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在科學解釋和論證下,消弭於無形。


    因為鬧鬼一事的解決,也導致莘七娘,看向高肅的眼神,變化了很多,總之,比以前順眼了多了,在朱璃的暗中撮合下,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一個有心,一個無意,逐漸朝著友情、愛情方向,蓬勃地發展了起來。


    幾天後,鬼衛打聽到了黨項、契丹、迴鶻幾方勢力的虛實,帥帳中,朱璃、高肅、高思繼等人,全部匯聚一帳。


    朱璃麵色肅然,淡淡地道:“現在已經探查清楚了,那個叫做岩母斤的契丹女人,就是契丹迭剌部耶律撒剌的妻子,姓蕭,乃是遙輦氏宰相剔剌的女兒,睿智通達。”


    “至於那個叫做月裏辛的女人,就是慕容霸的妻子,頗通軍伍;耶律撒剌、慕容霸二人,都死於清涼穀,也是我一手斷送他們性命的,這麽看來,這一路契丹人的來意,就不難揣度了。”


    高肅聞言,神情泰然,玩笑似的道:“人家都是打了小的,老的出來找麻煩,將軍是打公的,母的跑出來算賬,哈哈,真是有趣。”


    朱璃聞言,不禁莞爾,隨即麵色一正,繼續道:“岩母斤和迴鶻首領述律婆姑簽訂盟約,結為兒女親家,述律婆姑出兵,為親家公報仇,這就是迴鶻人出現在豐州的原因。”


    “對了,高兄不是說述律婆姑是河西迴鶻的一支,而河西迴鶻應該隸屬歸義軍節製;既然他們隸屬歸義軍節製,現在又和契丹人勾結在一起,歸義軍就沒有什麽反應嗎?”朱璃十分疑惑地看向高肅,不解地問道。


    河西迴鶻,既然隸屬歸義軍,那麽歸義軍就是他們的老大,自己的小弟跑出去勾結狄人,若是追究起來,歸義軍這個老大,也難免要擔責任。


    這夥迴鶻人跑出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按照常理推算,歸義軍應該早知道這夥迴鶻人的動向了才對,現在歸義軍竟然對此事不聞不問,就難免讓朱璃好奇了。


    “將軍,歸義軍現在可不比當年了。”高肅連忙開口解釋道,“大中二年,沙洲豪強張議潮組建歸義軍,反抗吐蕃暴政,收複瓜州。”


    “他一邊派人向朝廷表函,一邊繼續驅逐吐蕃,先後又收複西州、伊州、河州、甘州、肅州等數州。”


    “鹹通八年,唐廷敕封張議潮,為河西十一州節度、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吏部尚書、兼禦史大夫、河西萬戶侯,將整個河西都歸在張氏的掌控下,也就在那個時候,部分滯留河西的迴鶻人,投靠了歸義軍。”


    “不過麵對張議潮這樣的民族英雄,唐廷宣召他前往長安受封,雖然名為加官進爵,實際不過是變相軟禁罷了;張氏在驟失張議潮這根頂梁柱之下,隻能推選張淮深兼任歸義軍節度使。”


    “張淮深能力雖然不錯,但比起張議潮就差遠了,乾符三年,西州迴鶻入寇,於伊州擊敗張淮深,張氏在河西的勢力就此大減,控製力一落千丈,現在的河西迴鶻人,根本就不將歸義軍看在眼中,歸義軍自然也管不到他們。”高肅詳細地解釋了,現在的迴鶻人膽敢勾結契丹人的原因,以及歸義軍對此事置之不理的苦衷。


    “這麽說來


    ,河西大部分州郡,都落入迴鶻的手裏嘍?”朱璃聞言,臉色難看。


    他出征北伐,就是為了掃蕩北狄,如今掃蕩北狄還在謀劃之中,突然又獲知河西也在異族手中,這讓有點憤青的他,怎麽能夠咽的下這口氣呢。


    “是的,張淮深勢力衰減,舉步維艱,更不要說節製其他州了。”高肅坦然道。


    朱璃沉默了少頃,最終還是將河西這邊先放下,等將豐州肅清了再說吧,畢竟飯要一口一口的吃。


    “那個黨項人的首領李仁福,他是怎麽迴事,你應該清楚吧?”


    攻略河套的主帥,就是高肅本人,這個李仁福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高肅聞言,連忙愧然道:“啟稟將軍,這個人,在下確實了解,李仁福乃是李思恭的親侄子,當初李仁祐帶領黨項精銳,突圍而去的時候,我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沒有想到這個李仁福,也選在那個時候趁機北逃了。”


    “由於李仁祐一路南下,逃往長安,而李仁福率部一路北竄,當時屬下立刻決定放棄李仁福,而選擇追擊了李仁祐,結果李仁祐沒有追到,反而讓這個李仁福也跑掉了,這是屬下的失職。”高肅神色一片赧然,頗有負荊請罪之意。


    他當初可是拍著胸脯打包票的,決不讓一隻蒼蠅飛出宥州的,可最終呢,不但李仁祐逃掉了,現在還多了一個李仁福,這就尷尬了。


    “我可是聽郭先生說,你曾拍著胸脯保證,李仁福隻是一條雜魚,隻要你伸伸手,就能手到擒來,事情過去了這麽久,怎麽現在李仁福的人馬還在?”朱璃皺著眉頭,白了高肅一眼,不滿道,對於高肅這樣事無巨細,親力親為的大將,朱璃真能舍得怪他嗎?


    這家夥,無論做什麽事,都會拍著胸脯打包票,現在終於讓朱璃抓住簍子,豈能不寒磣他幾句。


    事實擺在麵前,高肅無言反駁,隻能尷尬地撓撓頭,若是隻有李仁福這些人,高肅拿住他們,那是早晚的事。


    現在又突然冒出來一股契丹騎兵,以及迴鶻精銳,這李仁福也非常精滑,一看有大腿,立刻就抱了上去,讓高肅根本無從下手。


    朱璃點到即止,立刻轉移換題道:“對方兵力如何部署的,這個你應該清楚吧?”


    “這個屬下怎麽可能不知道呢。”高肅苦笑一聲,“烏拉山將雲中和豐州分開,現在我軍駐紮在九原,位於烏拉山的東麵;而狄人聯軍,駐紮在五原,就在烏拉山的西麵。”


    “烏拉山山勢高聳,高達數千米,從雲中到豐州,隻有臨河一條道路可走,這條道路位於烏拉山頭,和黃河河道之間,是一處窄地,我們兩方,現在都在這裏駐下重兵,彼此想要攻到對麵,十分不容易。”高肅苦澀道。


    “朔方節度使李玄禮呢,他對我們進攻豐州,抱有什麽態度?”朱璃突然想到朔方郡就在左近,既然李玄禮是朔方節度使,應該也在左近吧。


    提到李玄禮,高肅驚疑地看了朱璃一眼,奇怪道:“將軍還不知道吧,朔方節度使,就是靈州節度使,如果屬下沒猜錯的話,現在他應該駐紮在銀川郡,根本不在這裏,此


    地的朔方郡,已經被屬下收複了。”


    朱璃聞言,臉色有點漲紅,搞了個烏龍,輕咳一聲道:“既然情況明了,就定策吧。”


    “我們就給他來個一而再,再而三好了。”朱璃眯著眼睛,陰沉地說道。


    “啊,什麽意思?”高肅懵然。


    朱璃抬眼看了一臉迷惑的高肅一眼,解釋道:“岩母斤是個聰明人,她肯定能猜到你若請援,必然會從河內調兵。”


    “不錯,若是屬下站在岩母斤的立場上,屬下也會這麽想。”高肅頷首道。


    “既然她能猜到這一路援兵,那我們這一路援兵,就必須有;這叫一而再,她猜到了,那就讓她見到。”朱璃解釋道。


    高肅聞言,略有所思,少頃後,立刻道:“將軍莫非打算再安排一路奇兵,來個奇兵突起?”


    朱璃聞言,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錯,岩母斤能估測到的援兵,讓她看到,那麽想要勝她,就必須要在她想不到的地方,突起一支奇兵。”


    “王重榮現在和李昌符打得火熱,駐紮在綏州的張敬達、李重霸應該也空了下來。”


    “宥州既然有刺史韋莊在,就不需要孟絕海了,高兄,你派人傳我命令,讓孟絕海進駐靈武,以防銀川郡的李玄禮;讓王重隱進駐溫池,以防會州、原州。”


    “調張敬達北上,隔河練兵,威逼狄人,等待我們從九原西進之際,讓他度過黃河,從側麵夾擊狄人。”朱璃肅然地下令道。


    “諾”高肅恭然應命。


    如果朱璃不來,他也會這麽幹,畢竟現在靠他一個人,拿下豐州的希望十分渺茫了,必須借助外力。


    而隔著黃河,陳兵五原對麵,威逼狄人,這是必然之舉。


    高肅應命後就準備起身前去傳令,朱璃再次開口道:“慢著,等下我要領兵度過黃河,前往南岸,我將高思繼留給你,西進之時,你們兩個盡量衝鋒,再加上張敬達從旁威懾,狄人必然不敢全力攻擊。”


    “我會趁著這個機會,奪取豐州最西麵的懷朔、沃野兩座軍鎮,順勢東進,三麵夾擊他們聯軍,在我尚未準備好奪取兩鎮之前,你們暫時不要發動進攻。”朱璃慎重囑咐道,“還有,對於狄人不要手下留情;你知道嗎,在大唐的最北邊,廣袤的戈壁以北,和我們處於同一個藍天之下,有一個國家,他們是怎麽對待狄人的嗎?”


    武悼聞言一愣,他沒有想到在茫茫戈壁的北邊,竟然還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他們的百姓,難道也曾飽受過狄人的欺淩嗎?


    不過最讓他驚奇地還是,朱璃怎麽會知道這個國家的,這位讓他備生好感的心中主君,以前不過是個小民啊,他是怎麽知道的呢。


    雖然不理解,但他還是立刻追問道:“那他們是如何對待狄人的呢?”


    朱璃雙眸眯起,看向高肅,冷然道:“以牙還牙,這個國家,曾收伏過很多遊牧民族,他們靠著比狄人更加野蠻、更加血腥的手段;靠著強行將這些遊牧民族融入國度的辦法,一個接著一個,將肆虐在他們周圍的遊牧民族,強行收伏、納歸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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