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揉和了武悼的暗勁、內息,相互作用的原理;揉和了王智興急速、穿刺的精髓;更揉和了他本人對於武道的理解和體悟。


    王智興和武悼不同,他對朱璃是殺之而後快,絕不可能傾囊相授,卻被朱璃偷師了,這是為什麽呢?


    人隻有吃過虧,才會記憶深刻,這是生而為人的普遍特性,更何況是在生死彌留之際,留下的印象呢。


    朔河之畔,朱璃不僅清清楚楚地記下了王智興的出手動作,還親身體悟了一番,為此差點付出生命,印象之深,刻骨銘心。


    他終於走出了這一步,雖然走出這一步,他不一定能夠戰勝武悼、王智興二人,但也有了屬於自己的本錢。


    起碼不會再像以前,麵對這些絕頂高手,不會再毫無還手之力了,被人欺負,卻無能為力了,那是一種痛苦,也是一種悲哀。


    同時也讓他明悟,任何成功,都絕非簡單;他就是在曆經生死、師恩如山的情況下,才走出這一步的。


    “使君,你剛才施展的技巧,能否再施展一次?”白發皓首的星辰子,目光驚疑,卻謙虛地提議朱璃道。


    對於這位前輩的要求,朱璃沒有拒絕,囑咐人重新換上草靶子,朱璃一連施展了三次新技巧,一次比一次純熟,一次比一次蓄積的時間少,及至到了第三遍,他幾乎就可以瞬間而發了。


    星辰子、董凝陽、李罕之盡皆歎為觀止,豔羨無比。


    “果然是特技,果然是特技啊。”星辰子,捋著銀白色的胡須,連聲驚歎道。


    朱璃聞言,目露疑惑之色,特技,還雜技呢,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的疑惑,自然落入了星辰子的眼中,老道連忙開口解釋道:“特技,是一個武者獨有的特殊本領,除了自行領悟,別人複製不了,軍中大將,通常管這種特技,叫做武將技,你可以理解為殺敵製勝的秘技。”


    “秘技,難道這就是秘技?”朱璃猶自狐疑不定,嘀咕出聲道。


    秘技、絕技、神技等等,都是武俠、玄幻小說上的,可他從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天,創出一種秘技。


    “正是。”星辰子十分肯定地確定道,“傳聞,三國時期,一代猛將關雲長,他的秘技就是拖刀斬,類似河北悍將顏良,就是死在他的武將技拖刀斬之下。”


    “除此之外,關雲長還有絕殺技,用正常武者的話來說,就是絕技,所謂的入玄之境,但凡能入玄的武者,無一不是悟性驚人之輩,起碼在他們沒入玄之前,都自行領悟過特技,也就是說,特技,可以看做是武者入玄的前兆。”星辰子肅然而言,言辭十分懇切,就差沒有拍著胸脯打包票了。


    朱璃聞言,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在武道上,他一直鍥而不舍地追逐著師傅武悼,還有那個將他差點揍死的李存孝,現在終於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如何不高興。


    “對了,使君的特技,有沒有名字?”星辰子興趣盎然地問道。


    “呃”朱璃剛剛創造出來的,當然沒有名字,坦然道:“不瞞前輩,這種揮矛技巧,晚輩也是剛剛領悟出來的,還沒有名字。”


    “唔,那使君介不介意,讓老道來給這個特技取個名字呢?”星辰子滿目期待,猶如討要糖果的小孩子,看得朱璃有點忍俊不禁。


    “前輩若是有興趣,晚輩鬥膽,請前輩賜名。”朱璃拱手謙遜地道。


    “哈哈,好,好,這種特技,迅猛絕倫,一個唿吸不到,就可連續揮動百餘次,而且每一刺,都有暴烈的震蕩內蘊其中,依老道來看,不如就叫就它暴刺吧,或者叫暴刺連擊也行。”星辰子顯然對於給事物命名很感興趣,一臉期翼地道。


    對於叫什麽名字,朱璃無所謂,聞言毫不猶疑地道:“那就多謝前輩賜名,這招以後就叫暴刺連擊吧。”


    “哈哈,好,好,暴刺連擊,好。”星辰子聞言,十分自得。


    名字定了下來,李罕之、董凝陽等人,連忙上期拱手慶賀,就連朱璃的父母,也帶著他的弟弟、妹妹,滿臉自豪地上前讚許幾句。


    翌日。


    高遠早早地率領三千陷陣衛士、五千弓衛、以及八千府兵集結在刺史府門前。


    李罕之也統帥著四千越騎牙兵,早早地等在那裏。


    二人見麵,隻是相互寒暄一聲,就凝立靜待起來。


    不得不說,銀州的銀礦,幫了朱璃天大的忙,有了銀礦的支撐,高遠早已打造出了陷陣營,陷陣營每一名衛士的裝備價值,就是用來養五個重鎧騎兵都綽綽有餘。


    這些陷陣府衛,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每個人手中都持有一枚齊人高的大盾,人手一把鋥亮的純鋼長矛,身背硬弩、腰挎長刀,一身重甲,黝黑發亮,給人一種堅韌、厚重般的質感,一看就是精銳中的精銳。


    朱璃一出刺史府,就朝著高遠點點頭,得到高遠的迴應後,他就不發一言,提著雙刃鋼矛,跨上和他一同出來的赤兔馬,大手一揮,立刻下令,大軍開撥。


    車轔轔、馬蕭蕭,大軍出征剛破曉;不擾民,不矯造,千軍萬馬靜悄悄。此去盧龍戍雄關,定讓狄人血淚嚎。


    破曉,天邊剛剛染上魚肚白,這支大軍沒有鮮花,沒有萬民歡送,留給寂靜的朔州,隻有無數鏗鏘堅毅的背影。


    遠處的一座茶館木樓上,同樣靜悄悄的,白衫綸巾的郭奇佐、藍衫襆頭的郭崇韜,正神色複雜地望向他們遠去的背影。


    “奇佐兄,昨天你為何不出言勸慰一下,現在使君增援而去,若是朝廷因此駁迴我們的請求,那我們再想平反昭雪,豈不還要等待時機?”郭崇韜滿臉苦澀地抱怨道。


    同為朱璃最倚重的良謀,兩人私下裏的感情十分好,都是兄弟相稱,聽了郭崇韜的抱怨,郭奇佐有點無奈地道:“我不勸,那是我比較了解使君的性情,有時候憨直得可愛,有時候又執拗得讓人無語,這樣的人,我平時雖然喜歡,卻絕不可能有傾心輔佐之意,因為這樣的人,大多不能成事。”


    “可是不知為何,這樣的性格落在使君的身上,又讓我不得不傾力輔佐起來,想想都覺得十分夢幻。”


    “古之成大事者,無不心狠手辣,無人不算,可這位倒好,心中還充滿著自以為是的正義,不過這樣也好,輔佐一個注定不可能上位的人,問鼎天下,那才更能彰顯你、我的高明,千古之後,怕是也會讓人自歎弗如吧。”郭奇佐鬥誌昂揚,神情卻有些無奈、又有些自嘲地慨歎道。


    在郭奇佐的心中,他認為一個不會為自己打算的上位者,注定是一個失敗的上位者,古今多少


    賢臣、名士,他們能夠青史留名,不是他們真的好到堪比聖賢,而是他們謹守著心中的準則,卻做著比小人更陰險、比賊人更狡詐之事。


    忠臣、名臣、賢臣,若想有所成就,必須比奸臣更奸猾,比佞臣更陰險,比小人更無孔不入,外圓內方,才是成事之資。


    而朱璃在郭奇佐的眼中,就是一眼可以看透的人,這樣的人要麽運氣好,能夠長命百歲,在仕途上,大多數的情況下,如果沒人暗中扶持、力挺,多半不得好死,這是最好的馬前卒啊。


    目視朱璃出征的可不止郭奇佐、郭崇韜二人,翠微閣上還有幾道身影,同樣站在小樓上,作為翠微閣的掌櫃,侍漁娘子恭敬地站在一名血目陰鷙的瘦臉老人身後,謙恭地道:“王將軍,朱璃並沒有等到朝廷的答複,就出兵盧龍了,看來是我們猜錯了。”


    陰鷙老人,正是王智興,這段時間他一直潛伏在翠微閣,本來想等待時機,前往刺史府收割朱璃生命的,可是擊竹子和布袋和尚,那兩個老不死,一直待在那裏,讓他不敢妄動。


    好不容易等到這兩個人走了吧,燕山海蟾子又不知吃錯了什麽藥,竟然派了他的師弟星辰子、以及首徒董凝陽入住刺史府,讓他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天下入玄的武者不多,可燕山一門就有兩位,星辰子正是除了海蟾子之外的另一位,若是正麵對上,他不敢保證,能夠戰勝此人。


    即便能夠戰而勝之,也絕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結束戰鬥的,任何一個入玄武者,都十分可怕,拚死之下,若是沒有深仇大恨,即便同階高手都不敢觸碰。


    這一等,就等了一兩個月,現在朱璃出征盧龍了,不管什麽原因,朱璃一旦出征,他就不可能前去刺殺了,大軍之中,什麽都可能發生,他還沒活夠。


    侍漁之言,讓他有些訕訕,他曾豪言,不等到朝廷平反昭雪,朱璃絕對不會出征盧龍的,可現在,他顯然猜錯了。


    為了自己的顏麵,他仍舊兀自爭辯道:“朱璃能從一介升鬥小民,混到如今的境地,得益於李可舉的提攜不少,沒有等到朝廷赦令,就出兵增援,隻能說明這個人,還不是一無是處吧。”


    侍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這位何曾對別人肯定過半句,沒想到,竟然對朱璃認可了一絲,因此繼續道:“朱璃我們暫時無法除去了,那他麾下的兩位良謀,將軍要不要順手除去。”


    王智興聞言,搖搖頭,慨然道:“天下諸如此類的人,多如牛毛,若是每個都殺,豈不自討苦吃,算了,我的目標隻是朱璃,其他人,沒有上令,暫時不要妄動。”


    若是讓他知道,郭奇佐、郭崇韜二人,任得一人,就能勝過他眼中的無數人,就不知他還敢不敢說這句話。


    “諾”侍漁,以及身後的兩位女子,連忙拱手應諾。


    若說這些凝望的畫麵,最美最憂傷的還是一處酒樓的臨窗處,站在這裏的,是一位身著月白長衫、容貌絕美的年輕小郎,正是王月瑤。


    望著那些鏗鏘堅毅的身影、望著掩在旌旗飄蕩下的那個人,她靜默無聲,身心俱凝,猶如一尊望夫石,唯有珠淚灑然,泫然欲泣的模樣,望之讓人心碎。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茫茫紅塵,為何總是聚少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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