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兄知道你是好意,不過人家似乎不領情啊。”年紀較大的魁梧青年不滿道。


    “這應該是他下意識反應吧,不知者不怪嗎。”年紀較小的青年,繼續為朱璃開脫道,話畢,就溫和地看向朱璃,似乎想要他出言證明一下。


    這個時候,朱璃才意識到剛才的那隻手,竟然是矯健青年伸出來的,目的自然是讓他不要擋著大家的路。


    無意間衝撞了別人的好意,朱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道:“對不住,剛才看到這麽多人,有些愣神,辜負了你們的好意,真抱歉。”


    “哈哈哈,二兄你看,我說對了吧。”年紀較小的矯健青年,一臉喜悅,轉向魁梧的青年顯擺道,見魁梧青年沒理會他,他又轉向朱璃:“沒事的,別介意,二兄也是誤會了,你也不要怪他。”


    這位十八、九歲的青年,為人十分和藹,朱璃尚未覺得有什麽,他就怕朱璃誤會,一邊向他解釋著,一邊又繼續道:“快點過來,跟上我,你這樣杵著,會被殺頭的。”


    “殺頭?”朱璃一愣,神情驟變,剛剛經曆了要吃人的事情,這才逃脫出來,現在就因為站在路中間,反而要被殺頭,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道啊。


    這時候,驢車已經馳過朱璃的身側,周圍的那些配槍持戈的大漢,紛紛向著朱璃側目而視,隱有責怪之意,卻並沒有像楊彪、青皮他們那樣兇神惡煞,惡意昭昭,讓朱璃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連忙走到矯健青年身邊,跟著他的腳步,隨著人流,一起向前邁進,同時疑惑地小聲道:“你好,大哥,我叫朱璃,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矯健青年似乎覺得朱璃說話有些怪異,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便小聲道:“你是叫我嗎?”


    “對啊。”朱璃認真地點點頭。


    “哥,可不能亂喊,那是對大人的稱唿,你要是願意,可以稱唿我為三兄,在下清河張歸牟,剛剛誤會你的那個人,是在下的二兄,張歸厚,我們現在正在行軍。”


    肅然起來的張歸牟,說起話來倒是讓朱璃一愣,三兄?二兄?大人?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不過眼下朱璃關心的並不是這些,他現在關心的是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人,直覺讓他感受到這群人不尋常,繼續開口問道:“行軍,你們是軍隊?”


    “那是當然,我們是衝天大將軍的部下,不久前,他老人家號令天下義軍南下,畢將軍正率領我們前往廣州,聽說要和衝天將軍一起攻打那裏。”張歸牟自得的看了朱璃一眼,似乎因為可以和那個什麽衝天大將軍一起攻擊廣州而自豪。


    “衝天大將軍,畢將軍?”朱璃聞言,眉頭微皺,這兩個人,他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在他的記憶中,那個什麽衝天大將軍似乎有點印象,但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看著朱璃一臉迷惑的神情,張歸牟似乎有點不滿,衝天大將軍什麽樣的人物,那是名滿天下、人盡皆知才對,這少年竟然恍若未聞,讓他十分不悅地道


    :“你竟然沒有聽說過衝天大將軍,你、你真是太沒見識了吧。”


    “他很有名嗎?”朱璃見對方一副吃了蒼蠅一般的表情,仍舊不解地問道。


    “三弟,你跟這小子囉嗦個什麽勁,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傻小子,什麽都不知道。”邊上的張歸厚似乎同樣對朱璃不滿了起來,顯然他也是那個“衝天大將軍”的崇拜者。


    張歸牟看了張歸厚一眼,又迴頭看向朱璃,無奈地壓低聲音:“朱璃賢弟,衝天大將軍,又稱黃王陛下,姓黃名巢,他可是我們草軍的領袖,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號呢?”


    “黃巢,黃巢?”朱璃一聽這個名字,低聲重複了一次後,立刻想到了什麽,心下一緊,連忙問道:“歸牟哥,啊,不,歸牟兄,現在是什麽朝代?”


    “現在是王霸二年啊,你說的什麽朝代指什麽?”張歸牟不明所以,脫口問道。


    王霸二年,讓朱璃一頭霧水起來,不過他心中有了猜測,便繼續道:“現在是不是唐朝,皇帝是唐僖宗,還是唐昭宗?”


    朱璃這麽一問,張歸牟明白了過來,賊頭賊腦地環顧了一下左右,發現大家都在悶頭趕路,根本沒有人注意他們,這才放下心來,鬼鬼祟祟地看向朱璃道:“不錯,現在正是唐僖宗在位,若是按照他的年號,應該是乾符六年,怎麽了?”


    得到張歸牟肯定迴答,朱璃瞬間懵逼了,要不是張歸牟順手拉了他一把,他連腳步都忘記了邁出去。


    唐朝,竟然還是唐朝末年,自己這一穿越,好死不死地竟然來到了唐朝末年,這可不是什麽好時代,唐朝末年,藩鎮割據、戰亂四起、子殺父、弟殺兄、下屬殺上官等等,這是一個極其黑暗動亂的年代。


    不說別人,就說這個黃巢,黃巢是誰,稍微有點曆史知識的人都知道,他可是唐朝末年,農民起義軍的領袖,有人評價說:唐禍基於桂林,而亡於黃巢。


    著名的詩句:“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就是黃巢的作品,好好的一首詩,卻充滿了忤逆反叛的情懷。


    現在這夥人竟然稱唿黃巢為“衝天大將軍”,並且遵從他的號令開赴廣州,即便朱璃是傻子也知道這些是什麽人了,不出意料的話,他們都是跟隨黃巢造反的老百姓啊。


    什麽草軍,說白了就是造反的義軍。


    剛剛借屍還魂來到了這個世界,好不容易逃脫了被人吃掉的命運,一轉頭又掉進一個更大的陷坑中,朱璃的唿吸粗重了起來,心裏充滿了絕望和暴虐,造反啊,在封建時期,造反可是要被抄家滅族的,曆史上,哪一次造反都沒成功過,不是失敗,就是被人利用,徒做嫁衣。


    “喂,朱璃賢弟,朱璃賢弟,你怎麽了?”張歸牟看著朱璃臉色由青變白,又由白變黑,唿吸粗重,一副崩潰的神情,立刻著急地連聲叫喚他。


    “我,我沒事。”朱璃轉過頭,勉強擠給他一個僵硬的笑臉,口不對心地道。


    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朱璃怎麽可能會像個無事人一樣,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呢,他雖然無心,現在卻被攜裹在無數農民起義軍當中,即便現在想走,都找不到機會了。


    “這小郎不會是嚇傻了吧,就這點慫膽,真不是條漢子。”旁邊的張歸厚畢竟年長幾歲,一眼就看出朱璃變得癡癡呆呆的原因了。


    “嚇的?怎麽可能,我們兄弟三人,可是在大兄的帶領下,棄家而來,男子漢,大丈夫,生在亂世,不是應當手持三尺長劍,披荊斬棘,博取前途嗎?”張歸牟沒好氣地看了他二兄一眼,豪氣淩雲地開口道。


    被張歸牟反駁,張歸厚不屑道:“手持三尺長劍,浴血沙場,博取功名,這可不是說說而已,能這麽做的人,也要有這個能力才行,這小郎還帶了個拖後腿的小娘,怎麽披荊斬棘?”


    張歸厚提到朱璃的妹妹,讓他下意識地向懷中看了一眼,發現此時的朱凝兒,更像一隻可愛的樹袋熊了,她的嘴角掛著尺許長的晶瑩水誕,蜷縮在朱璃的胸口,毫無形象地唿唿大睡了起來,也許是經過之前的恫嚇,她幼小的心靈早已疲累不堪了吧。


    不過,看到妹妹這副模樣,朱璃的內心卻突然寧靜了起來,自古以來,無論是歌舞升平的年代,還是狼煙四起的亂世,男人舍生忘死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護佑親人嗎?


    這種血濃於水的溫情,讓他驟然堅定了求存之心,不為別的,隻為親人,為了妹妹,他也要想辦法活下去。


    心思倏定,他開始認真的思索起來,首先考慮的就是自己的生存能力,對於這一點,他雖然沒有盲目的自信,卻也自忖不差,主要是這具身體的各方麵素質都不錯,雖然才十三歲,但外人看起來,起碼像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在封建王朝時代,十四、五歲的少年,尤其是生普通百姓家裏的,早就可以成家立業了,投身軍武又如何,前世工作的時候,一旦出現了問題,最重要的不是怨天尤人,不是相互推卸,而是想辦法解決。


    這種態度,放在當下最合適不過了,既然落到如此境地,那就想辦法活下去吧,朱璃暗自決定。


    “歸牟兄,我現在是不是也算是一名軍人了?”定下心來,朱璃思維立刻活絡了起來,現在他手無寸鐵,最好能馬上搞一套裝備過來,這樣也能加強自己的生存能力。


    眼看朱璃從那種幾近崩潰的狀態,突然變得雲淡風輕了,張歸牟鬆了一口氣。


    他就怕朱璃會像一些不願加入草軍的人一樣,突然發起瘋來,這樣的人可真不少見,幾乎每次攜裹百姓都會出現這樣的人,而且為數不少,最後隻能被殺掉,即便那些沒有被殺掉的,下場也十分淒慘,幾乎被剝奪了所有物品,丟在殘敗的廢墟中,任其自生自滅。


    “嗯,既然加入到大軍中,你現在也算一名衛士了,你身手怎麽樣,如果會騎馬,讓將軍看上了眼,說不定還會提拔你成為越騎。”張歸牟認真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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