月瑤,而是皺了皺眉頭,望向王月瑤身後的朱絲。


    朱絲出現在了這裏,讓她意識到大事不妙了。


    將軍府的一名書佐被人毒死,她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猜測出朱絲可能把事情給辦砸了。


    現在正值將軍府風聲鶴唳、追查正緊的時候,朱絲卻出現在了翠微閣,不用問,她就知道,對方是怕了,畏罪潛逃而來的。


    可惜,朱絲不走出將軍府還好,這一走出將軍府,可就完全暴露了,連帶著整個翠微閣,也將跟著倒黴。


    在這樣一個敏感時期,河朔那兩位多智近乎於妖的謀主,豈能放過任何一個擅自離開將軍府的仆役。


    即便隻是懷疑就夠了,為了將軍府的安全,侍漁相信,那兩位絕對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不管河朔的百姓如何讚頌那兩位,可永遠不要忘了,他們的本質可都是謀士。


    謀士是什麽樣的人?


    他們來自於一群“學而優、卻不能仕”的人,衍化到了後期,真正的謀士,除了主君,什麽人都能算計、也敢算計,如果能夠助主君成就大業,甚至包括他們自身,都可以用來設計,更何況一個極有可能對主君造成生命危險的人,朱絲又算得了什麽。


    郭奇佐、郭崇韜二人,以前不動翠微閣,非是不能,而是不願朝廷給朱璃扣帽子,現在有了朱絲這檔子事,他們還會再有顧慮嗎?


    當侍漁望向朱絲時,當著王月瑤的麵,朱絲不敢貿然上前拜見這位頂頭上司,隻是謙恭地福了一福,神情略顯急切。


    注意到了朱絲臉上的表情,侍漁思忖了片刻,心中暗暗地長歎一聲,對於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屬下,她本想撒手不管了,可即便如此,翠微閣能避免被剿滅的命運嗎,答案顯然不能。


    有了這番思量,隻聽侍漁悠悠地道:“北疆一行,轉眼已有四載,說起來可笑,對於在這裏生活,我倒是十分適應了,甚至有點不舍。”


    “娘子何意?”侍漁並未直接迴應王月瑤,反而感歎起其鄯陽的生活,讓王月瑤一陣懵然。


    麵對王月瑤的質詢,侍漁依舊沒有迴應,而是對著小院的空出,朗聲道:“既然來了,就請現身吧。”


    正在王月瑤迷惑不解之際,以及朱絲駭然迴顧之時,隻見原本寧靜的小院,突然從牆外,“蹭、蹭、蹭.......”地飆射出無數的人影,個個猶如身輕如燕的俠客一般,徑直翻過院牆,進入


    到了小院之中。


    “倉啷、倉啷、倉啷......”


    尚未站定,這些一身黑衣,麵罩鬼麵的不速之客,盡皆利器出鞘,近百人圍成一圈,緩緩地向著竹樓逼來。


    看到了這一幕,王月瑤還處於混亂之中,可她身後的朱絲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臉色刷地一下變得蒼白了起來。


    有道是狗急跳牆,朱絲隻是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應該怎麽做了,一柄鋒銳的匕首,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手中,隻聽“嗖”的一聲,森然的寒光,劃過一道電弧,瞬間架在了王月瑤的脖子上。


    赫然正是朱絲對王月瑤出手了,這個時候,她就是一頭豬,也應該知道王月瑤的重要了,若無王月瑤在手,翠微閣今日絕對難逃覆滅的命運。


    隨著鬼衛的出現,朱絲挾持的爆發,又有數道身影,從小院的樓閣中飆射而來,甫一靠近竹樓,就直接亮出兵器,滿臉陰沉地戒備著包圍而來的鬼衛。


    “侍漁娘子,你這是何意?”對於朱絲的突然反戈相向,王月瑤心下一凜,一個令她吃驚的可能真相,突然明悟在心。


    可她即便猜到了一些,王月瑤卻仍舊不願意相信,自己會那麽愚蠢,既然會請賊抓賊。


    侍漁肅然地環顧了一圈,打量著那些從牆外翻進來的身影,這些人即便是在大白天,也是一身黑衣、麵罩鬼麵,手中的長劍、長刀,迎著陽光映射出刺眼的銀光。


    為首一人,異常彪悍,麵帶猩紅獠牙鬼麵、腰挎製式長劍,右手按在劍柄上,十分憤怒地看向竹樓中的侍漁,憤然道:“秘書監的賊子,我奉勸你們最好放開王家娘子,若是娘子少了一根頭發,我保證整個長安城,都會雞犬不寧。”


    出言之人,正是王衝,可惜他來晚了,他絕對想不到,那個在夫人身邊的侍女,竟然是翠微閣的人,當朱絲亮出匕首,架在王月瑤的脖子上的時,他就明白了。


    王家娘子一定被人蠱惑了,這才有走出將軍府,前來翠微閣的舉動。


    麵對王衝的憤然威脅,侍漁非但不驚,反而變得更加泰然了起來,王衝越是憤怒,那就說明王月瑤越是重要,有這麽重要的一個人質在手中,她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呢。


    隻見她施施然地走向竹樓的窗口,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鬼衛三大都尉,若是奴家猜得不錯的話,荊銘正在右玉城,那閣下肯定不姓荊,不知姓趙呢,還是姓王?”


    待在朔州四年多了,若是連老對手的姓名都不知道,她這個翠微閣的閣主,也就白混了。


    “哼”王衝冷哼一聲,他並不奇怪對方知道他們三人,畢竟他們三個的身份,也是半公開的,對方知曉並不奇怪。


    “知不知道我是誰,對於侍娘子有意義嗎?”王衝眯著雙眸,冷然迴道,繼而又陰惻惻地道:“若是你們放了王家娘子,我會考慮一下,給你們留個全屍;否則,我必將讓這裏的所有人,都嚐嚐什麽叫萬蠱噬心、什麽叫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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