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雲楓得意道:“一年前,西南白雲城,鹿家店,衛大俠護金錢鏢總鏢把子陸通反京,途中遇十二殺手取其命。結果十一人死在你手頭,還有一人卻殺了陸通逃之夭夭。”


    “那人就是你?”黑衣人終於扯下麵罩,果然是‘天下第一劍客’青須梅花劍,衛言!他此刻的臉色已難看到了極致。


    “不錯,那人就是我,但已是今非昔比的我!”狄雲楓刀指衛言,高聲宣戰道:“‘天下第一劍’衛言實則是個勾結朝廷的利欲熏心之徒,我要殺了你為民除害!”


    “嗤……小子,莫以為你長了本事就敢在我麵前叫囂,我一劍你都接不下!”


    衛言怒氣爆發,殺氣大起,劍氣也透青鋒渾然天成,一陣青光聚集於劍身,嚇退了風,嚇開了雲!這絕不是凡人所能支配的劍意!


    狄雲楓瞠目大驚,隻因他在衛言身上感受到了一絲與自己相同的氣息!


    “你是武修!”狄雲楓驚唿!


    “你也知曉武修?”衛言稍有驚訝。


    “你與真武國又有何幹係?”狄雲楓驚問道。


    “哦?竟想不到這片大地上還能有知曉我故鄉的凡人,著實讓我驚訝不小,”衛言並沒驚訝,反之臉上的戾氣倍增,他搖了搖頭:“在故鄉與其為芻狗,不如來人間當人上人。”


    他提劍怒指狄雲楓,冷冷道:“小子,你很有趣,但必須得死!”


    話音落,其揮劍一斬,發出一道次元劍氣,切割著空氣直殺狄雲楓!


    狄雲楓也從未想過要逃,當然也逃不了這必殺的劍氣。當然,他也不可能白白等死——


    就在衛言出招的刹那,狄雲楓也掐碎了手中事先備好的“水”符咒!霎時!靈光勃發,海水受符咒召喚猛然高漲,卷起千層浪花,似如一張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將整艘大船侵吞下去!


    以仙術對抗武力,誰更勝一籌?


    衛言大驚失色,直至巨浪劈頭蓋臉那一刻他才迴過神來,高聲嘶喊道:“不可能!你怎會使用仙法!”


    狄雲楓隻留一抹桀驁的笑,轉身跳下大船!


    ……


    ……


    驚濤駭浪將大船連同黑帆一齊嚼碎,海水抽空後,張力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渦,似要將所有雜糅都吞進大海肚子裏。


    狄雲楓並不知會出現這種情況,他跳入海中後抱過一塊殘木支撐,腿腳不停地劃動著,可即使如此漩渦也絲毫不講究情麵,張開大口要將他拽入深淵!


    狄雲楓為了求生掙紮得精疲力竭,心裏頭有說不出的苦澀,沒想到竟是個同歸於盡的結局。


    正當狄雲楓欲放棄生機之時,一條救命的麻繩突然落在他眼前,隨後便聽一聲唿喊:“狄老弟,你快抓住繩子,我們將你帶上來!”


    狄雲楓抬起頭,不遠處的黑帆曆曆在目,陳山與張大站在船尾,正拚命地招唿著自己。不曾多想,他反手抓緊麻繩,並在手腕上攪了幾圈,差不多昏死過去。


    陳山與張大才是真正的幹練水手,他們一人將風帆轉向,一人調轉船頭,借著漩渦卷起的巨大海風,將帆船從漩渦的邊緣駛上正途。


    狄雲楓被救上船時,神誌還有幾分清醒,就是海水脹肚子,喘不過氣,話也卡在喉嚨說不出來。陳山將狄雲楓倒立,張大則順著其肚子往下擠出水——“噗噗噗……”幾大口海水從狄雲楓肚肺裏嗆出。


    狄雲楓才恢複力氣,便趕忙吐出心裏擔憂:“快走,那衛言並不凡人,莫叫他追上來了。”隨後他又走至船尾,用望遠鏡仔細地打量著漩渦方向。


    風符咒的威力逐漸變弱,漩渦也愈來愈小,直至窩口被海水填平,也未曾瞧見衛言的身影。


    仙武之爭,看來仙力還是要略勝一籌。


    “衛言?我好像記得先前商恆的親衛便叫這個名字……難道是他?”婁心月走至狄雲楓身旁,下一刻又拽過李世仁質問道:“你與商恆都是此次出海的提督官,為何他的親衛要殺你?”


    李世仁聳了聳肩:“斬首示眾還得有監斬官不是?商恆是監斬官,而衛言便是劊子手。”


    婁心月又瞪著李世仁,心思單純道:“既然你知曉他們會設計殺你,那你還要上賊船來送死?”


    李世仁淡然一笑,從身後輕輕摟住婁心月,曖昧卻不失溫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婁心月這次卻沒有反感,更沒有拒絕,算是默認了這個曖昧。隻是她遺憾地望著狄雲楓,輕聲問道:“狄公子,你真的還想去真武國?”


    李世仁先實誠勸道:“去尋仙問道作甚?狄兄武藝高強,不如迴大燕輔佐我,待我日後做了皇帝,許你一生榮華富貴!”


    狄雲楓當是沒聽見李世仁的話,隻迴婁心月道:“是,我一定要去真武國。”


    婁心月見勢無轉,也不再多勸,她輕歎一聲,從懷裏取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卷,遞給狄雲楓道:“喏,你若執意要去真武國,也許這個會對你有幫助。”


    狄雲楓疑惑地接過羊皮紙卷,張開瞥了一眼,欣然道:“這是一張地圖。”也是一張看不懂的地圖,他收好,日後再做深究也不遲。他又瞥了身旁這對十分般配的情侶,心裏還是祝福的。他問:“你們呢?今後打算如何?”


    “做皇帝。”李世仁順口答道,又替婁心月道:“我若是做了皇帝,便封她為皇後。”


    婁心月卻急了:“誰要做你的皇後?真武門就是因得罪了朝廷被滿門抄斬,你們這些皇族便是我一輩子的仇人。”


    狄雲楓笑道:“做一輩子仇人也不賴,至少他能讓你記住一輩子。有時候愛人都無法叫人記住一輩子。”


    聽這一席話,李世仁與婁心月依偎得更加親密。


    狄雲楓不好意思打擾這對璧人,則借口自己有些累了,轉身離去,看別人成雙成對,自己卻與她天人兩隔,生死疲勞。


    ……


    ……


    三日後,船隻在東瀛的一處港灣停靠。


    東瀛與大燕有非常親密的貿易往來,隨著商船迴國便能得到政府的保護。


    東瀛是個很美麗的國度,這裏的櫻花一年四季開,飄飄時如粉色的雪花兒,浪漫又迷人。


    東瀛人都不高,最高也才與狄雲楓同肩,他們十分尊敬大燕來的每一個人,特別是佩刀帶劍的武士。狄雲楓走在大街上,總會被人拉去比試決鬥,莫看東瀛武士不高,鬥起來相當生猛,其中不乏厲害角色。


    東瀛的女人都很溫柔,走路從來不邁大步子,瞧見英俊的男人臉總是紅彤彤的。特別是東瀛的藝伎,她們穿和服,塗濃妝,挺像是大燕神話傳說裏的女鬼,卻十分有才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們大多賣藝不賣身。


    婁心月十分中意此處,非便賴著李世仁留下不可,說是要等到來年四月櫻花開,賞一次再走。


    狄雲楓心中自有明月在,這些浪漫美麗的東西著實不夠吸引他,就算有夠美麗,孤芳自賞又有何意義?


    便找了個機會,辭別了。


    狄雲楓買了一艘十分精致的帆船,高望台鐵殼子,乘風破浪濟滄海。他還給它取了個東瀛名字,喚作“出雲丸”,他沒有再招水手,所以船上隻有他一個人,生也是他一個人,死也不會連累別人。


    ……


    ……


    九月末,在深秋,在海風的吹拂下,滄海提前進入了冬季。


    狄雲楓早已裹上一件厚實的襖子,盤膝坐在船頭,左手拿著羊皮地圖,右手舉著望遠鏡打探,跟前擱著一壺酒,一尊司南。


    待一切照舊後,他收好地圖與望遠鏡,舉著酒灌下幾口驅寒,過後則捧起司南比對方向。若方向確定後他則要抽一抽風帆,矯正航行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就隻剩下閑情時光,除了喝酒便是睡覺,荒度光陰一天又一天……


    時間流逝如梭,一晃眼,已是半年之後。


    風帆有些泛黃,船身也有些生鏽,狄雲楓的胡子長滿了臉,人也變得黝黑了許多。


    船上的酒是最充足的,還能管他慢慢喝上一年半載。


    海中的物產十分豐富,憑他的武功就算抓幾條鯊魚來吃也不是難事兒,所以他隻要備好油鹽,食物也從來不會缺。隻是這半年來滄海之上未曾下過一場暴風雨,說是好事也是好事,可船上的淡水已所剩無幾,不下雨的話隻能搜尋島礁補給。


    茫茫大海,島礁何其難尋?就算尋到了,上邊兒也不一定會有能飲的淡水……


    ——————


    狄雲楓按照地圖上的位置,轉西南舵,行了三日,如期尋到了一座小島。


    小島上除金黃的沙灘外便是一片綠油油的深林,無論花草樹木都生長得十分茂盛,近看隻是參天大樹,遠觀則見生長之靈。


    狄雲楓將船推上沙灘,綁結實後才從船上取下兩隻尖底木桶。出了遠海,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會發生,這荒無人煙的小島十分危險,指不定會遇上什麽奇異怪獸。


    取了水便立即離開,這是求生的基本法則。


    “沙沙沙……”灘上的海沙十分地吃腳,一不下去能嵌到腳跟,就像是過濾過的細紗一般,柔軟,幹淨,舒適。


    藍天白雲,冬日暖陽,起浪卻不起風,若不是狄雲楓還在腳踏實地地行走,他還真認為時間就此靜止了,總而言之,這個地方幽靜得嚇人!


    漸入深林,腳下的枯葉比細紗還要吃腳,“歘歘歘……”每走一步堆積的枯葉便能淹至小腿。


    狄雲楓拾起一根木棍,邊打邊走,要知一些毒蛇最喜鑽到樹葉堆裏取暖,這種荒島上的毒蛇,怕是比中原的五步蛇還要毒上一些,若被咬上一口,啥事兒都甭想了。


    越往森林裏走,參天大樹枝繁葉茂,宛如一把遮天大傘,隱天蔽日。隨著光線越陰暗,四周便越陰涼,腳下的枯葉也開始變得潮濕,地上終於瞧見石頭的影子,狄雲楓趕忙上道,踩在石頭上總比踏在枯葉堆上實在一些。


    亂石堆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狄雲楓用輕功點踏,跑了沒一會兒便聽見“嘩啦啦”的水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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