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為何出現在這裏?此處已算秦海最南端,再往前一些便要靠近封界。我所給的地圖上應該有具體的標識才對。”


    狄雲楓語氣中有質問的口氣。


    張鐵一瘸一拐地走至狄雲楓跟前,道:“白掌門,都是我沒有看好地圖,才忽略了地圖上的危險,你要責罰就責罰我吧。”


    九兒上前道:“此事都怪我,是弟子們想去封界看一看落差水位,我便想抽閑去瞧一瞧,誰知道遇見詭異旋渦,落得這般地步。”


    她咬著嘴唇低下頭,近萬年的歲數卻像孩子那般認錯。


    狄雲楓實在搞不懂為何這些人要主動來認錯,真正的錯人,壞人應當是空中那個青麵怪,待會兒收拾它。


    “我哪兒敢責罰你們,隻求你們莫要來懲罰我就是了。”


    他又指著張鐵的腫脹的大腿道:“瞧瞧,你這不是來懲罰我的麽?”


    他苦笑,用內力將毒血逼出,再用仙力修複傷口,張鐵失血過多就要倒下,他一顆白丸塞進其嘴裏,頓時滿血複活!


    “還有誰受傷了?艾晴,過來讓我看看,最擔心的就是你。”


    狄雲楓拉過艾晴,摁著她腦袋仔細檢查了一圈,細心道:“一些蛇患非常隱秘,開始酥酥麻麻地察覺不到,在我們老家就有人中過這種蛇毒,白天還好好的,第二天早上起來死得硬邦邦。”


    “啊!”


    一眾女修嚇得不清,可穿著衣服咋又看得到傷口?


    九兒也意識到這是個問題,瞥了一眼月下靜待的情麵妖人,細聲問狄雲楓道:“白莫離,你可有信心勝過這個妖人,我想帶弟子們迴去檢查一番,萬一真如你所說得——”


    “哈哈哈……”狄雲楓揚天大笑:“你們還真信了我說的胡話?蛇毒要真是酥酥麻麻那還叫中毒嘛?中了蛇毒,痛死你喲!”


    九兒替自己的無知感到臉紅,又瞪著狄雲楓輕責道:“你沒好話了麽,就不能在弟子麵前給我個麵子?”


    狄雲楓暗自一笑,放走艾晴衝芊兒招了招手:“你也過來讓我瞧瞧受傷沒。”


    芊兒捂著臉,委屈巴巴地,低著頭也不說話。


    “怎麽了?”狄雲楓皺起眉頭,輕輕撥開芊兒的手,見那一條的半寸長的血痕,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芊兒抽泣著,手指空中矗立的青麵妖人,訴苦道:“是他,是他用指甲在我臉上劃的,”


    她又握住狄雲楓的手,問道:“師丈你是大夫,我的臉能迴來麽?若迴不來的話我就不活了!”


    狄雲楓還真不能給芊兒做保證,臉上的皮膚不同於身體其它部位,若用靈力修複的話,即使可以達到原有的光滑但還是會留下一條淺淺的疤痕……唯有用藥理外敷,好生保養著才可能完美複原無疤痕。


    “師丈,你這麽久不迴答我,是不是我的臉永遠好不了了?”芊兒跺了跺腳,她眼中真當是有了要死之意。


    狄雲楓趕忙安慰道:“不是不是,我自然有法子幫你的臉蛋兒複原,現在你莫要哭了,眼淚侵入傷口可就不難好了。”


    馮妍妍的臉也花過,不就治好了?


    “那你幫我報仇,把那個囂張的青麵怪臉也刮花,他……他還搶走了我的捆仙繩,還說要奸汙我!”


    芊兒有了依靠,連罵人的底氣都足了,她指著半空中的妖人,赤裸裸地挑釁。


    狄雲楓替最後一個徒兒把傷口包紮好,這才轉過身去準備收拾人。


    “九仙子,不妨你先帶著弟子們先去就近的監察站,我稍後趕來?”他問,卻目不轉睛地望著空中那必死之獵物。


    九兒歎道:“此番也罷,不過那監察站著實可惡,我傳音去他們卻不來支援。”


    “不行,這怪人囂張得很,師丈你把先把它打得奄奄一息,然後再交給我,我一刀捅死他,挖出它的蛇膽清蒸紅燒加幹癟!”


    艾晴與芊兒看樣子都不想走,九秀山的女弟子們也有意留下來看狄雲楓教訓空中的妖怪。


    九兒也不好說離去,提醒狄雲楓道:“白莫離你要小心,這個妖人的修為在我之上,屬高階妖修。”


    “何階?他體內可有妖丹?”狄雲楓挑眉問。


    九兒猜測道:“可能赤階,更可能是坤階,體內肯定有妖丹啊,妖修體內怎可能沒有妖丹。”


    “赤階與坤階哪個高?”狄雲楓又問。


    九兒道:“坤階要高得多得多,坤階就是妖修的臻化之境,就如同靈修得道飛升。”


    狄雲楓舔了舔嘴唇:“那應該值很多錢了……”


    “什麽?”九兒先是沒聽清,即便她聽清了也不確定這句話的真實性。


    狄雲楓道:“沒什麽,你們就此等我片刻,我去降妖。”


    說罷,他再往結界上加持一道念氣,轉身一飛衝天迎上那喜歡居高臨下的青麵妖人。


    青麵妖人沒走,就說明他想留下來繼續戰鬥,見狄雲楓騰空而來,他的周身開始消散黑煙,人身化煙沙縹緲無常。


    “你就是那個美人請來的幫手?你很有斤兩。”


    狄雲楓冷笑道:“我很有斤兩,但你卻不曾將我放在眼裏,你說你是不是狂妄?”


    “人有資本才夠狂妄,莫要多說,出招吧,看看你真正的斤兩如何。”


    妖人搖身一變,黑色煙沙彌漫整座小島,它亦化成一頭紅眼巨蚺,獠牙森森,駭人心膽!


    狄雲楓見其原型,微微皺起眉頭,問道:“你是蛟族的?”


    巨蚺開口,音波震撼,一時間小島山林,吹得颯颯作響:“隻有贏家才配問問題,隻有輸家才會問什麽就答什麽。”


    “很好,很狂妄,但很可惜。”


    狄雲楓搖了搖頭,身形亦如妖人一樣,逐漸縹緲虛化,成風,成玉,甚至成妖人一樣的劇毒黑煙。


    “你也會虛化!”巨蚺震驚道。


    狄雲楓虛化成氣流,存在乾坤之中,聽他聲音浩瀚:“你可懂什麽叫做凋零?”


    “凋零!”巨蚺驚唿聲更大!


    一陣風刮過,島上所有吐信的毒蛇逐漸蛻皮,腐爛,最終化成一堆堆白骨,大地落葉凋零,草木枯黃,僅僅一陣風,小島上便從蟬夏步入了深秋。


    “這就是凋零,這就是歲月的力量,你可懂?”


    風掠過黑煙,卷走了巨蚺所有的傲氣與資本,他老老實實地化作人形,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現在,我再問你,你是不是蛟族人?”狄雲楓重組身形,開口再問。


    青麵妖人臉色蒼白,隔了許久才搖頭答道:“我……不是蛟族,我也不是水族,我隻是九玄仙域修至臻化境界的一條蛇。”


    狄雲楓又道:“據我所知,池魚修煉可化蛟龍,我看你的模樣與那海蛟有七八分相似,”他頓了頓,才問:“你一定接觸過蛟族對麽?”


    青麵妖人咬牙問道:“若我迴答你所有問題,可以換我一條命麽?”


    狄雲楓寒聲道:“你沒有權利問我這個問題,因為你是個弱者。”


    青麵妖人心間一狠:“既然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我無話可說,你動手吧!”


    “你的大義可莫要是裝的。”


    狄雲楓手化一道氣刃,抬手便要朝那青麵妖人斬去,可最後一刻,那青麵妖人終於是妥協了,急速迴答道:“我與蛟族一直生活在遠海,受其族長親傳,研習成蛟化龍之法!”


    他出聲哀求:“仙長大人饒命,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挑戰了您,隻要您肯饒我一命,叫我幹什麽我都願意!”


    “哼!”狄雲楓仍是一擊斬下,卻並未殺死青麵妖人,而是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深長的血口!


    “這一刀,是我替徒弟還給你的,要你記住,我白莫離的徒弟,誰碰就得付出代價!”


    青麵妖人捂著血淋淋的臉,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狄雲楓指著波濤洶湧的遠海,又問道:“那邊的漩渦是何一迴事,你可知道?”


    青麵妖人道:“那是天然形成的溶洞,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然形成,隻是這一次小人一時鬼迷心竅,想來內海尋求機緣,所以才……”


    狄雲楓冷聲道:“那你滾迴去的時候將它給我修好,可懂?”


    青麵麵妖人欣喜:“那是自然,多謝仙長大人不殺之恩。”說罷他就要轉身告退,誰知狄雲楓又喊住他:


    “且慢!”


    青麵妖人剛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兒,小聲問:“仙長大人還有何吩咐?”


    狄雲楓瞥了一眼山頭看戲的弟子們,輕聲道:“我倆假裝打一場,打成平手後你在趁機逃跑。”


    青麵妖人一臉茫然,不知該如何。


    狄雲楓再湊近妖人一段距離,卻又不敢太過親近,賊謔謔地一番解釋:“我不想讓我的徒弟認為是我放跑了你,所以你我假裝打一架,演一場戲給他們看,如此你逃了,我也好交代,這下你可懂了?再不懂老子就一刀捅死你!”


    青麵妖人嚇得直顧點頭。


    “那來了!”


    狄雲楓隨意結成氣刃,青麵妖人也取出一把骨刃,二人在空中前後交織,打的難舍難分,聲勢浩大,久久分不出高下!


    山頭的弟子們各個看得瞠目結舌:“哇,這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嘛,即便是在結界中也能感覺到強強碰撞之力。”


    狄雲楓與青麵妖人大戰了八百迴合,一路打到海上去,他又見時機成熟,便衝青麵妖人做了個下潛的指示。


    青麵妖人大喝道:“小子,算你厲害,我甘拜下風,咱們後會有期了!”說罷便一頭鑽入海中,很快便消失得沒了蹤跡。


    “妖怪哪裏逃,你敢傷我徒兒,欺負我九玄仙域道友,今日我非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吃你的肉,挖出你的蛇膽清蒸紅燒幹癟悶燉——”


    “白莫離,窮寇莫追了,這妖人本就是水係妖怪,你們在空中都不分上下,在水下恐你不敵!”九兒帶著一眾弟子急忙趕來勸阻。


    狄雲楓這才停止叫罵,大喘粗氣並擦拭額間汗水,道:“這妖人還真有幾分本事,我賭他必定是坤階妖修!”


    九兒歎聲道:“坤階的妖修在外海都很少見著,它也不像是蛟族的,若今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們隻怕就要栽在他手上了。”


    張鐵提議道:“白掌門,這一切的罪惡都源自於海邊那個漩渦,我們必須聯係監察司的人趕緊把那個漩渦修複,否則再跑出什麽可怕的妖修來,這次滿月季的曆練便不能如期舉行了。”


    艾晴抱怨道:“都這樣了還舉行曆練呀,這大海上我可不想再來了,看慣了我才不覺得它美呢,沒東西吃,沒地方睡覺,連方便的地方都找不到。”


    九兒搖頭道:“滿月季的曆練可不止咱們一家仙門,就憑塵水仙門就絕不會同意終止,而且很多人都是打著曆練的旗號來獵取妖丹的,這些個亡命徒,等了好久才等到這次絕佳的機會,他們怎肯輕易放棄?”


    “咦!你們快看,大海那邊的怪浪停了呢!”


    “好似真的,連吵鬧聲都沒了!”


    “走,過去看看。”


    九兒領著幾個弟子去看,狄雲楓則不緊不慢隨在身後,隻有張鐵陪他一起落在最後。


    “白掌門是故意把那妖人放走的對不對?”張鐵開口問道。


    當張鐵主動留下來與狄雲楓一樣從容時,就證明他已經猜到了一切。


    “有時候放長線,反而可以釣到大魚呢。”


    狄雲楓在青麵妖人臉上留下疤痕的同時還種下了一道靈識,便是這樣的一個魚餌,能帶著他找到外海的蛟族。


    “白莫離,那漩渦真的停了,我們現在可以安心迴去了,你過來!”九兒與一眾弟子在那頭招唿道。


    狄雲楓迴了一聲:“就來。”


    張鐵露出一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深意的微笑:“我在一些閑書上讀到過,當一個女人每聲每句都離不開你的名字時,哪怕是一聲問候,一句唿喚,都證明她就已經在心裏頭喜歡上你了。”


    狄雲楓深邃地望著深沉地張鐵,好一會兒才囧眉無奈道:“白掌門也沒有辦法,白掌門生性風流,又天生一種獨特的氣質。”


    他又笑道:“但白掌門是個好男人,對帶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不離不棄的。”


    張鐵道:“白掌門又不止喜歡一個女人,九仙子我倒覺得和你很相配,甚至比掌門夫人還要般配。”


    “哦?何意見得?”狄雲楓饒有興趣地問道。


    張鐵道:“因為在相處的這兩日裏,我發現九仙子特別厲害,當機立斷,從不拖泥帶水,沒有一般女子的優柔寡斷。掌門夫人便不是了,她的修為不會比九仙子差,但論勇氣與智謀一定比不上九仙子。”


    他又望著狄雲楓道:“最重要的是九仙子體內有近萬年的元陰,對白掌門的修煉一定極有幫助。”


    “你這小子……”


    狄雲楓又覺得年輕時的自己不如張鐵了,他仿佛遇見了這個青年千年後的作為,一定是個為修煉不擇手段的狠角色。


    “白掌門一定以為我成長以後絕對不得了,對麽?”張鐵竟還猜到了一種心思。


    狄雲楓與之對視了片刻,展顏笑道:“不對,我期望的是你成長以後,一定要不得了,越張狂越好,最好讓所有人都敬畏你。”


    張鐵嘟了嘟嘴巴:“為什麽?白掌門您做到了麽?”


    狄雲楓笑著迴答道:“因為我掌門做不到,所以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白掌門隻希望和你幾個師娘雙宿雙飛,共享天倫之樂。”


    “幾個師娘怎麽是雙宿雙飛?應該叫群宿群飛。”


    “你小子,不準在師傅師娘身上開玩笑。”


    “可掌門您與夫人經常在後山——”


    “咳咳!”


    ……


    ……


    迴到濱海客棧時,黎明恰好破曉天際。


    隨著問海大會的逼近,入駐濱海城的修士越來越多,入住濱海客棧的仙門也一口氣來了好幾家。


    幾家仙門都與塵水仙門交好,許是聶長老在背後說了狄雲楓他們的不好,狄雲楓接連拜訪仙門小築時都吃了閉門羹。


    唯有九秀山與七彩山同氣連枝。


    狄雲楓自行吐納氣息還行,但要他交徒兒們做早課,實在難到他這個大仙人了。


    無奈隻有將三個弟子送去九秀山,求了好久才讓九兒收下幾人。主要還得是張鐵,他一個男人混跡在女人窩裏,實在是……不容易。


    莫說混跡女人窩,其他仙門的弟子就連見麵說話都難得很,能與塵水為伍的仙門九兒一縷都不待見。


    那麽張鐵便成了整個濱海客棧男弟子們的共同敵人。


    將芊兒與艾晴這兩個磨人的小妖精托付去,狄雲楓頓時覺得一身輕鬆。往後的日子裏,每個夜晚便去玉煙樓聽幾首小曲兒,他去就免費;


    曲子聽安逸了,花酒喝足了,就去百家樓過兩把賭癮,骰子,馬吊,牌九,鬥獸,鬥雞,鬥蛐蛐兒各大玩法都玩了個遍。


    不僅不要錢,還逢賭必贏。


    此等人生,怎一個爽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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