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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州金陵,秦淮河畔藝苑內。


    董策走過廊橋,看著完好無損的茶樓畫舫,戲堂花街,出神了好一會。


    莊良修小心的來到董策身後,弓腰道:“教主,這裏一切沒動,並每日安排人過來打掃。”


    董策點點頭,邁腳問道:“龔慶呢?”


    莊良修忙迴道:“他還押在地牢內,不過,桓王為了保小王爺,準備將他斬首示眾了!”


    “嗯,做得不錯。”董策讚許道。


    莊良修頓時苦笑道:“還是教主計策好,若無教主提供情報,龔慶豈會上當,弟子隻是按教主吩咐而已。”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換做是教中其他人未必能辦到。”董策說完,莊良修趕緊道:“那也是教主選中了弟子,相信弟子!”


    董策一笑,扭頭看著莊良修道:“我相信的不是忠誠,而是聰明,多數自以為是之人,在小王爺這裏得了勢就會犯糊塗,但你不同,你眼界很高,能輕易舍棄眼前榮華,如今寧州已經不適合你了,迴京吧,無論是走官場,還是繼續在衍教,你自己抉擇。”


    莊良修渾身一顫,身子不由得壓得更低,激動道:“弟子希望一生能為衍教效力!”


    董策眉頭一皺,道:“以你的機智,如果混官場,我可協助你成為一品大員。”


    莊良修何等聰明,一聽便全明白了,教主這是要在官場有人啊!


    但是莊良修還是拒絕道:“進了官場,有教主協助,的確能飛黃騰達,光宗耀祖,但,千百年來混跡官場的文臣武將能流芳百世之人又有幾個?並,無一不是褒貶不一,而弟子,要求不多,隻希望能有弟子的廟宇!”


    “哦!”董策一笑,點頭道:“你想成神啊。”


    “不敢!”莊良修忙不迭搖頭。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隻要名聲傳揚得好,衍教廟宇自有你一席之地,可這樣很累,而且你身邊隻有一個江大山,沒有自己的團隊,先迴京輔佐曹洛蓉吧,等你組建好自己的團隊,她也就帶著自己的團隊行善去了,你接替她一段時間後等下一個能接替你的人出現,你才能離開。”


    “啊?”莊良修糊塗了。


    不是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曹洛蓉如今掌衍教大權,教主讓他去,很明顯要把大權轉交給他,但是,這得要多久?


    權這個東西,的確很誘人,莊良修投奔衍教便是為了權!


    可是,在衍教待久了他忽然發現,權太虛,而且權勢越大,越不得好死,看看太平道那幫老家夥,看看龔慶,連眼前當朝國師,都是為了避免權勢過大特意舍下一切雲遊四方,在各地賺盡名聲,建立廟宇!


    國師如此能耐都怕,莊良修深怕自己過去一個弄不好,被權力所蒙蔽,那後果可想而知!


    他現在想要的是名,如聖人般,流芳百世,千古不朽的曠世名望,讓他後輩世代受人敬仰,而非他一死,遭人清算!


    “團隊,不能在外組建嗎?至於京城之事,不如交給孔先生!”莊良修真不想迴京!


    “孔梨燦自幼落了病根,身體不好,最近為了幫你協助陛下得到兵權,已經累得幾日起不了床了,放心吧,你去了京城後會有人照顧你的,隻要太後不開口,沒人敢動你,最多五年,你就能自由了。”


    “高處不勝寒啊!”莊良修長歎一聲,忽然道:“那希望五年後,無論弟子是否被權力蒙蔽,教主都要給弟子一棍將我打醒!”


    “有合適的人,我會推薦他到京城接替你的,如果你遇事不決,可以找於匯堅。”董策說完,便向藝苑外走去。


    莊良修剛剛跟上,便見一位一匹單騎衝來,馬背上的人他認識,乃是蘇州行堂堂主鍾孝淩。


    “怎麽,柳娘子有事?”董策看著鍾孝淩道。


    “是的教主。”鍾孝淩翻身下馬,將一封信遞給董策。


    董策接過打開掃了幾眼後,愣了好一會,才苦笑一聲道:“她的心意我明白了,你迴去轉告柳娘子,我盡快。”


    “我盡快?”鍾孝淩滿臉疑惑,道:“教主就說這三個字?”


    “不然呢?”董策反問。


    “呃……好。”鍾孝淩苦笑一聲,翻身上馬後立即往迴趕。


    真是來得快,去得更快!


    董策正準備上馬車,忽見對麵一輛馬車停在藝苑外,緊接著一個矮小的身影從車中跳下,環顧一圈後,忽然看到準備上車的董策,頓時怒指道:“師父您給我站住!”


    “滾。”董策冷哼一聲,直接上了馬車。


    呂簫簫一個箭步衝到馬車前,先一步抓住馬韁對董策道:“師父你別啊!”


    “如果是柳娘子的事,沒什麽好說的。”


    呂簫簫頓時沒好氣道:“哎呀,這事我早知道了,以前師父來姑蘇藝苑時,徒兒瞅柳娘子看您那眼神就不對,她除了對你真心笑過,就沒見對別的公子也如此,你一走,她就閉門不出了,誰相邀也不去,徒兒都知道,也根本沒放在心上,當然,如果是別人,徒兒鐵定要打斷他的狗腿,但師父就不同了,哎,不說這些了,師父你……那有帶徒弟進門後就撒手不管的,您在京城攪風攪雨也就罷了,在郢州那也是迫不得已,可是杭州呢,離蘇州才多遠啊,您居然不帶徒兒一起玩,有您這樣當師父的嗎?”


    “玩你棒槌玩,現在我要急著趕路,你別擋道。”


    呂簫簫仍是沒撒手,死死抓住馬韁道:“別啊,我好歹也是國教第一大弟子……”


    “誰說的!”董策雖然對這種不在乎,但也知道,呂簫簫絕對不是第一個!


    “孔先生說的!”呂簫簫一句話險些把董策給咽住了。


    “這孔梨燦,為了利用權貴把老子都算計進去了。”董策想罷,對呂簫簫道:“你想幹什麽?”


    “想跟師父去魯州,揚揚我呂簫簫的名聲,這事我爹也許了!嗬嗬,師父你有所不知,自你當了國師後,我那幫兄弟啊,一個個羨慕的要死……”


    “得得得!”董策趕緊擺手道:“駛你的馬車跟在我後麵,之後一切聽我的。”


    羨慕啊!看著興奮駕車緊隨教主馬車而去的呂簫簫,莊良修真心羨慕!


    揚名的最好機會,雖不是跟在國師身邊,但如果沒跟國師好好學學,你就算做了再多好事也沒人知道,並且很可能畫虎不成反類犬,修橋補路不成反勞民傷財,百姓不舒服,士族就更不爽了。


    故此這在莊良修看來,這是一門深刻的學問!


    大江河畔,本是熱鬧非凡的碼頭,卻是柵欄圍鎖,隻出不進。


    董策剛駕駛馬車行到路障前,便被幾名侍衛阻攔。


    “告訴桓王,董策求見。”董策剛說完,阻攔侍衛無不是大吃一驚,紛紛抱拳道:“卑職拜見國師!”


    “免了。”董策抬抬手。


    “稟報國師,桓王已經恭候多時,裏邊請。”一名為首侍衛說著,便領著董策走進碼頭。


    待看到闊別已久的桓王,董策瞧見其麵容絲毫沒有變老,依然是容光煥發的樣子。


    “拜見桓王。”董策作揖道。


    桓王也作揖迴敬,笑笑道:“國師勞碌了。”


    董策絲毫不避諱的直言道:“桓王如此做,不怕風險過大了嗎?”


    桓王嗬嗬一笑,摸著胡須道:“教訓越重,銘記越深,不徹底絕了他的念頭,待我歸於黃土之下,該來的,是躲不過的。”


    “嗯,斷了他的小打小鬧,的確無法磨滅他的心,但,他是否能看得開?”


    “看不開也要看,我又不是隻有他一個兒子,最後的教訓已經給予了,如果他再有異動,我比殺之!”


    看著桓王平靜的說出這番話,董策陷入了沉思,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太後就如此值得您付出嗎?”


    桓王沉默,許久才抬眼看著董策道:“瑾兒值得!”


    董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我會讓他成為真正的帝王!”


    “有勞了!”桓王竟躬身給董策行禮!


    董策急忙迴禮,道:“越王快不行了。”


    桓王一頓,既而挺直腰杆道:“他處心積慮如此多年,一直被我破壞,想必死到臨頭還記恨著我吧!”


    “或許吧。”董策點點頭,轉身看著滔滔江水,意味深長道:“這世間之事,處處不隨人願,我本向往逍遙,奈何逍遙非逍遙!”


    “太平也非太平,凡事,哪能沒有兩麵,國師還年輕,多跑跑吧。”桓王說完轉身離去了。


    董策看著他的背影,心裏不由得暗罵一聲:“年輕你大爺!”


    天下到處都在鬥爭,可真正的贏家能有幾個?


    董策轉了一圈迴來,發現最終贏得竟是桓王,這不得不說很諷刺!


    他猜忌桓王如此久,桓王也任由他查,不僅如此,還動用力量幫助他順利建成寧州商會,讓他去鬧,故意引起京城注意,他進京看似與他無關,實則卻是他讓他去照顧這一對孤兒寡母!


    太後曾經權力都在殷家,但如果殷家權勢再大,那必將無法控製,這是她真正的男人絕不想看到的,可是,不給殷家更多權力,太後還能向何人伸手?


    董策的出現,讓桓王看到了曙光,所以他上京了,以一種看似去送死的借口上京,在所有人都認為董策無法翻身時,他居然挺了過來,這其中,不僅有董策自己的機智與手段,還有站在幕後,全力幫他的桓王!


    更桓王攤牌,董策是冒了險,桓王放過他,也是冒了險的,從這點董策可以悟透,他這輩子都要站在桓王的巨艦上,那怕他離開了,他的衍教也是在為桓王效力,為他的兒子效力,為他的世世代代效力!cha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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