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風輕歎了一口氣後,也沒有深思那位鬥笠者話裏話外的含義,隻當他是捉弄自己,誰叫自己顯擺那些小心思。


    可書上隻說財不外露,沒說智不外露呀。


    難道是自己書讀得不夠多?


    又或許是自己本就不夠聰明?


    齊風搖了搖頭,起身走出了這座酒樓。他眯起了那對格外引人注意得桃花眼,心中思索了一些事情,老頭這個時候失蹤,肯定不是仇家所為,不然剛剛那位中年男子也不會找自己要人。


    也許是考驗自己?可自己不會劍法,如今這江湖,尤其是在這小鎮上,自己這三腳貓的功夫哪裏夠看的。


    想到這裏,齊風再次歎了口氣,他往迴走,慢慢地他在鎮上遇見了人群,往日那些聲音再次浮現。這時候,他才確信那個中年男子確實有通天的本領。


    齊風一邊掂量著那本古書,一邊又小跑著往院子裏跑,等他到了家後,才發現有位斷臂老頭兒正烤著雞腿吃。


    老頭兒似乎是沒有看見齊風一般,也不搭理他,自顧自地啃了起來。


    當齊風走進後院裏,他猛地發現那具掛在牆上的屍體已經不見了,可他沒有聲張,而是從房間裏搬了一個板凳來坐下,什麽話也沒有講,把那個正在烤著的雞腿拿了下來,狠狠地咬了一口。


    “喲,今天怎麽有閑心自己烤著雞腿吃?”齊風一見到老頭兒就一肚子氣。


    “怎麽今天話挺多的,平常跟個悶葫蘆似的。”斷臂老頭兒說道。


    齊風沒好氣地講:“如果讓你去體驗下舉目無人的感覺,你也想多說說話的。”


    老頭兒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木頭做的劍鞘,他用這個輕輕地敲打了桃花眼少年的頭,大聲說道:“就這點小幻術都能影響你心境,我看你這書是白讀了。”


    “白讀不白讀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有人拋下我不管。”齊風不一會兒便把雞腿吃完了,他準備掏出懷裏的那本古書細細翻閱。


    斷臂老頭兒沒有理會。


    “讀書人可是應該要有讀書人的樣子。”斷臂老頭兒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哦?這大白天的是誰在講話呀,奇了怪了。”齊風若無其事道。


    “這才幾炷香的功夫不見,怎麽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了?”斷臂老頭兒上下打量著齊風。


    齊風冷冷道:“書上說,人心總是會變的。”


    “你看的書是我讓你看的嗎?尊師重道可曾有讀到過?”那位老頭現在躺在院子裏曬起了太陽。


    陽光傾照過來,總讓人懶洋洋的。


    桃花眼少年沒有理會他名義上的師傅,隻是眯起了那雙眼睛,盯著陽光。


    有點刺眼。


    “師傅,你何時教我練劍?”齊風話風驟轉,恢複了平日裏的語氣。


    老頭兒閉著眼睛,想都沒想,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對著他搖了搖,說道:“我不是跟你講過了嗎,你這輩子隻能到報通境了,還不如不練。”


    齊風見狀,沒有吭聲,隻是問道:可書上說,練劍與境界可是無關,而且我這個年紀再不練劍,可就成不了大劍仙了。”


    “你這瞎編的功夫倒是挺像我,縱是市集裏的雜書都不敢這樣寫。你知道以前有個人,年近不惑才開始練劍,最後成為一名大劍仙的嗎?”老頭兒說話語氣突然神秘了起來。


    齊風搖了搖頭,說道:“我可沒有聽說過。師傅,那個人是誰呀?你的意思是說我也可以成為那樣的人?”


    “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你?”老頭兒哈哈大笑。


    齊風此刻還是一頭霧水,他仔細想了想,這老頭兒的意思不就是他也不知道嗎。桃花眼少年想到這裏,又歎了口氣。


    “你消失的這段時間,我遇到一個人。”齊風猶豫著,還是說出了正事。


    “我知道,還是戴著鬥笠的那些人吧”斷臂老頭說道。


    齊風也不想問老頭兒怎麽知道的,他現在隻是好奇那些人的來曆。他問道:“他們到底是誰呀?而且你和他交過手了?”


    “交過手了。”老頭兒眼睛都不眨的迴道。


    “贏了嗎?”齊風倒是有幾分期待。


    “廢話,輸了我現在還能躺在這裏曬太陽?”斷臂老頭兒漫不經心道。


    “那屍體呢?”


    “我沒有殺他。”


    “別說了,看你這語氣就知道你在騙我。你要真是和他交手了,指不定現在是你被掛在牆上呢。”齊風這時候才恍然大悟。


    “哦?說說,怎麽就見著人家一麵,就覺得比你師傅厲害了?”


    “反正他就是挺厲害的,人家可以憑空讓整座小鎮的人突然消失,你行嗎?”


    “我也行。”老頭兒淡淡答道,“隻是,我沒法把他們再變迴來罷了。”


    “是是是,您一劍就可劈天劈地,區區一些小鎮上的人哪能入您法眼?”齊風翻了一個白眼。


    斷臂老頭兒哈哈大笑了兩聲,也沒有再提。


    “進屋子吧,把東西收拾一下。”直到太陽下山,小院子裏沒有了太陽後,老頭兒才緩緩開口道。


    齊風愣了一下,他驚訝地問道:“今晚上就要離開了?”


    “怎麽了?還想再多呆呆?我尋思這小鎮上也沒有讓你留念的人呀。”老頭兒冷嘲熱諷道。


    齊風小聲嘀咕道:“這小鎮上的人隔三岔五就換一批,哪能有熟人。”


    “對了,你是不是懷裏揣了一本書?”斷臂老頭兒此刻已經站立了起來,他仔細地盯著齊風看。


    齊風點了點頭,一邊把書從懷裏拿出來,一邊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從小書鋪裏拿了一本書?”


    老頭兒沒有理會,他接過書,隨意翻閱了幾下,而後皺了一下眉頭,正聲道:“付錢了嗎?”


    齊風沒有迴答,先是搖了搖頭,他見老頭兒表情有些嚴肅,又補充道:“當時那間小書鋪沒有人。”


    “沒人就能隨便拿人書籍嗎?”老頭兒有些生氣。


    齊風支支吾吾道:“這....確實不能。”


    “可我當時...當時隻想找到你,也沒有太注意這些事。”齊風聲音越說越低。


    老頭兒從懷裏掏出了半枝柳條,然後他輕歎了一口氣,把柳條遞給了齊風。後者不知其意,隻是睜大了雙眼盯住老頭兒。


    “平日裏,你總說書上說,書上又說。”老頭兒停了一下,繼續道,“可今天怎麽不知道書上說:君子慎獨?”“不該碰的東西不要碰,不要拿的東西不要隨便拿,何況還是這種白拿的買賣?”老頭兒說著說著,情緒有些激動。


    齊風知道自己做錯了,也不敢像之前那樣的講話,隻得把頭低著,一邊低聲地附和。


    與大多數少年犯錯的時候一樣。


    “柳條你就拿著,你欠了有個人的情分,早晚有一天要還的。”老頭兒說著說著,又停頓了一下,補充道:“那個人的情分可不太好還,你還不了的時候,你就把這半截柳條給他,隻有我這個老頭子替你去還咯。”


    齊風拿著這半截柳條,心中頗有幾分感動,隻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他問道:“你說的那個人,就是我在酒樓裏碰到的那個人?”


    “確實是,人家可是送了你一本好書,好好讀。”老頭兒將書扔給齊風,隨後迴了屋子。


    齊風也沒有多想,隻是先把書繼續揣著,迴了屋子把東西收拾好。他原以為老頭兒會比他慢不少,結果當他收拾得整整齊齊在小院子裏等老頭兒的時候,老頭兒早就在月光下拿著半壺酒慢慢地小酌。


    “你這小子,怎麽這麽慢?”老頭兒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口酒,頗有些不滿。


    齊風尷尬地笑了笑,隻是自然而然地將老頭兒手中的包裹接下。


    十年如一日,桃花眼少年可沒少背過行囊。


    “師傅,我們走了,那片菜園子怎麽辦?”齊風還是有些放不下他的菜園子。


    “還能怎麽辦?這年頭我們能活下來都不錯了,哪還能顧得上一片菜園子。”老頭兒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不是我們,而是你。我可是與誰都無冤無仇。”齊風瞥了他一眼。


    “幻術還真是有些惱人,以前多好一個孩子呀....”斷臂老頭兒說著說著,“無奈”地又喝了一口酒。


    齊風見狀後,打趣道:“師傅,你當真以為我是書呆子嗎?隻是這次幻境讓我見識到,你...可是一點都不可靠。”


    斷臂老頭兒沒有理會,隻是翻了個白眼。


    走了一些路後,齊風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師傅,書上說,世上萬事萬物自有其生命的存在。”他放下了行囊,站在原地思考怎麽弄他那一片菜園子。


    “可你能把你的菜園子怎麽辦?一些野菜,不天天澆水施肥,也能活下來的。”斷臂老頭兒覺得這孩子有時候腦袋一根筋。


    齊風坐在地上,看著路邊的菜園子,覺得自家師傅說的也有些道理。


    “師傅,我們像野菜嗎?”齊風嚴肅地問道。


    斷臂老頭兒聽見後,愣了愣,沒有繼續喝酒。略微想了想,他迴答道:“這個呀...像,也不像。”


    “那我們什麽時候才不會居無定所,漂泊在外?”


    桃花眼少年眯著眼睛,輕輕歎了口氣。


    “很快了。”老頭兒又拿起了那所剩無幾的酒壺,狠狠地喝了一口。


    “對了師傅,我們去哪兒?”齊風突然想起了關鍵的事兒。


    “聽聞姑蘇州有美女無數,我去給你找一個當媳婦兒。”


    “大晚上的,怎麽有人盡說鬼話。”


    兩個人,一老一小,背著行囊暗夜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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