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鬼魂蘇婉婉出現之後我就發現她們有個很共同的特點,如果你仔細看,她們的動作都十分機械,隻複製了動作卻忘記了細節。


    蘇婉婉招手的時候,在我記憶裏都一向柔和。


    或許是鬼魂的敏感讓我越來越喜歡察言觀色的後遺症吧,但我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雖然這是一種疑心病,卻可以讓我把危險的東西都一並看開。


    “好久不見啊。”正當我揣測,到底是誰有這樣的用意時,蘇婉婉已經姍姍來遲站在我的麵前。


    我看著她的笑容,覺得格外虛假。


    我想問問她,這麽做到底有什麽意義。


    這世界上,真的有複製這樣的技術嗎?說起來,恐怕沒有幾個人會信吧。


    “嗯。”我冷淡的迴應,心底壓製著對自己說,現在暴露了身份,就相當於把自己暴露在外,就不如裝瘋賣傻,在“蘇婉婉”眼裏做她想要的樣子。


    放長線,可以釣大魚。


    “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蘇婉婉笑著對我說道,我壓製住心裏麵的疑惑,現在我想要做的除了逃跑之外,再無其他。


    導師點了名沒多久我就偷偷溜了出去,蘇婉婉是以轉校生的身份迴來的,這些事情我覺得應該跟毛小樂來說一聲。


    很意外我站在她們家門前的時候,看見的隻有一扇門,敲了半天也沒有人應合。


    我從他們家門縫裏麵揪出來了一道藍符,看樣子毛小樂是有事情出去了。我不敢迴藥房,既然這個蘇婉婉有她自己的思想,那其中的牽扯就一定超乎尋常。


    我等了許久,直到樓道的聲控燈都開始亮了也沒有等到毛小樂迴來,無奈之下我隻好原路返迴。


    其實發生這種事情,坐電梯之前我就有了些感應。


    我在一踏進電梯門的時候,就覺得陰氣瞬間纏身,想要逃脫的那一刻時就已經來不及了。


    電梯的燈光瞬間就滅掉了,隻聽見電梯間咯噔一聲便停止了下落,手機鈴聲猛然的想起時我身子一怔嚇了一身冷汗。


    電梯裏按理來說是沒有信號的,我摸上手機掏出來後發現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上麵是一連串的數字4。


    我趁著燈光去摁急救的按鈕,看它亮了幾次才罷休,等人來救應該會是死了之後的事情吧。


    蘇婉婉下落不明,九世怨嬰那時候便對我有著莫名的敵意,它跑了,可不代表不會迴來。


    毛小樂的師父又重迴了茅山,毛小樂也不在這個小區裏,隻有我一個人,前叫後不應的困在這裏。


    手機的振動一直都在響著,我一時間被太多的東西針對著,因為鬼醫或是其他。


    “喂。”我劃過摁鈕遞到耳邊,耳邊是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他沙啞著嗓音問我,“會不會很驚喜。”


    “驚喜?”我沉著臉,想必就是這麽中了人的套子,既然能打電話那是不是就說明,針對我的是人而非鬼?“有驚無喜這倒是真的。”


    我不敢看身邊的情況,隻能安慰自己鬼醫這個身份還是在一定程度上被保護的。


    不可能會有人不明不白就把我帶走。


    她們說我最近有一劫,讓我注意東北方,這裏是西環。


    “我們很快就會見麵了,黨參。”那個人的聲音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我懷疑應該是女的成分更加的多一點,因為是變聲器的緣故,隻要稍加不注意修飾自己的嗓音,就會偏向男女之間的任何一方。


    剛才她的聲音就帶著女孩子應該有的尖銳,我一時間沒了主意,還沒反應過來這通電話就已經掛掉了,而電梯的燈光也在一瞬間亮了起來。


    咣當——


    我被震的不得已扶住了牆壁,這個電梯應該是故障了。


    本打算摁下電梯開關走人的時候,恍然間從電梯門上看見了自己的樣子。


    我的身後站著一個扭曲的東西,她披頭散發的站著,那雙黑乎乎的手已經要往我這邊伸了過來。我皺著眉頭,電梯裏的陰氣,怕都是這東西搗的鬼。


    我不是道士,做不了超度鬼魂或者封印它的事情,逃跑嗎?我可以跑的過鬼?


    “你這樣做,就不怕地府的人……找上來嗎。”我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鬼怕惡人,我學不出來那個樣子,但裝作是對付它綽綽有餘還是可以的。


    畢竟,這是做鬼醫必須磨練出來的。


    因為你要鎮場子,這樣才不會有東西生了不該生的念頭。


    那東西沒有說話,但冰涼的手已經摸上了我的肩頭。


    稍微對這些東西感點興趣的人都知道,人有三把火,左右肩膀各一把,頭頂上麵頂一把。


    這個說法其實在中醫藥理裏麵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陰陽平衡,倘若這個鬼今天弄滅了我一把火,那不出意外最近我定是要倒黴幾天的。


    來者不善,這個鬼一開始就抱著要害我的念頭。


    我跟它無仇無怨,敢改因果的來害我,後果必然比起我來還要慘。


    “這樣做值得嗎?”我問道,這不是堅持,而是真心話。


    我已經做好了被滅掉一盞火之後,看著它灰飛煙滅的準備了,可是奇跡這種東西說來可能是長久的累積。


    在扭曲的身影中,我看見了一道白光,模模糊糊的就籠罩了那東西的全身,最後一起消失殆盡。


    我的肩膀上麵壓抑的冷氣瞬間消失,這個電梯間的氣氛也逐漸換轉了過來。


    鬼醫這個身份卻是有些用,至少在關鍵的時候能保住自己一把火不是?


    我在迴家的路上正巧遇見了毛小樂,她跟她師父走在一起,手裏麵提著一個軍綠色的包,毛小樂身上背著的也是他們做法常用的書包。


    他們是去辦事情了嗎。


    毛小樂看見我時有些不可思議,問我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差不多,四個小時之前吧。”我迴答著,路上的燈光照著樹木影影綽綽,徐老頭子從包裏麵抽了一道符拍在我的胸口,“你這是去哪了,一身的陰氣。”


    “就在你們家電梯裏麵。”我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毛小樂隻是露出了驚愕表情卻也沒有說什麽。


    徐老頭子擺了擺手,明顯是有些累了,看著他的樣子好像是做了什麽特別耗費體力的法事。


    “你趕緊迴去吧,夜深了你最近這兩天不要在晚上的時候瞎走動,容易招惹髒東西。”徐老頭子什麽解釋都沒有,背著兩個手慢慢悠悠往自家小區的方向走。


    毛小樂拽住了我的袖子,嘴巴張了張,最後跟我說了句:“聽我師父的,肯定沒有錯。”


    我也知道徐老頭子不會害我,可如今我就像是被死神盯住了一般,所有的人都在無時無刻的提醒著我,要緊繃著神經,最近要出大事兒。


    可是多大的事情呢,他們不肯說,隻能留下一句讓我慢慢解析。


    那天我醫鬼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那些鬼魂們也莫名的壓抑起來。


    原本熱熱鬧鬧的說著天南海北的事情,可今天都安安靜靜,能少說一句絕對不多說一句。


    “唐佑佳。”我用熱水洗了手,拿著毛巾往下走,唐佑佳正數著今天賺的東西還有錢,聽見我叫她不明所以的抬起了頭:“怎麽了?”


    “明天開始,你先不用來了。”我怕因為我,牽扯到別的無辜人。


    唐佑佳不來上班,跟我給她請假完全是兩碼事。


    她錯愕的看著我,突然間一笑,歪著腦袋一臉的單純:“我能受得了真是的,你也不用心疼我,拿錢辦事這種事情我還是明白的。”


    “並不是因為這個。”我歎了口氣,把毛巾搭在肩上,“我可能最近有點麻煩要找上來了,所以你能躲就先躲躲,不要摻和進來。”


    唐佑佳一愣,想都沒想的問道:“什麽麻煩事兒,還有比起來鬼醫更麻煩的事情嗎。”


    “有,比如可能是仇家找上門來了。”我自嘲的笑著,什麽仇家,我這個人除了小時候不懂事辦錯了事情以外,其它的事情都可以說是問心無愧,又怎麽會結仇呢。


    唐佑佳瞬間就笑了出來,一副嘲笑的樣子:“你結仇?你說天塌下來了,這個我可能會相信一點,但你說你結仇,抱歉啊這個借口我是不服的。”


    “為什麽。”我很好奇,唐佑佳認識我才沒有多長時間,她能笑著說出來這種話,那必然是對我信任至極。


    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過讓她難以忘懷並且由此確定我性格的事情。


    “你看啊第一次我偷了你錢包,你都沒有告訴警察自己背的鍋,第二次我帶奶奶過來,沒有錢你還讓我們去醫院,還借給我醫藥費,又讓我在這兒工作。”唐佑佳把那個小盒子一下子關住,抱在懷裏往我這兒走,“我覺得啊,這社會上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吧。如果你真的有仇家,那我猜猜看……應該是嫉妒你吧。”


    “我有什麽可嫉妒的。”毛小樂把小箱子給我,裏麵就是今天所賺的東西了。


    毛小樂笑的一臉燦爛,她跟我說:“你年紀輕輕醫術了得,這是其一。第二,你有花不完的錢,而且還有很多奇珍異寶。我跟你說,如果我沒有遇見你,我這輩子都見不著這麽好的東西呢。”


    原來,那些我已經覺得沒意思了的東西,在她的眼裏都是我可以炫耀的資本。


    是啊,因為當時窮所以覺得什麽都重要。


    一無所有的那時,應該是最幸福的時候了吧。


    因為有目標,有想要的東西。


    “快迴家睡覺去吧,明天給你放一天假。”我抱著箱子往上走,唐佑佳忽然在身後叫起了我的名字,她說,“黨老板啊,不管你有什麽困難,一定要渡過去啊。要不然,我第一個就沒辦法活了,我要是死了,我奶奶那肯定就是第三個了。”


    什麽邏輯。


    我輕笑一聲沒有迴頭。


    我會活著的,不管是什麽樣子的劫難,能站著我絕對不會跪下的。


    姥爺把醫鬼一術傳給了我,帶著他那麽多年的心血,其實有時候我真的會有一種自己活著或者死了都不會有人惦記的想法。


    後來,我認識了毛小樂,也知道了許晴。


    她們都在默默的關注我,不管是處於什麽樣子的原因,我都該謝謝她們的。


    唐佑佳每次走的時候都隻會把門打開一個小細縫,然後蹲著身子鑽出去,在嚴嚴實實的合緊。


    我問過她為什麽不把門拉大一點,唐佑佳滿是嫌棄的看著我:“咱們這個是地下黨的工作,別人都是明裏來暗裏去的,不一樣,不能讓他們知道咱們是幹什麽勾當的。”


    她的說辭我很少反駁,有時候忍不住了也會在心裏麵跟自己說到,她就是一個沒上幾年學的人,用詞什麽的也就不要考究了。


    但不能否認,因為唐佑佳,我的生活真的豐富了不少。


    遇見藍珊的那天很意外,在那種誰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下突然遇見。


    她站在街道邊,初冬的季節已經逐漸降低起了溫度。她穿著高領的毛衣,下麵是筆直的緊身褲,外麵披著一件酒紅色的呢子大衣。


    唐佑佳非要吵鬧著說出來逛街,正好卻一個提東西的人。


    我在店裏麵閑的沒有事情做,剛好學校又放星期就勉勉強強的跟著她去了縣城中心。


    我覺得自己真是受不了女人逛街,尤其是這種又怕花錢,又想買東西的女人。


    唐佑佳說,這是第一次跟著別人出來逛街,以往她都是一個人,沒有朋友,也沒有親戚。


    “你有想過找你的親生父母嗎?”我問及這個可以說是禁忌的問題時,唐佑佳剜了我一眼,最後隻是吸了吸鼻子,有些悶的說道:“他們都不要我了,我找他們做什麽。”


    “萬一當初是有苦衷呢?就比如說,家裏麵太窮養不起?”我也隻是隨口的說說而已,唐佑佳便開了口,“這個絕對的不成立,要是真的是因為窮苦的話說,他們一定會把我扔到富貴人家的門前麵,這樣的話說我可能生活的會好一點。”


    唐佑佳的邏輯一直都很逆天的驚人,但我不覺得是一種過錯,聽的多了便覺得還挺有趣的。


    美貌的人很多,可有趣的靈魂卻很少。


    唐佑佳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說起話來全是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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