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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聆心內又響起了新的曲子,不過蕭問卻又找不到之前的那種感覺了。於是他重新舉步前行,迴到了自己定下的那家客棧。


    客棧與酒樓乃是一體的,蕭問直接叫了酒菜,讓小二送到了自己房間裏,又把九萬叫出來一起吃喝。


    吃飯的當口,九萬忍不住道:“哥,還沒想好嗎?”


    “反正還差一點才要升階,再多想想吧。”


    “嗯,這可關係到咱們倆的未來呢。”九萬微笑著道。


    蕭問臉上也浮起了笑意,並主動為九萬夾菜、倒酒。


    九萬大有受寵若驚之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後笑道:“待遇不錯嘛。”


    平時蕭問確實很少為九萬服務,因為在飯桌上他的速度永遠敵不過九萬自己的速度……


    “實在是太習慣了,倒是很少能想到我身上還擔著你的責任呢。嘿,我現在也算是提前補過了,萬一做錯了選擇你不要找我算賬才好。”蕭問一本正經地道。


    “沒事呀,本姑娘才不在乎那不多,隻要能吃好喝好,然後看到你開開心心就好了。”九萬無所謂地道。


    蕭問點頭道:“嗯。”


    然而當天晚上,當蕭問靜靜躺在床上再迴憶起九萬說的話,卻仍不住感到心疼。


    女子嫁人算是托付終身,九萬對他又何嚐不是托付終身?但是,自己的這個妹子當真將“知足常樂,心思純淨”演繹到了極致,對他幾乎沒有任何要求……


    他雖然早就習慣了,但是每當想到這事時還是會覺得愧疚。九萬天賦好,人漂亮,境界高,若放到妖界去,她就是妖界的南雲卿、紫魘啊,而且是無欲無求脾氣很好的那種……


    他何得何能,可以讓如此優秀的九萬一直跟著他,完全以他的人生為人生……


    也許,這就是仙獸和人最根本不同的地方?


    人的**特別強,而仙獸隻需要滿足本能,不會想太多。


    這樣看來,與仙獸打道的確要比和人打交道簡單的多。


    不過,他終究不能因為九萬不開口索取就不為九萬考慮,他以何種方式升階的確也關係到九萬的未來,所以一定要慎重。


    第二天,還是那個時間,稍稍提前了一點點,蕭問又到了清風聆心的門外。


    在門外等了一會,在他的期待中,昨天完全抓住了他的那首琴曲又緩緩響了起來……


    那隻是單純的琴曲,曲調舒緩,十分動聽,而且從樂聲中透著淡淡的愉悅意味。按說這樣的曲子會讓人越聽越放鬆、開心才是,但是,聽得越久,一股淡淡的哀傷反而又會悄然滲入人的內心。


    蕭問不知不覺中竟是想起了自己少年時期的歡樂時光,但是,就算再快樂,那樣的時光終究一去不複返了。


    一曲將終於,蕭問終於是明白了這首曲子的真意,這是一首緬懷過往歡愉的曲子,當然會讓人既愉悅又哀傷……


    好厲害!


    竟然可以將感情、心緒如此真實通過一首琴曲表達出來。


    一曲終了,蕭問也迴過神來,整個人談不上平靜,卻處於一種很奇妙的狀態中。


    第三天,他提前更多來到了清風聆心,而且幹脆走了進去。


    從這天開始,清風聆心的大堂裏每天傍晚都會出現一位客人的身影。他有時候來的特別早,有時候隻坐一會就走,但是不論何時,他一定會聽那首清風聆心最近二十年來的保留曲目,艾蘭畫眉。而且,每當聽到艾蘭畫眉時,他整個人必將變得安靜下來,甚至會幹脆伏在桌子上,隻為專心聽那曲子。


    漸漸地清風聆心的所有人員都知道這麽個客人,連帶著清風聆心內部對那首艾蘭畫眉的評價又高了一層,無不認為那不愧為本坊的保留曲目。


    在普通人眼裏,那位客人也隻是普通人罷了,但是在有眼光的人眼裏,那位客人儀表不俗,氣度內斂,絕對是個有身份有實力的人。


    所以盡管那位客人已經連著來了幾個月了,清風聆心的人從未上前打擾他。而讓清風聆心的人們鬆了一口氣的是,每一次來那客人都隻是坐在那裏靜靜聽曲子,從未有想要見一麵尚大家的表示。


    尚大家便是那首艾蘭畫眉的創作者和演奏者,是清風聆心的五位老板之一。當年她和另外四位樂道大能在這座地下城籌建了這清風聆心的樂坊,主要目的就是供樂道好好者交流音律的,後來才開門接納一些同樣喜歡韻律的客人,根本就不是為了賺錢的……


    每一個下午或傍晚,尚大家獨坐於清風聆心大堂的紗簾之後,隻露出模糊身影……


    大堂中,那位客人也不向紗簾那邊看,隻待琴音響起,心神迅速入曲……


    一天又一天,兩個知音人一次次因為那首艾蘭畫眉被聯係在一起,卻又沒有更近一步。


    清風聆心的不少年輕人都在慶幸這件事,他們還真怕那位客人想見尚大家一麵。雖然他們全都覺得以曲結緣的戲碼會很感人,但是隻要親眼見過尚大家和那位客人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到底有多扯……


    如果那位客人真的喜歡上了尚大家,那麽那客人可就慘了,待見到尚大家真人時,他一定升起“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之感。很簡單,尚大家已經一大把年紀了,雖然她看起來沒那麽老,也還算好看,但是和那位客人一比終究是大太多了,都夠當那位的娘了……


    再說了,尚大家也未必稀罕那位客人。據說,別看尚大家每日裏隻調箏弄琴,實際上是一個超級大高手,隻不過近年從來沒有出過手罷了。


    轉眼間便過了半年,那位客人還是天天來,還是隻鍾情於那一曲艾蘭畫眉。清風聆心負責端茶倒水的幾個夥計幾乎全能和那位客人說上話了,而那些在本坊學韻律的男女對那位客人也更加感興趣。要知道,這可是知音人哪,若是能得到這位客人的認可,絕對很有成就感。


    學艾蘭畫眉的人多了起來,在自由演奏的時間,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奏這首曲子,希望能得到那位客人的注意。


    然而可惜的是,那位客人竟然還挺挑剔,別人的艾蘭畫眉根本吸引不了他。


    終於,清風聆心內的氛圍漸漸轉變,尤其是當那位客人出現時。這裏已不再是一個適合靜心聽曲子的地方,哪怕紗簾後演奏的依然是尚大家。


    這天,尚大家一曲艾蘭畫眉奏完,那位客人長身而起,朝著紗簾後的身影一揖,轉身便向大門走去。


    這還是這位客人第一次向尚大家施禮,一些人還以為有故事要發生,但是隻有一些觀察入微的人才能看到那客人眼中的決然,他這是要走了,而且不再迴來!


    蕭問迴到了客棧,已然決定在這裏再住最後一晚便離開,心中倒也沒什麽不舍。


    深夜,眼看他都快要睡著了,耳中冷不丁傳來一聲箏鳴。


    “嗯?”蕭問被嚇了一跳,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驚擾了客人了,老身失禮。”一個柔和的聲音在蕭問耳邊響起,一聽就是一個老婦人。


    “你是?”蕭問根本不知那聲音是怎麽來的,隻得警惕地在黑暗中問道。


    對方明顯聽到了他的話,不過卻沒答話,而是直接讓琴音飄來。


    如此熟悉的旋律,蕭問立刻道:“尚大家?”


    “嗯……”琴聲停止,尚大家又好奇地問道,“客人這半年來心有困惑?”


    “是,讓尚大家見笑了。”蕭問苦笑道。他雖然對尚大家的手段感到震驚,但是畢竟聽了人家半年的曲子,直覺上覺得尚大家肯定不是壞人。


    “可曾解開?”尚大家可一點也沒有取笑蕭問的意思,直接柔和問道。她的聲音就像是在房間裏響起的,如果不是蕭問很確信屋裏並沒有人,一定要點亮燈看看尚大家長什麽樣了。


    “未曾。”


    “那老身再為客人奏最後一曲,希望能幫到客人。”


    “呃……”


    “知音難覓,便當是老身答謝客人這半年來的認可了。”


    尚大家慈和地笑了一聲,而後琴聲再次響起。


    還是艾蘭畫眉,似乎和以前完全沒區別。


    不過蕭問依然非常感激,還是認真地聽著。


    然而,馬上蕭問就變了臉色,前幾個音節還隻是在他耳邊響起,十個音節之後聲音已經到了他耳朵深處,到了第二十個音節時,那聲音甚至穿過了他的耳朵,直達他靈魂深處!


    直接用靈魂聽到聲音?


    但是很快又有變化!


    蕭問明明能感覺到那首艾蘭畫眉還在演奏著,但是不論耳朵還是靈魂都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他進入了絕對的寂靜中!


    蕭問隻覺得這一生還從來沒這麽安靜過,就像是迴歸了虛無,就像是這世上本來就不存在聲音。


    然後,他好像看到了那無聲的音律,無聲的艾蘭畫眉。


    那無聲的曲子開始梳理他的思緒,安撫他的靈魂,讓他的靈台越來越是澄澈……


    蕭問進入了一種神奇的狀態中,就好像是他的靈魂正在升華!


    一個凡夫俗子的靈魂得經過怎樣的升華才能達到聖人的高度?


    蕭問的靈魂升華雖然不至於那麽誇張,但的確是在升華著!


    就像是他的肉身境界受到了海洋之心的影響,遠高於他的真實境界,現在他的靈魂也被強行拔高了,達到了他原本不應達到的境界。


    在這種狀態下,他的靈魂感知空前敏銳,判斷力空前明晰,思維運轉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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