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發生了什麽?”


    大軍開赴到潭州附近,前麵突然騷亂起來,正準備帶著朱璃出去修煉的武悼,驚疑地問向旁邊的龐紅姑。


    龐紅姑抱著朱凝兒,微不可查地向大車旁邊的一位大漢點了點頭,那名大漢會意,連忙匆匆地向著大軍前方跑去,應該是去打探消息了。


    果然那名大漢不久就匆匆跑了迴來,距離龐紅姑尚有五、六米遠的距離時,就“咚”的一聲,單膝跪地,拱手稟報道:“龐都尉,秦彥將軍在潭州郊外,遭到狙擊,大軍損失慘重,現在傳迴消息,需要增員。”


    “遭受狙擊?”龐紅姑聞言,俏臉一肅,陰寒無比,咬牙切齒地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我將麾下八百精銳交給他率領,連同草軍精銳,他手握上萬大軍,竟然就送迴這個消息,他怎麽不去死,怎麽還有臉請求增援。”


    片刻之後,龐紅姑才緩緩平息了起伏不定的胸脯,臉色肅然地看向那名大漢,厲聲道:“到底怎麽迴事,你詳細說說?”


    生氣不能解決問題,既然秦彥已經戰敗,那麽接下來需要考慮的就是怎麽補救了,這還得靠他們這些後備大軍高層想辦法。


    “迴稟都尉,朝廷敕封高駢為鎮海軍節度使,兵分兩路,分別狙擊衝天大將軍和我們。屬下認為,既然秦彥將軍遭到了狙擊,衝天大將軍那邊應該也不樂觀。”雄壯大漢沒有在意龐紅姑的怒火,仍舊一臉沉靜地推測道。


    “高駢?”武悼聞言,雙眸微眯,輕喃一聲。


    “怎麽,武校尉知道此人?”龐紅姑聽到大漢的迴稟,皺起眉頭,苦思良策,突然聽到武悼的聲音,就迴頭看向他。


    武悼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不滿,這個女人,為報父仇,隻要是反對唐朝的勢力,她就無條件支持。


    秦彥出任前鋒的時候,他就勸過龐紅姑,不要將麾下精銳交給秦彥,這是一個暴徒出身的流氓,根本不會領兵,隻能打順風仗。當時的龐紅姑雖然遲疑了良久,但最終還是將一半的精銳交給了秦彥,現在好了吧?


    不過事已至此,抱怨也無用,武悼隻好開口道:“高駢,軍伍出身,原西川節度使,麾下悍將如雲,現任荊南節度使,鎮守荊州。”


    “他現在受命從荊州揮軍南下,搶在我們前頭進入兩廣之地,又立刻迴頭揮戈一擊,怕是來者不善,他麾下能人輩出,悍將如雨,像梁纘、高潯、陳珙、馮綬、姚歸禮等人,都不是凡俗之輩。”


    “武校尉此言不虛,擊敗秦彥將軍的就是梁纘,他還有個副將,叫張璘,秦彥將軍作為先鋒,兵峰所指,意在攻破潭州,卻沒想到梁纘根本沒有固城自守,而是在潭州郊外與秦彥將軍,麵對麵地展開了野戰,事發突然,秦彥將軍被迫應戰,大軍交戰膠著之時,張璘又突然從背後襲出,前後夾擊之下,一舉擊潰秦彥將軍所部。”雄壯大漢聽了武悼之言,連忙接口附和道。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要支援秦彥嗎?”龐紅姑有些慚愧地望著武悼,若是早聽他的話,不將精銳交托給秦彥,情況或許不會這麽遭,秦彥再怎麽說也是一名偏將,作為先鋒,幾乎帶走了近半的精銳,如今大敗,草軍堪憂了啊。


    武悼看了她一眼,稍一思忖,就立刻正色道:“為今之計,隻有明進暗退,方可自保了。”


    “明進暗退,這是什麽意思?”龐紅姑十分不解,難道武悼已經不看好南下了,想要退迴北方了嗎?


    雖然有了這個懷疑,不過她還是巴巴地望著武悼,希望他解釋一下。


    武悼看了他一眼,耐心道:“既然一個梁纘就讓我們栽了個大跟頭,那麽衝天大將軍那一路,怕也是壓力也很大吧。”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衝天大將軍麵對的,一定是高頻親自督戰的大軍,再加上他麾下那麽多悍將輔助,衝天大將軍要想南下,現在已經變得很難了,或許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收到北上的命令。”


    “為了減少損失,我們不能再繼續跟隨畢師鐸、秦彥這兩個笨蛋了,龐娘子,如果你相信我,就將你麾下另一半精銳交給我,我帶他們假意馳援秦彥,你趁機疏散後備軍中的婦孺,然後立刻帶上親信,輕車簡從向東進發,我們在信州會和,怎麽樣?”(信州:在江西東北角,靠近浙江)


    “為什麽選擇在信州會和?”龐紅姑有些不解


    “當初決定南下時,衝天大將軍從閩南出發,統領大軍進逼建州,高駢既然要狙擊他們,必然會迎頭痛擊,迫使衝天大將軍原路返迴,信州毗鄰閩南,我們向東北方向退迴信州,可以留心戰況,若事情可為,就和衝天大將軍合兵一處,繼續奮戰。”武悼神情肅然,一副十分篤定的樣子,不過他的言下之意也十分明顯,那就是若事不可為,他不會再理會衝天大將軍的死活的。


    龐紅姑聽完武悼的分析,美眸沉凝,瞬也不瞬地直視著他,三、四秒之後,繼而又用雙眸掃視了朱璃一眼,這才下定決心,毅然道:“好,武校尉,我們信州見,我帶著凝兒小娘先走,我們在信州等你們。”


    龐紅姑要走,竟然要帶上自己的妹妹,朱璃自然不願意,立刻就要將妹妹要過來,他絕不允許妹妹脫離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外,要是出現意外,誰會可憐這個無親無故的小丫頭,恐怕隻有身為兄長的自己、才是最在乎的人吧。


    可是,不等他開口,武悼的大手就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將他拍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不明所以的朱璃剛剛站好身形,還沒有出聲,武悼已經鄭重其事地向龐紅姑應道:“好,你帶凝兒先走,我們信州見。”


    隨後,不等朱璃反對,他就一把拉住朱璃向身後的大帳走去,剛進大帳,武悼就轉過頭來,逼視著朱璃,氣勢洶洶地道:“作為你的師父,你說我會害你嗎?”


    朱璃聞言,頓時一愣,不放心妹妹的心情,


    不知怎麽的,隨著武悼這一句質問,竟然輕鬆了很多,就連憋悶的怒氣,也消散了不少,不過,他仍舊狐疑地直視著武悼,希望武悼能給他一個說法。


    “朱璃,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情,我和龐紅姑雖然相處融洽,卻張口要了她最後的依仗,她的心裏其實比我們還忐忑,不過,鑒於彼此之間的信任,她不好拒絕,更不會拒絕,她已經錯了一次,這一次,她不能再錯了,留下你妹妹作為人質,是她最後的底線,所以我也不能推辭,你明白了嗎?”武悼見朱璃安靜了一些,就語重心長地道。


    “可是師傅,我們明明可以和龐都尉一起走的,為什麽要分開呢,再說了,凝兒那麽小,萬一......”朱璃不解,卻不言而喻,他不相信龐紅姑會像自己一樣愛護朱凝兒。


    “不要擔心凝兒的安全,龐紅姑的貼身侍衛一共八人,他們都和我的關係不錯,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凝兒是你的親妹妹,他們自然知道凝兒的重要性。至於我們為何不同龐娘子一起走,你說是為什麽?”武悼安先穩住朱璃,隨後不答反問,雙目灼灼地看向他,“沒關係,說錯了也沒事。”


    朱璃明白了,這是武悼在考較自己,因此他不得不放下複雜的心情,皺眉沉思了起來,少頃之後,才出聲道:“必須要有人引開敵人的注意,才能讓龐都尉他們安然脫身,是這個原因嗎?”


    “即便沒有人引開梁纘的大軍,我要是和龐家娘子一起離開,也能走掉,所以,這不是真正原因。”武悼根本沒給他留麵子,直言不諱道。


    朱璃皺了皺眉頭,武悼天王果然不是吹出來的,這心思真讓人難以捉摸,片刻之後,朱璃眼中精光一閃,連忙道:“師傅是想曆練我?”


    “哼,現在才知道嗎,當然了,這隻是順帶的,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們師徒必須要有自己的勢力,靠一個女人的家底存活著,不是大丈夫所為。”武悼望著朱璃,擲地有聲地感慨道。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料定此次南下,西路大軍這一路,必然會敗,隻是由於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和龐姑娘走上一程,她也是個可憐的好女子。”


    “是不是很好奇,既然我已經料定這次南下必敗,為什麽還要堅持走上一程呢?因為我有自己的打算。”


    “身為武者,我也有拳拳報國之心,可是我沒有錢財,招募不起士卒,成不了大事,讓我給別人當手下,我根本看不上那些人,所以隻有自己籌謀,大軍潰敗後,什麽最多?”武悼看著朱璃,驟然問道。


    朱璃一愣,本能地脫口道:“當然是潰敗的士兵。”


    “不錯,我借兵龐娘子,以她的精銳為引,聚攏潰卒,再趁亂搜刮一些糧草,那麽這些潰卒,就成了我們的班底了,確切地說,就是你的班底了,做我的弟子,又生在亂世,你不要抱著獨善其身這樣的幻想,我絕不會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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