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衝站起來,踱步道:“至少還有兩個好處。第一個,雲娙娥就算誕下皇子,但也年紀尚幼,不可能立為太子。我估計,雒皇後現在示好雲娙娥並保護龍嗣,日後還會抬高雲娙娥母子,以此來壓製其他皇子。對於,雒皇後來說,這麽做,暫時隻有好處,而毫無後顧之憂。第二個,她讓雲娙娥認我為父,實際上就是將我們華氏全族拉到她的陣營裏去了,她明明知道,我肯定能夠控製得住琉川郡王,所以說,拉住了我和華氏,也就可以保證琉川郡王在她的掌控之中。當然,我說的這兩個好處,是枝葉,你說的那兩個好處,才是根本。”


    “阿翁,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耘兒,你先說說你的看法。你再設身處想一想,假如你是為父,你應該怎麽做?”


    華耘略沉思片刻,緩緩道:“將雲娙娥認作女兒,這是陛下和雒皇後的旨意,是萬萬不能推辭的。所以,孩兒以為,將雲娙娥認作女兒之後,阿翁可以佯裝不明白雒皇後的意思,不與雒皇後、嘉榮親王親近,而是像以往一樣,繼續在各位皇子之間遊走,以防其他皇子仇恨華氏。”


    華衝一皺眉,搖頭道:“我的兒啊,你大錯特錯了。我們現在已經站到了雒皇後和逄秩的戰車上去了,想跑也跑不掉。雒皇後對雲娙娥和華氏示好,別的皇子和嬪妃,立刻就心領神會了。就算我們佯做不懂,繼續在各方之間周旋,但別的皇子仍會把我們當做是雒皇後和逄秩的人。反過來講,雒皇後既然放下身段來拉攏我們,如果我們不與她合流,那麽雒皇後馬上就會放棄我們,她和雒淵概很快就會對我們下手,以他們的權勢,他們隨便找個什麽理由,我們華氏就會舉族而亡,你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雖然我們還有雲娙娥這層關係,但雲娙娥畢竟還羽翼未豐,在陛下那裏周旋、在後宮中運作的那些手段心機,她還差的遠著呢。”


    “那我們就甘於淪為雒皇後利用和支使的棋子麽?”


    “不,耘兒。有個道理你要明白。利用和被利用,你不要看的太絕對。你是利用別人,還是別人利用你,要看你自己的目的有沒有達到。假如你的目的沒有達到,僅僅是別人的目的達到了,那你就是被利用了。假如你的目的達到了,別人的目的也達到了,那你們就是互相利用,是雙贏結果。而假如你的目的達到了,別人的目的未達到,那你就是在利用別人。我們做事,最好是看上去別人利用了我們,但實際上是雙贏。既不能我們被純粹利用,也不能我們純粹隻利用別人。這個道理,你懂麽?”


    “我懂了,阿翁。可這件事,我們怎麽做呢?”


    “眼下呢,我們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十足的必勝把握,局勢也還在晦暗不明,但我們也並非全輸。我們雖然與其他皇子漸行漸遠,但我們卻贏得了陛下、雒皇後、雒丞相、雲娙娥,這比多少皇子都要有用,對於這些,我們要充分利用,有三層訣竅。第一層,陛下和雒皇後不是要我認雲娙娥為女麽,我們就大張旗鼓、高高興興的認,而且還要名正言順的照顧和保護雲娙娥,這樣,我們就和陛下捆綁在一起了。這圖的是短期,有陛下的恩寵,我們眼前的利益就都能輕易達到。第二層,雒皇後不是想拉我們幫她和逄秩奪嫡麽,我們就甘之如飴的去做,無非就是我在琉川控製、監視逄科,你在聖都協助雒皇後和逄秩做事而已。這圖的是中期,有雒丞相和雒皇後的照拂,為父、你、華耬以及華氏一族,各方麵的鋪排和準備就能逐漸到位。第三層,是最最關鍵的,圖的是長期,是根本。陛下才四十一歲,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以陛下的身體狀況,少說也能在位三十年。所以,我們的眼光要看到三十年以後,看到陛下的繼位人。我們力推逄秩是不錯的,可是他有沒有可能繼位卻在未定之天。陛下的心思,我們猜不著,而上天的旨意,我們更猜不著。我們也不用去猜,我們盡力去推就是了。可是,我們還要預備著,萬一逄秩上位失敗,我們應該怎們辦。我們要找到逄秩的替代人。假如雲娙娥肚子爭氣,能夠誕下龍子,那最好不過,雲娙娥的龍子就是逄秩的替代人,我們暗地裏幫助雲娙娥母子奪嫡,不過不能明著來。如果雲娙娥誕下公主,那就比較麻煩,我們還要找一個替代人。這個替代人,可不好找啊。肅麗郡王逄穆和媯水郡王逄科都是根基很深的人,他們身邊早已形成黨羽,輪不到我們去攀附。琉川郡王逄稱呢,他母親童榮華的家世太普通,扶持他,勝算不大,風險太大了。其他的分封郡王都隔的太遠,運作起來很麻煩,搞不好就會引火燒身。”


    “那些老牌子郡王呢?”華耘問。


    華衝道:“不行。那些老牌子郡王是陛下的心頭大患。你從陛下登基後頒布的新政就能看出來,陛下對他們疑慮很深,想盡辦法牽製羈縻他們。別看現在他們關係親密無間,等那些分封郡王皇子在各郡國做出業績來的時候,陛下穩固了權力,陛下肯定會騰出手來收拾那些老牌子郡王的。我們絕不能淌入老郡王們的渾水裏去。”


    華耘靈光一閃,道:“阿翁,我想到了一人,或許可以。”


    “誰?”


    “媯水郡王逄簡。”


    華衝右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說:“哎呀。為父竟然把他給忘了。這可真是燈下黑。耘兒,你很好,很好,腦筋轉的比為父要快。媯水郡王逄簡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他出身卑微,母親為宮女,且早逝,沒有外戚支持,但同樣的,他也沒有外戚的牽絆,而且因為出身卑微,在列位皇子中最不為人關注。最關鍵的是,他是雒皇後一手養大的。我聽說,雒皇後與他情同親生母子,雒皇後待他比待逄秩還要寵愛和用心。我們與逄簡交好,依舊還是在雒皇後的陣營裏。這可真是一通百通的上上之策。耘兒,你常年不在聖都,對朝政頗為隔閡,與皇室也並不熟悉,但卻能夠想到這麽深的一層,著實是難能可貴。這幾個月,你大進益了。”華衝的眼中滿是讚揚和欣慰。


    “阿翁過獎了。孩兒還差的遠著呢。隻是趕巧,媯水郡王也進入太學集中教養,陛下和雒皇後恩準他就住在太學的媯水學院裏。孩兒恰好與媯水郡守趙洪大人家的公子趙允相與的很好。媯水郡王幾次飲宴都邀了孩兒,孩兒與他才有緣結交。方才阿翁一說,孩兒正好也就想到了他。”


    華衝道:“原來如此。你們能夠相識,這也是天意啊。媯水郡王逄簡身份特殊,而且雒皇後管教很嚴,一向深居簡出,外邊兒對這位庶出的皇子頗為陌生。為父從未見過他,也未聽人評價過他本人如何。你覺得,這個媯水郡王,資質如何?”


    “阿翁。依孩兒之見,媯水郡王殿下為人風雅豁達,長相極佳,氣質尤為出眾,既有仙道之靈氣,更有王者之貴氣,非尋常人等所能比擬。而且,媯水郡王逄簡年紀雖然才十五歲,比孩兒還要小一歲,但對治國理政、讀書習學、治民治事都有很深的見解,孩兒對他十分欽服,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哦?!你對他評價如此之高?”


    “阿翁。這都是孩兒的愚見,不一定準。阿翁如有興趣,孩兒改日請他到府裏來一趟如何。阿翁可以當麵相一相這個媯水郡王。”


    “我相信你的判斷。等認親結束之後,你就請他到府裏來,我看一看也好。另外,那個媯水郡守趙洪家的公子,為人如何呢?”


    “他的名字叫趙允,是鬆岩道人的高徒,資質上佳,極為聰穎,容貌甚美,但孩兒看他在政事、交際方麵無甚興趣,隻是喜歡音律,日後當不會在政事上有何作為。”華耘有意沒有說趙允的龍陽之好。他覺得,這是朋友之間的秘密,不應該告之於他人,即便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那個媯水郡守趙洪,本來就是個奇怪人。他的年紀比較輕,從未帶過兵或主管過什麽事,是隆武大帝的謀士出身。我們這些郡守,都是常年追隨在隆武大帝身邊廝混的,可與那趙洪卻都不熟悉。以前隆武大帝在外打仗的時候,趙洪都是單獨一個軍帳,就在隆武大帝的中帳旁邊。而且趙洪每日隻與隆武大帝見麵商議,從不參與大家群議。但隆武大帝對他極為器重,立國之後,排在謀士第一,一般小事從不煩擾趙洪,但所有大事全都諮詢趙洪,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後來隆武大帝試行郡守製,從功臣中選人派出去任郡守,趙洪是唯一一個謀士出身的郡守,其他謀士都留在聖都侍讀。做了郡守之後,趙洪在媯水的施政也很低調,政績並不太突出,可隆武大帝依舊對他十分欣賞,每年的賞賜極多,在所有的郡守中,最受寵信的,第一個是迦南郡守融鑄,第二個就是這個趙洪。為父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想來這趙洪必是有常人不知的過人之處吧。但無論如何,既然媯水郡王逄簡是可以扶持的皇子,那我以後也要可以去與趙洪結交起來。好在媯水、琉川隻有一山之隔,交往起來是極為便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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