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相連,真陽出海,朝氣蓬勃,狄雲楓不容錯過這番機緣,盤膝坐在鳥背上,靜心吐納起日出的精氣。


    白秀安在一旁疑惑地瞧著狄雲楓,許久,還是忍不住問道:“狄少俠,你這是在做什麽?”


    “吐納氣息。”狄雲楓心平氣和道。


    “你修武又不修仙為吐納氣息有什麽用?”白秀安疑惑道。


    狄雲楓微微搖頭道:“我修的是道,武道,仙道,妖道,鬼道都是道,吐納日月精氣,講究道法自然,不論是六道何修皆有幫助。”


    白秀安擠了擠眉頭,猶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將信將疑地學著狄雲楓的模樣坐下,閉上眼靜靜地感受起晨曦之光,可武修天生動骨,靜坐不動堪比無形用刑!他未堅持片刻便坐不住,睜開眼,望著身旁自然平靜的狄雲楓無奈道:“為何我感受不到你口中所說的晨曦精氣?”


    狄雲楓悄然睜開眼,滿懷憧憬地望著已爬出海麵的紅日,淡然道:“自然精氣哪兒有那麽容易感受得出?就是我也感受不到。”


    “白搭。”白秀安站起,覺得索然無味。


    狄雲楓卻笑著問百秀安:“白堂主方才閉上眼時,感受的溫度是從涼到暖,那是因為朝陽慢慢重現所散發的光和熱。精氣感受不到,時間所變遷從而產生的溫熱你卻能感受得明白。道有萬千,歲月的變遷亦是道。”


    白秀安聽完一席話,木訥地點了點頭,迴過神來後狄雲楓也已站起身,他指著朝陽道:“朝陽所帶來的希望同樣也是道!”


    “受教了!”白秀安抱拳相禮!眼中滿是敬佩,隨後又疑問:“狄少俠能有如此感悟,不知先前師從何人?哪門哪派?”


    狄雲楓挑了挑眉,輕歎:“為何你們都要問我的門派背景,我是一個自由人難道說不通麽?”


    白秀安笑道:“門派這個東西就好比招牌,掛在身上沒壞處。”


    “是麽?”狄雲楓將神識探入儲物袋中,在魏將軍的遺書中還夾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當時他並未在意,此刻說起招牌……依稀記得是有一塊成色十分普通的木質令牌。他取出,亮相在白秀安麵前,試問道:“如何,這個算不算身份?!”


    “這……這……這……這……這是……是……是——將令!”白秀安嚇得險些摔下鵬背!


    “將令?也就是虎符咯?是不是持有此物一揮手便可號令百萬雄獅?”狄雲楓假意持著令牌揮了揮,他可沒有當將軍的本事,拿來把玩一番也礙事,反正魏將軍已經駕鶴西去。


    白秀安沉了沉氣息,極認真地問:“狄少俠,你……你與我說實話,你這塊將令是在哪兒搞的?”


    狄雲楓將令牌收迴,打消了這一玩笑,他解釋道:“將令這種東西我怎可能有?隻是咱們行走江湖,多令在手,遇事也好脫身不是?我這腰包裏頭還有聖上玉璽你看不看?”


    白秀安抹去額間的汗珠,不論這個解釋是否合理他都隻能去相信這令牌是假的……魏將軍,那是將脖子扭個百八十轉都無法仰望之人,他的親令怎可能流落世間呢?


    狄雲楓見白秀安“驚魂未定”,便又圓謊道:“好了,我與你實話實說,我先前在魏將軍麾下當了個小前鋒,後因傷瀕死而被勒令退軍,這才在江湖裏廝混謀生。”


    這個背景橫豎都說得通,白秀安恍然道:“怪不得狄少俠本領這麽好,原來以前是吃官家飯的,能在魏將軍麾下做前鋒官,必定是千萬人吾往矣的勇士!”


    “嗤,一樣是送命的活兒,隻不過一個是為了國家,一個是為了自己。”


    白秀安悠悠一歎:“真武國就沒有太平過,北方狼族蠢蠢欲動,戰事將起咯。”


    狄雲楓皺著眉,佯裝不知情,問道:“我聽說魏將軍好像已不在軍中,若群龍無首,事態該如何?”


    白秀安搖頭道:“魏將軍不知歸期暫且不提,整個真武國的兵甲都不充足,若戰爭真的來臨,全國各地都要招兵買馬,”他又瞧著狄雲楓道:“特別是像你我這類年輕力壯的男人,倘若不從,哼……”


    狄雲楓挑眉道:“也就是說……抓壯丁?”


    白秀安擺了擺手,道:“倒沒有這個說法,隻是朝廷若要統戰兵卒,會按各大山門的規模下達指令,譬如陽門這類大山門,門中必須填名百人,且還必須是人脈二品以上的門客。”


    “也就是說林子方,霍達這些弟子將來都要被抓去征兵?”狄雲楓問。


    白秀安搖頭笑道:“哪兒輪得到他們這些公子哥?陽門中早就製定有應付名單,都是些沒有世家背景的弟子,若是名額不夠,便花重金召集你們這些江湖客冒名頂替,倘若實在不行,耍些肮髒的手段也能應付。”


    狄雲楓漸漸開始佩服起白秀安,他能與自己一個江湖人暢所欲言,定是君子之流。


    “事後我有個要求,不知白堂主答不答應。”狄雲楓忽然道。


    “怎麽?”白秀安問道。


    “白堂主舉薦我入陽門如何?”狄雲楓道。


    白秀安眯了眯眼睛,稠密了幾番心思,展顏道:“可以是可以,你是想飛黃騰達還是想潛龍在淵?”


    狄雲楓道:“潛龍在淵,低調行事,不幹預山門瑣事,卻能按時領些俸祿,清淨,自然,無人相擾,當然最終要的是,不能被抓去充軍。”


    白秀安撫了撫下巴,思緒了片刻才道:“聽你這麽說,陽門後山還缺個守山人,十分合適你。”


    狄雲楓咧嘴一笑道:“白堂主竟這麽爽快就答應我,難道你不怕我捅出什麽簍子來?”


    白秀安聳了聳肩:“陽門本就是個巨大的簍子,你想捅都沒地方捅,再說了,你若幫忙解決瘟疫災禍,此乃大功一件,記下了。”


    狄雲楓道:“瘟疫還未解決呢,談記功為時尚早了些。”


    白秀安枕著鵬鳥的羽毛安逸躺下,他道:“玄海路程並不近,以大鵬鳥的速度也要飛上個把時辰,就趁著這段空暇你給我好好講講你對此次瘟疫的見解。”


    狄雲楓丟給白秀安一袋酒,與之邊飲邊談。


    不難發現,南陽村內的海獸與玄海中的饕餮大致相同,似魚,有腮,滑溜溜兒,淌黑血,器官相連,腥臭無比……若正常海獸定不是這個個模樣,所以得出結論——這些海獸通過某種東西產生了異變!


    辭海漁業不興,十有八九與之異變有所關聯,而正因漁業不興,漁民沒了活路,便駕著漁船赴遠海“淘金”,而恰巧異變的海獸極為嗜血,生人歸航也將海獸引進了內海,再經過一些不為人知的變故,海獸最終爬上了岸,瘟疫就此降臨人間!


    “狄少俠的意思是說,隻要找出海水感染的原因便能切斷災禍的輸送?”白秀安恍然大悟道。


    狄雲楓點頭道:“我先前赴遠海‘淘金’之時,曾不幸被卷入海中一處‘溶洞’,那洞裏的腐爛的海獸烏七八糟,氣味與形態與感染瘟疫的海獸頗為相像,就是不知那裏頭與水源的感染是否存在著關聯。”


    白秀安也點頭道:“狄少俠分析得沒錯,會感染海水的東西隻有一種,那便是海獸,而會將整片海域都感染的且隻有一種海獸——鯤!”


    “鯤?”狄雲楓倍感疑惑,他還是頭一次聽此生物。


    白秀安道:“北海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幾千裏!鯤若遊動,海水上下千裏成道壑,它若翻滾必起驚濤駭浪!因為鯤太過巨大,又存活悠久,所以它體內久成石壁,就像是天然溶洞一般。”


    狄雲楓算是明了,自己在玄海被鯤吞進肚子裏,又在辭海被拉了出來……他又問:“那這鯤豈不是禍害之物麽?”


    白秀安搖頭道:“鯤本遊蕩在玄海之中,以各類海獸為食,但鯤侵吞萬物,難免會吞噬些無法消化之物,再加之其體內的屍體堆積,腐爛到無法清理,一些外來的生物種族便寄生其體內。‘寄生蟲’吸食鯤的血肉,殘害它的生命,久而久之鯤便會轉化為屍。”


    “屍鯤?”狄雲楓驚奇,“經你這麽一說,我被鯤吞進腹中後,不幸遇見一些外來的四腳蛇,想必它們便是鯤轉屍鯤的禍因。再後來我為了躲避它們的追捕跳入湍流之中,最後與那些腐爛汙穢一齊被派放到辭海之中。那些汙穢很討魚兒的喜歡,片刻間便被吃得一幹二淨。”


    “那沒錯了,屍鯤在玄海吃吞噬萬物,萬物屍體在其體內被四腳蛇轉變成帶有瘟疫的糞便,最後糞便被排泄到辭海,辭海的魚兒吃食了它的糞便產生變異,致使整片辭海的漁業不興,而感染的海獸也變得嗜血,漁民來遠海打魚,不小心帶迴了瘟疫……這樣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狄雲楓卻道:“分析上是毫無瑕疵,但我叫你出遠海的目的就是為了親自考證說法,你可有什麽好法子去探一探咱們腳底下的屍鯤?”


    白秀安輕輕地撫著大鵬鳥柔軟的毛發,傲然道:“與鯤其名的上古龐然大物,正好是我們身下的大鵬鳥!”


    狄雲楓稍稍一驚:“哦?這鵬鳥雖大,但比之方圓千裏的鯤來說,有點兒小。”


    白秀安道:“大鵬鳥乃鵬的後裔,大小自然無法比擬。古語有運:‘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由此可見鯤才是鵬鳥的先祖……我相信即使大鵬鳥與他祖宗隔了好幾十代,但認一認應該不算難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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