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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園,萬紫千紅,朵朵嬌花綻放之景美豔無邊。


    百裏霜身著一襲如皓月明亮的白袍,坐於百草園中央石亭內,毫無表情的看著對麵陳彰的一舉一動。


    陳彰此時手持精致紫砂壺,慢慢將壺中茶水倒在雕花茶幾上。隨著股股水氣蒸騰而出,清香四溢,令人心肺舒爽,陷入陶醉。


    “好香!”伺候在旁的紫月貪婪的吸食兩口,忍不住就咽了一口唾沫。


    “姑蘇碧螺春,乃當今絕頂好茶,隻不過,陳叔我能買到的隻是中品,希望霜兒不要失望。”


    百裏霜看著陳叔給她麵前小杯斟了七分,淡淡一笑,端起小杯抿了一口,入口極燙,然茶香更濃,迴味綿長,惹人喉癢,忍不住便放下茶杯道:“果然絕頂,隻是茶杯太小,顯然不夠。”


    “正因如此,一口杯才會更叫人迴味啊。”陳彰再次給百裏霜斟了七分後,終於開口提起正事。


    “想必霜兒已得知,昨日我們商討的結果了。”


    “實在令人震驚。”話雖如此,但百裏霜麵上是一點表情也沒有。


    “的確,我們一直以為五火堂是買通了守軍,卻遲遲不知,情況竟是截然相反,但也不算後知後覺,霜兒覺得,李閣主是否能一舉成功?”


    “絕無可能。”百裏霜淡淡道。


    “哦!為何?須知,他十分了解五火堂駐地情況,並暗通幾個士族,打算聯手攻之。”


    百裏霜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由芳香在嘴中翻滾片刻,咽下道:“此茶,比之太平符茶更令人著迷,幸好此茶多飲無害,不像後者令人心神崩潰,此茶霜兒甚是喜愛,不知陳叔帶了多少?可否都留給霜兒?”


    見侄女不答而言其它,陳彰是無奈一笑,道:“這碧螺春和茶具,皆因國師而出,霜兒你真打算要?”


    “陳叔的意思,難道卞家地裏出的糧食,霜兒也食不得了。”


    百裏霜這番話,紫月是聽得一頭霧水,但陳彰明白,這卞家乃是武昌府中一士族大戶,也是曾經攻打百草莊園罪魁禍,可以說,是殺了百裏霜所有親人的死敵!


    偏偏,卞家在郢州田地極多,武昌府百姓所吃米糧大半是他卞家所售,百裏霜長這麽大,不知吃了多少!又豈會在乎與她無仇無怨的衍教商品呢。


    歎了口氣,陳彰拿出一個個小錦盒道:“茶葉五盒,大概半斤,這茶具你也收下吧,泡茶之法我方才演示了,紫月你要多學學,待茶葉快泡完,先跟我說一聲,此茶如今在外麵根本買不到。”


    “是陳閣主。”紫月立即低道。


    “關於李閣主之事……”陳彰還想再說什麽,卻見百裏霜端起茶壺反過來給他斟了七分。


    “霜兒不想談論這些,他李狗兒是成是敗,過幾日陳叔自然知曉。”


    “李狗兒!”陳彰頓時忍俊不禁,這個稱唿,李閣主本人恐怕有五十年沒聽過了吧!


    喝了一口茶,陳彰笑道:“李閣主的行事作風有時的確令人生厭,但他也是為山河社著想,當年之事,霜兒還是不要抓著不放了!”


    百裏霜輕笑一聲,理了理耳前淩亂的絲,撩到耳後,既而起身便往亭外走,便吩咐道:“紫月服侍陳叔進屋休息,好生照料,我出去一下。”


    “呃?”陳彰愣了愣,正不明所以呢,突然感覺腦袋中一股眩暈感越來越烈,他心道不好,猛然站起轉身便追向百裏霜,同時吼道:“霜兒你不要做傻事啊!不然無論……是……陳叔也保不……”


    在陳彰暈倒前一刻,紫月忽然出現在他身邊,扶著他便往遠處閣樓而去。


    黃昏,李府,李言霄剛剛迴來,突然就見管家急急衝來,稟報道:“不好了老爺,長孫公子他……”


    “難道他又……”李言霄臉色頓時大變。


    這長孫可非姓,乃是李言霄的大孫子,他長子早在十多年前的浩劫中喪生,二兒子又在外掌分舵,自然也把一家帶過去了,如今他身邊唯一的親人就是這個大孫子了。


    可是,這大孫子四年前開始喜歡吃太平道的醒神丹,導致深中癮毒,如今太平道被滅,符茶丹藥全數被士族瓜分,雖然他也得到不少,但三個月來,已被大孫子服光了!


    “純軒,純軒……”李言霄顧不得理會管家,火急火燎的來到大孫子的院子,剛一入屋,果然見到瑟瑟抖的孫兒蜷縮在地,臉上鼻涕眼淚橫流,張著嘴奄奄一息的痛苦悲鳴。


    眼見此景,李言霄眼睛瞬間紅了,跑過來抱起孫兒,痛苦道:“你季叔叔說過,忍一忍就過去了,忍一忍!”


    “爺爺,孫兒好難受啊,孫兒忍不了啊,爺爺,快給我丹藥,我要丹藥……不然,孫兒怕要一頭撞死在屋裏了啊。”李純軒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揪著李言霄的衣襟,渾身顫栗,痛哭流涕。


    “爺爺已經找不到丹藥了,你就不能多忍忍嗎?”


    “孫兒忍不住啊,爺爺如果不幫孫兒找來丹藥,孫兒就……”說話間,李純軒居然掏出一柄匕,既而不等李言霄反應過來,飛快的往自己大腿上捅了一刀!


    李言霄傻了,頃刻間目呲欲裂。


    “阿柴,快找大夫,快啊!


    “是老爺!”管家焦急的轉身便跑。


    “你怎能這般傻啊!”李言霄奪過孫兒手中匕,甩手一扔,看著孫兒大腿上飛快流出的鮮血,內心是又急又痛。


    不出片刻,管家突然跑了迴來,沒等李言霄怒問,他喘息道:“百裏閣主來了!”


    “什麽!”李言霄一驚,既而大喜,也顧不上對這丫頭有多不滿了,趕緊道:“快帶她過來。”


    百草閣閣主百裏霜用毒厲害,但其醫術更為精湛!


    故此李言霄自然想叫此女給他孫兒救治刀傷,否則晚了,誰知道會出什麽事。


    百裏霜款款而來,待行到屋中,見著坐躺在地的爺孫二人,沒有絲毫驚詫,麵無表情的上前蹲下,不等李言霄開口,直接撕開李純軒的衣褲,既而拿出銀針飛快施針,不出片刻,血便不再流出。


    隨後百裏霜拿出一個藥瓶,嘴裏剛吐出一個“忍”字,瓶中藥散已往李純軒傷口上灑下。


    頓時,李純軒渾身一震,痙攣似的開始瘋狂抽搐,驚得李言霄立即緊緊抱住,好生安慰,生怕孫兒挺不過去。


    此時,百裏霜又拿出一副膏藥,讓管家把李純軒傷口推合,既而將膏藥一貼,取出白布慢慢纏繞。


    “五天內不可走動,腿不可沾水,五日後取下藥貼,再躺幾日即可,記住,別吃辛辣之物。”說完,百裏霜起身俯視李言霄道:“你孫兒身上的毒,我可以幫他化解。”


    “此言當真?”李言霄不可置信道。


    雖然他知道百裏霜醫術精湛,但再厲害,也及不過五毒閣主吧!


    五毒閣主都說了,對癮毒是束手無策,唯一的辦法就是忍,說什麽每忍一次痛減一分,久而久之,體內餘毒必然消散。


    但他孫兒都忍了十多天了,卻一點不見好,反而越忍越痛苦,如今已到了自殘的地步,他那番話真可信嗎?


    現在百裏霜這丫頭居然說有辦法,無論這辦法是什麽,李言霄都想嚐試,否則他孫兒很可能忍不住,真的尋死啊!


    “你有何所求,說吧!”李言霄知道,百裏霜肯定有什麽想求自己幫忙的,而且應該是想多得到些權力,或者,是她的終身大事!


    李言霄曾想接管百草閣,為此向社尊提議,讓百裏霜嫁給他的一名心腹,不過最終,換來的結果是那個男人慘死家中,其黑的屍體可證明乃是被毒的,但沒有證據,李言霄也是無可奈何。


    百裏霜卻沒說什麽,而是從腰帶內摸出一個錦囊,從中捏出塊宛如雜草搗碎壓製而成的黑糕,轉身往遠處的桌子走去,點燃了桌上一盞蘭扇坊的新式油燈後,將黑糕放在火苗上慢慢火烤。


    李言霄看著百裏霜的舉動,眉頭一皺,忍不住道:“當初老夫也是為了你好,既然你不喜,可自行擇偶,也能讓他入贅,這樣孩子也能跟你姓百裏,世代掌百草閣。”


    百裏霜還是沒說話,而是端著冒了青煙的香爐走來,將爐放到李純軒頭邊,李純軒開始隻是下意識嗅嗅,可隨之,居然不自覺的對著爐煙貪婪的吸食起來,並且越吸越近,最後竟掙脫李言霄的環抱,趴在香爐上一下下的深深吸食,漸漸,他的表情也越舒坦與享受!


    “看來奏效了。”百裏霜終於笑了。


    李言霄驚訝的看著這一幕,最後望著百裏霜道:“此煙真可解癮毒?”


    百裏霜一邊收拾銀針,一邊道:“嗯,不過需每日嗅食,至於多久,要看令孫服了多久的癮毒,若一年,則至少嗅食兩年。”


    “啊!”李言霄一驚,他孫兒服用醒神丹已經長達四年之久,這莫不是需要八年才能痊愈?


    不過再久都沒關係,隻要有此煙,孫兒就不會尋死了,身體必然也會慢慢康複。


    “說吧,你要什麽?隻要老夫能給的,能幫的,絕不二話。”李言霄起身道。


    “簡單。”百裏霜是麵無表情,可語出驚人道:“滅了卞家。”


    “什麽!”李言霄驚了!


    卞家,武昌府最具實力的士族之一,他們的莊園不僅在郢州遍地開花,連周邊幾個州府都有,族中更有不少人為官,全部族人多達五千,護院私兵更是多達上萬,裝備精良,不弱於府衛軍,況且,更是他們山河社的盟友之一。


    長歎一聲,李言霄搖頭道:“百裏閣主這又是何苦呢?當初卞家倒戈相向對付我們,實乃迫不得已,況且,也是他上一代卞家家主的主意,與當代關係不大,如今那人早已死去,恩怨已消,我們好不容易處得其樂融融,為大業齊心協力,你讓我去滅了卞家,如自斷一臂,甚至,其它幾家定然繞不過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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